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新就如何解决代课教师补助问题，绞尽脑汁想了半宿，依然没有想出好的办法，便失眠了。
在朦胧中，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猛地睁开了眼。一看表，已是早晨九点钟了。哎，这个乡长当的。
他打开内室的门，看到外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杨文彬。
“陆乡长。”杨文彬站了起来。
“怎么，你出院了？”陆大新吃惊地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酒喝多了，输点液就挺过来了。”杨文彬不好意思地说。
“你还真是的，要是我，喝多了酒，一个礼拜都缓不过劲儿来。”
两人都笑了起来。
“杨乡长，烦你等我一会儿，我赶紧洗漱一下。”
陆大新洗漱的时候，杨文彬出去了。当陆大新一切停当了之后，杨文彬又回来了，手里托着两个烧饼夹驴肉。“陆乡长，先吃点吧。”
陆大新心头一热，他感到，他与青土乡这块陌生的土地，已经有了一点亲情。
“说实在的，您刚到，就发生了教师请愿的事。作为主管乡长，我心里也感到不好受，就多喝了几杯。”
陆大新点点头：“这我理解。”
“我这胃，一喝酒就犯病，一犯病就得上医院，不输液就缓不过来。这全机关都知道。所以，在工作上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我就喝酒，一喝完酒就在医院里住着：你不给咱工作上的权力，咱还没有生病的权利？这一次，我也是有个思想，不想介入代课教师的问题，便想在医院里住一段……”
“为什么？”如此坦白的话语，令陆大新惊愕不已。
“一介入，就得罪人。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是谁？”
“一是吴景州吴书记，二是主管财政的副乡长栗思奇。”
陆大新心中一颤。“还这么复杂？”
杨文彬一笑。“这么跟您说吧，在咱们青土乡，事事复杂。原本简单的事，也会人为地弄复杂了。”
陆大新大惑不解。
“本来我不想出院，但一想到您是从机关下来的干部，对基层情况不太了解，会凭着一种工作热情贸然而上。这样一来，您准得揣瞎。而且，您决心越大，热情越高，您就越揣瞎。我看您也是性情中人，我不忍心瞧您揣瞎，就只有把自己贡献出来。”
听着杨文彬这颇为悲壮的陈述，陆大新心绪不平，他说：
“杨乡长，如果能给老百姓办点实事，自己揣一点瞎，也是值得的。”
“但是就怕壮志未酬身先损，而一片苦心又无人知晓，那才冤呢。这就叫‘哑巴挨×——有苦说不出’！”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时间会证明我们的忠心！”陆大新说。
杨文彬摇摇头：“您说的是纸上的真理，于现实无补。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那些贪、诈、奸、损之徒不都比好心人过得好？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字儿话误人。”
陆大新心中不悦，摆了摆手：“杨乡长，不管说的是什么话，现实问题，你我能回避得了吗？”
杨文彬不说话了。
陆大新苦笑了一下。“杨乡长，我们先不要发牢骚，不能自泄其勇。要紧的是，我们坐下来冷静地分析一下问题的症结，寻求一个既解决问题，又不伤及自己羽毛的有效办法，这叫工作艺术！”
陆大新的书生意气依然盎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