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缺,一场急雨将万佛山浸泡在一片泥泞之中。
此时风息,寂静如死。
不多时,一队人马自林中寻来,有眼力敏锐的雀跃着喊:“找到了!”
众人蜂拥而上,见尹弘和云锦云祁三人横斜倒在地上毫无声息都有些忐忑,生怕出了意外。几个胆大的分别试了鼻息,道了安好,这才欢天喜地将他们各自抬到马车上安歇。
这林中寂静诡异,虽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历了什么,但风中一股子血腥之气令人越发不安,一行人只稍作休整便往回赶。一路只听脚下树叶沙沙作响,那样细小琐碎,仿佛暗处潜伏的鬼魅幽灵,直瘆得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哪个倒霉衰运的竟落了队,这夜黑风高,杀猪似的惨嚎,唬的人心惶惶。
“走,去看看。”领头的怕得要死,碍于职责却不得不管,只得带了所有人往声源处去找。
“唉呀妈呀,可吓死我了!”那掉队的见了火光听了人声疯了一般的冲了出来,一边气喘吁吁的哭骂道:“你们等等我呀,等等我呀!可把我给吓死了!”
领头的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就是一下打得那人眼冒金星,还不解气道:“你他MIA的才吓死人呢!瞎嚎什么,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哎哟哎哟,老大,可不是我吓唬你们啊,那边,那边有个死人。”被打的捂着脸,哆哆嗦嗦的回道:“我也没看仔细,看衣服怎么像是我们的人呢?别……别是……”一边说着,一边拿眼数人,“这人也不少啊,怎么……”
“去你的!你胡咧咧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领头的想也没想的喊道,“都跟上,再走丢一个,哭爹也没人来找啦!”
一众人被这样一折腾都慌了神,一个跟着一个走上几步就有人喊被踩掉了鞋。顺着指引,果真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喊了两声,也不见回应,便打发那个发现的人去瞧。那人死活不肯去,作揖求饶道:“我的爷爷,可饶了我吧,我差点就被他吓死了。你们喊也没用,他真的死了,浑身冰凉冰凉的,一丝丝人气都没有。”
“活人还怕死人不成?”领头的心里打怵,却是个倔脾气要面子的主儿,到了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点了几个人拿了火把过去看。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们吓尿了裤子。
只见那人面色惨白,眼白上翻,直愣愣的靠在树上,逼近了火把,还能瞧出脸上一层面粉般的霜气。
“这,这,这个,不是,不是跟着少夫人出来的,出来,出来的六子吗?”
“******,可不是他嘛!”领头的又将火把凑近看了看,那五官惊悚之相犹存,却还能认出谁来。
“老大,是他,可,可是,带,带他回去吗?”
……
*
次日清晨,慕云锦悠悠转醒,睁眼见小芙撑着脑袋在床边瞌睡便低唤了两声,正要开口询问被小芙一个激灵打断,后者愣了愣神又欢天喜地的去门外嚷了几句。不一会儿,一群丫鬟随着娘亲鱼贯而入,摸头捏脚的,唬的慕云锦云里雾里。
“我的好女儿,你可算醒了。”慕容氏捂着胸口道:“你倒是开口说话,是饿了渴了乏了,还是哪里疼啊酸啊的,别是在山上吓傻了……”
慕云锦这才缓过神来,好笑道:“娘啊,你瞧你这紧张的样子,反倒吓了我一跳。我哪里都好,好好的怎么会傻呢。”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氏不放心似的握了握女儿的手,嘱咐道:“今儿你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哪里也不许去。一会儿我让大夫来给你把把脉,开些个安神补体的方子。切莫再闯祸惹你爹生气,你爹的家法你可是知道的,为娘的想护你也拦不住的。”
“娘,哥哥起来了吗?他还好吧?”慕云锦想起昨日遭遇不免心有余悸,可是自始至终三人也未见过什么凶禽猛兽,记忆里三人迷了路,入夜时不得不在林中生火求援却怎么也点不起火种来。往后就记不清了,是如何获救怎样回府全没了印象。
“你还敢问,依你爹的脾气怎么能饶了他。”慕容氏提起云祁反倒宽心一些,不是她重女轻男,着实是看多了老爷管教儿子的场面,见惯不怪了。
“啊?”慕云锦一个打挺坐起身来,着急道:“娘,哥哥做错了什么要挨罚?是为昨天的事儿嚒,可那怪不得哥哥啊,我们被困在山里……”
慕容氏望着女儿的古怪行径,抽了抽嘴角道:“你这孩子,还说哪里都好。”
慕云锦满脑子里都是鞭子辣椒水长板凳木板子,根本听不进去,赤着脚跳下床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内院里跑。好在她的偏院与内院不算太远,隔着一道院墙就能听见老爹慕风逸的怒吼声,所以即便她是闭着眼睛也能赶过去。
“你给我站直了!瞧你那一脸的怂样,没睡醒是怎么的!我是怎么说的,怎么说的!老子说话你总当耳边风,怎么样,结果怎么样!又脓包了吧!你看人家尹弘,……”
“爹,尹师兄不是也晕了嘛!又不是只有我晕了!”
“嚓,老子问你了吗问你吗,谁让你说话啦!尹弘是晕啦,咱们家不是晕两个吗,比他NIANIA的还多一个呢!不还是我们更丢人吗,你说你做学问不如人家打架不如人家,你个小王八蛋还敢顶嘴!”
爷俩的对话顺风飘进慕云锦的耳里,可脚下已经刹不住了,整个人失重似的冲进了院子里。慕云锦望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正在实施家法的爷俩也是傻愣在一旁。
这哪里有什么血腥场面,仆人们早被爷俩遣到了远处,而云祁此时正站在父亲的太师椅上两手拽着耳朵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云祁身形虽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虎背熊腰,但那目测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结实挺拔的身姿绝对不输风采。然而此刻,谁能想到征战沙场几十年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虎大将军慕风逸动起家法来竟然是这么小儿科的架势?谁又能想到向来以军法严明威武不屈闻名于世的慕小统领,在他的父亲大人面前竟还要做出这样儿戏一般的惩罚来呢?
慕云锦的眉梢挑了挑,嘴角抽了抽,幸在她大脑空白反应不及的时候娘亲及时赶到,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拉扯进了厢房里。自免不了一番梳洗穿衣。
慕容氏任由下人们忙碌,闲坐一旁道:“也不知你急得什么,还怕你爹真揍云祁不成?”
“咳咳,我这不是……”不知道嚒!慕云锦有苦难言,尴尬道:“我是担心他们吵起来。”
“又不是没有吵过,云祁又不会吃亏,你紧张什么呢。瞧你那一脚的泥,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这个,这个好像不太对吧?这娘亲是不是太啥啥了,慕云锦在脑中搜索许久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她的心情啊,有点复杂。
适应片刻,慕云锦终于开始打量爹娘的厢房,此时她正坐在母亲的梳妆台前,上等的红木镶平整光滑的椭圆铜镜,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有几支不起眼的发簪与一柄式样古朴的牛角梳。这才想起,母亲穿戴朴素,若不是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怕是还不及一众富贵人家的女子打扮金贵。
“娘,这支簪子该换了,这金的也该拿去重新洗练打磨。”慕云锦摆弄着娘亲为数不多的几件发饰,随口说道:“待明日我到街上逛逛,为你买来几支新的。”
“胡说什么!”慕容氏蓦然站起,责怪道:“终日里浑噩,怎么连是非也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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