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经的街道上镶有鎏金印徽的马车平稳前行,不乏有人驻足观望。掌柜们靠在门边低声的议论着,仿佛要隔着珠帘将车里的人看穿了似的。不知是谁先提起慕云锦的名字,瞬时耳边静了,人们齐齐的望着车内,说不上是期待着什么。
慕云锦端坐在软垫上,后背挺得笔直。常挂唇边的笑意悄然敛去,随意搁浅的目光沉着而深远。
她虽不十分精明却也猜到太后宣她入宫的用意,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她明知自己处于被动,却不得不应太后的邀约。皇权,大于天。
“慕小姐,到了。”小李公公躬身候在帘外,眼底的阴霾一纵而逝。
慕云锦定了定神,一手挑起珠帘,一手提着裙摆,不动声色的探出身来。正午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抬了抬脚作势下车,半米的车阶旁竟无人搭手。
因是女眷,随行的护卫不敢上前服侍,而小李公公此时依旧弓着身子故作不知。
慕云锦勾着嘴角,将尚未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随即两手轻掖裙摆乍然蜻蜓点水的一跃,正落在小李公公的面前。
“我们走吧。”慕云锦笑吟吟的说。
小李公公这时还呆愕着,被猝然逼近的笑容惊得连退了两步。
“我们走吧。”慕云锦提醒道。
小李公公点了点头,侧身将慕云锦引入宫门。
宫门朱漆,九九八十一颗金铜钉熠熠生辉。慕云锦一步一步的踏入这皇城的中心。
只是,她没有想到去见太后的路要走这么久。
慕云锦立在一处树荫下,望着渐渐远去的小李公公暗自咬牙。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慕小姐,如果你还这样磨蹭,叫太后等急了,怕是要挨罚的。”小李公公转过身来,毫不掩饰的威胁道:“这宫里的规矩,可不像将军府那样散漫。”
慕云锦懒得和一个太监斗嘴,直接选择了无视。
“你若还是执意拖延,我这就去回禀太后……”
慕云锦扬了扬头,一肚子的懊恼烦躁全都摆在脸上,没好气的说道:“走就走,喊什么。”
小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品级不高却能在宫里说得上话。除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这宫里行走的宫女太监甚至大小人官员都得让他三分。这得势于太后对皇帝的掌控,也多少仰仗李公公的维护。因同姓李,小李公公常笑称李公公一声亲爹。
几年来,凭了这两层关系还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不禁恼羞成怒,憋红了脸骂道:“好你个慕云锦,胆敢懈怠懿旨!待我回禀太后,看你还嚣张几时!”
慕云锦翻了翻白眼,心想真是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典型。虽是不情愿,但仍缓慢的腾挪起脚下的步子。
磨磨蹭蹭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左拐右拐的越过一座拱门。眼前的格局风格一转,方见识到**的不同。
慕云锦东张西望逛街似的走,路过一座略显清冷的宫苑前不禁多望了两眼。
庆禧宫。
慕云锦扯了扯嘴角,想这名字真不搭调,糟蹋那开得正好的两缸莲花。
*
又走了一阵儿,一直走在前头的小李公公终于停了下来,扭头转脸道:“在这等着。”
慕云锦仰着脖子迎着刺目的阳光,艰难的眯着眼睛才看清“永寿宫”三个大字。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太后的地盘。
终于到了。她这样想着,抬起手背揩去鼻尖的汗珠,垂手又捋了捋裙摆。
“宣慕云锦觐见。”出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公公。
慕云锦颔首跨进屋内,余光瞥见侧卧榻上的太后,和座在一旁连衣服都没换的国舅爷。不及深想,面朝太后跪拜道:“民女慕云锦叩见太后。福禄永享,寿与天齐。”
“唷,这小嘴儿是真会说。”甯太后慵懒的撑着身子,睇着云锦道:“福禄永享,寿与天齐。这话倒是好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话。”
“云锦不敢。”慕云锦埋着头,为自己送了个现成的话柄心生懊恼。
“不敢?是不敢说真话,还是不敢说假话呀?”甯太后慢悠悠的坐起身子,一旁的宫女及时的端上晾好的青茶,“哀家这些年是越来越听不见真话了。”
“云锦不敢。”慕云锦不动,还是那句话。
“这话,哀家就听不明白了。”甯太后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听说你胆子大得很呐。怎么进门才两句话,什么都还没做呢,你就推托不敢了?”
“回太后,”慕云锦跪在原处,挺直腰身道:“太后想听真话时云锦不敢说假话,太后想听假话时云锦不敢说真话。”
“是嚒?哀家喜欢你这说辞,只怕你是一时敷衍。”甯太后尖声笑道,“我这时想听真话,你敢讲嚒?”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遭她早已料到,所以并不慌张。
“那哀家问你,你可是真的有占卜之术?”甯太后的身子略向前倾,两眼紧紧的盯着慕云锦的脸,“真如传言所说,能择吉凶卜未来嚒?”
“不能。”慕云锦避重就轻道,“民女得师父玄机子真传,修得一分占卜之术是真。但远不及谣传那般能耐。”
“哦?”甯太后饶有兴趣的追问道,“那皇帝说你有三不可占,也是真的了?”
“是。”慕云锦郑重道,“天子不占,福薄不占,恩厚不占。”
“哀家倒是听说了一些,但从你嘴里说一遍才算是真信了。”甯太后将目光投向国舅爷,见后者轻微的摇了摇头,又说道:“想来,空口无凭。不如,你替哀家占一卦,如何?”
慕云锦早猜到会有这话,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太后明鉴,云锦不能。”
“怎么不能?”甯太后尖着嗓子,佯怒道,“难不成还要哀家给你找那天地不生的劳什子去嚒?”
慕云锦犹自苦笑,心想这国舅爷的嘴可真快啊。告状告得这么仔细,真是难得。只得又拜下身去,装模作样道:“太后辅天子以社稷,有恩于黎民百姓。厚德载物,是乃三不可占也。云锦无能,绝非物件所限。”
这世上的人哪有不爱奉承的,甯太后板脸撑了一会儿,终于松动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咳咳,老夫倒是愿意一试真假,以供太后参详。”国舅爷挪了挪屁股,不无挑衅道:“慕云锦,你还有什么话说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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