扎尔克没有挣扎的跟着我来到了义诊中心,小苹果看见我带着一个小正太过来,兴奋的不行,把一堆的医疗设备都拿过来说要跟他做基本检测,扎尔克警惕的往我身后挪了挪,我伸手挡了一下,“你别吓着小孩子。”把扎尔克护在我身后。
“好可爱嘛。”小苹果嘟嚷着嘴,“你护得跟自己生的一样。哎,冉冉,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学生用品,你带这小孩子过去看看?”
我转过头,跟扎尔克说,“跟我过去看看?很多画笔,你可以画很多颜色的山。”
扎尔克点点头,我拉起他的手,往小学方向走。
学校的小朋友看见我过来居然就哄的围了过来,我笑笑把扎尔克拉往前面一推,说,“昨天我告诉你们的东西,都记得吗?”
“记得!”齐声回答。
“谁记得最清楚的跟我说说?”一个小男孩立马举手站了出来,绘声绘色的给我描述起大城市的医疗。我看扎尔克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羞涩,好奇,还有一点,淡淡的,哀伤?
小孩子容易打成一片,扎尔克只是一直处于没有依赖的单独状态,其实郭闵应该很清楚,只是关心则乱。我看着他被一群的小孩子围住,一个小女孩突然说了一句,“咦,你不就是村长家的那个女人的孩子?”顿时,身旁的孩子突然都不出声了。
扎尔克原本有点兴奋的表情突然的收敛了起来,我听着“那个女人”的说法,皱了皱眉头,一直以来,究竟是怎样介绍这个小男孩的存在?乡村的观念都比较封闭,即使是崇尚纯洁美好的地方。娜没有去世的时候,可能护着没有让扎尔克听到多少这样的话语,但陈村长可能就没有办法保护周全了,很多的流言蜚语,一个小孩子,怎么抵挡这些伤害?
我有点心疼的把扎尔克搂在怀里,紧了紧,跟一群不说话的小孩子说,“你们不是很喜欢郭医生吗?”
“恩。”小孩子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他就是郭医生的孩子啊!”
“怎么可能!”刚才的那个小女孩不相信的叫了一声。
这小孩,什么不可能。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他啊!”反正有人昨晚才跟我信誓旦旦承认。
“但扎尔克跟郭医生都没有见过面。”小姑娘嘟嘟囔囔。“每次郭医生过来都没有见到他们见面的,我才不信呢。”说完,居然给我来个白眼,在小小声在后面加上一句,“郭医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野种!”摆明觉得我是个说话不靠谱的大姐啊现在?旁边的小孩子也附和起来,扎尔克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听得着急就要拍案而起,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他真是我孩子啊。”
我扭过头一看,郭大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们身后,估计刚才的所有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扎尔克的脸色越发的白了,我有点害怕的看了他一眼,孩子们早就在一旁围上去了,叽叽喳喳的吵开了。
郭闵走过来我们面前,定定的看着扎尔克,扎尔克也没有说话的看着他,郭闵轻轻的压了压扎尔克的肩膀,对着那群热闹的小孩儿说,“我之前怎么教你们的啊,你们居然这样说别的小孩子?无论是否我的孩子,以后不准欺负他知道吗?”
“那,他真是你的孩子吗郭医生?”人群中还是有人纠结于这个问题。
郭闵看了扎尔克一眼,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深深叹一口气,吐出一个,“是!”
我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人颤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居然瞬间的充满了怨恨的感情,狠狠的瞪了郭闵一眼,挣开我的怀抱跑了出去。
“扎尔克!”我惊呼一声跟了上去,郭闵呆了一下,紧随着就想跑,却被跑进来的陈村长拉住,“郭医生,有个病人有突然状况,想你过去看一下!”
郭闵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个没事,放心过去的表情,他朝我点点头,咬咬牙跟陈村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孩子虽然脚力不怎么好,但地形熟悉啊,我七拐八弯的追在后面,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上把他追到。
“扎尔克,你也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也行吧,我都走不动了。”我咧开了嘴跟在后面,“你知道我不懂路啊,之前还迷路了,你现在走那么快,我跟不上迷路了也走不出去怎么办呢?”可怜兮兮的,没办法,居然跟一个正太撒娇,我都鄙视自己,但缺乏锻炼的效果就是你要无所不用其极。
果然,小正太不忍心了,跑了没两步,终于停了下来,我庆幸于自己不用再过铁人三项一样攀山越岭,急忙跟上去把他抱住,好歹先捉怀里,什么话也好说。
“我说,扎尔克,你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你不喜欢当他孩子也不用听到就跟条件反射一样的冲出来啊,吓死我了知道不?”小孩子还是要教的嘛,我歇歇气,终于缓了过来。
怀里的人没有吱声,只是肩膀不时的抽动,我低头一看,好一个梨花带雨的正太装,咬牙淌泪,小拳头捉得紧紧,看着让人心疼。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好吧,我们不说,你别哭。”我轻轻的扶上了他的后背,声音也放得温柔起来,是怎样的委屈,让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痛得一声不吭?我紧紧的把他拥入怀中,希望可以让他不再颤抖,“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呢,没事的,我们回家好吧。”
怀里的小人抽动的更厉害了,感觉胸前的衣襟都已经湿了一大半,我叹了口气,“好吧,哭吧,哭吧,你喜欢哭多久我陪你多久好吗?”刚说完,听到怀中的人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跟开闸一样的往外喷,我一时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况,愣了半响,不过看他即使激烈的哭泣,也比冷漠的没有焦距的看人好,也就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在一旁扫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好没事哭出来都哭出来,有我呢我在呢。”
以前难过,最害怕就是一个人过,眼泪怎么都流不尽,想在想想,那个时候最希望的,就是在哭的没声息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跟我说,没事,有我呢。即使不能帮上忙,也让我知道不是一个人的孤独无助。
不过各有前因啊,我安慰自己,现在好就好,目前的问题是,安慰好这个小男孩。
哭了不知道多久,声音终于都低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就只剩下一些浓重的吸气声音,我想,他应该是平复下来了。
“好了?”我探问。
“恩。”点点头,看来是不再哭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还哭不?我可不想换了衣服你又哭湿了它。”我开玩笑的说。
“说了男子汉不哭了。”扎尔克一把挣开我的怀抱,抹了抹鼻子,通红的双眼水汪汪的蹬着我,眼泪鼻涕还一汪汪的往下流,但却倔强的不肯承认。
我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没事的扎尔克,你看我,我比你大那么多,但有时候,我还是会哭的稀里哗啦的,所以哭不是什么问题,郭医生说了,哭可以适当的纾解压力,是件好事。”
“哼。”小孩子鼻子里面发出鄙视的生意,“他骗人的。”
“哦?”我吃惊的看着他,“你对郭医生还蛮大意见的嘛,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过节?我看郭医生对你蛮好呢。”我不解的问。
扎尔克扭过头,看来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转转鼻子,看来这个小孩子真会吊人胃口,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还要我去猜他的心思。一时大家都沉默了,我看看四周,葱葱郁郁的山头,远远看过去,也还是连绵不断的山,我心中一动,想起他图谱上面画的画,“这个就是你画画的地方?”我好奇的猜问。
“恩!”对于不是关于郭闵的话题,其实扎尔克还是蛮乐意回答的。
“原来这么漂亮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清新。“你怎么那么喜欢这里呢?山都连成一片片的。”
“我妈妈就是在这里其中一座山上走的。”小孩子的语气很平静,“我太小了,不记得是那一座,就每座都过来看看,寺庙的师傅说,妈妈的灵魂会在她走的地方,我想她看看我。”
我看着一脸稚气的扎尔克,波澜不惊下面,是多么的惊涛骇浪的想念,一个小孩子,要独自承受这么多的孤独与思念吗?我越发的不忍,悄悄地红了眼眶。
“我们那里的传说是,如果人在去世的时候有放心不下的亲人,就会一直陪伴在亲人的旁边,不会停留在去世的场所的,所以我相信,你妈妈一直在你身旁。”我轻轻的握了握扎尔克的手,“你们相信的佛主,会保佑他们所爱的人,直到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才把他们召唤到身边的。”
“真的吗?”扎尔克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里面一脸的急切等待的肯定。
“当然!”一切的神灵都是我们的化身,上帝会祝福跟保佑心存爱念的人不是吗?“所以为了妈妈可以早登极乐,扎尔克不是应该快乐一点的生活吗?我听陈村长说你不说话,也不上学,也不跟别的小孩子玩,你看,你这样,妈妈不会放心的,那样她就回不到佛主身旁了。”
扎尔克沉默了半响,似乎想了好久,才缓缓的说,“可是,他们会说我是野孩儿,说因为我出生了佛主惩罚妈妈才会…..姐姐,郭医生真是我爸爸吗?他为什么丢下我跟妈妈呢?村子里面的人说,郭医生因为我才不要妈妈的,是真的吗?妈妈过世了,他也只是过来看看,他不想见到我是吗?所以我等了他那么久他也不过来看我,他说很快的,但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再过来….”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这是多大的误会?!我有点愕然,看着眼前的小朋友,我该从何说起?是应该把故事的原剧本告诉他吗?
我理了理思绪,把扎尔克拉到一个树桩上面坐下,这里的大树长大都茂盛,地方其实也不偏僻,远看过去,原来可以看到义诊的地方,虽说是抗拒,但其实扎尔克对郭闵的一切还是蛮了解的吧,起码这个“伤心地”的选址,就是每次郭闵义诊的地方旁边。
“郭医生跟你妈妈,是很好很好的….恩,朋友。”我还是选择了个医学上的关系,“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女人,所以郭医生很喜欢她,她怀上的你,他也很喜欢。郭医生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野孩子,他跟我说,他就是把你当儿子一样的看,他是真的爱你。至于你妈妈跟郭医生为什么没有一起生活,恩,大人的世界里面很多事情是小孩子现在还不能理解的,但你长大之后就会知道,当时郭医生有他自己的难处,你妈妈的去世,他也很伤心,你知道的不是吗?”扎尔克点点头,“恩,所以,你要相信他,他不是不想带你走,但事实是,他当时觉得,还不是带你走的时候,他想给你个稳定的生活,但当时他自己的生后都不稳定。所以他努力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来带你,你明白吗?”扎尔克皱着眉点点头,努力理解我的话。
“但为什么,他当初就没有把妈妈带走呢?他是因为妈妈怀上了我吗?”一脸的难过跟愧疚。
“当然不是!”我连忙否定他这个想法,小孩子的自责心理还真强,“是你妈妈不肯走。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大山绿水,喜欢这里的人,扎尔克应该知道这里有多漂亮是不?郭医生是尊重你妈妈的选择,她留下,但希望郭医生可以救跟多的人,所以希望他出去,这是他们的决定,你不必为这个负任何责任明白吗?”
“真的?”扎尔克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我以三个手指头对着这里的佛主发誓,都是真的。”我伸出右手,高举耳旁,天知道我这样的发誓手法多久没用了,重操旧业居然是对一个小孩,真是耻辱。
“那他,郭医生其实没有讨厌我,他没有骗我,他是过来接我的?”小心翼翼的口气。
“是的!”我又摇了摇我的手指。
“真好!”小屁孩终于破涕为笑,小板牙咬咬下唇一副幸福样,噢,看的我都两眼冒红心了。
“那现在,你可以跟下山了?我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很饿呢!”我一手握住扎尔克,一手揉着我可怜的肚子,都一整天了,五脏庙早闹翻了,我觉得头顶的阳光都有点白花花的刺眼,刺得我晕乎。
“没事,我带你去吃牦牛面,特好吃。”旁边的小人终于热情起来,不过,牦牛面?我好像记得谁跟我说过这个名堂?不过算了,甩甩头,一切都等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说,扎尔克说要教我唱山歌,我不好拒绝,只好当一回山姑,一路高亢的喊着不知名的音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