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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场空欢喜

傅小满把锁匙捅进锁眼,他轻旋了一下,听到嗒的一声。他把大橱的门打开了,他有种做梦的感觉,他一直挖空心思想把这两扇橱门弄开,没想到在这么种情形中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吧嗒”的响了一下,乍然亮了一盏灯谢舜年是被两个轿夫抬进轿子的。这回他是彻底的醉了。

谢舜年肥胖的身躯像一滩软泥。不是一砣,是一滩。一砣泥好搬些,像搬一块石头。一滩泥搬起来就十分困难。两个汉子平常力气很大,搬一砣饭甑大小的石头也不在话下,但抬醉了的谢舜年十分费力。他一身肥肥的肉,绸缎的衣服很滑。轿夫不敢揪了衣服怕揪破了。他们只好抓了他的手和脚,但抓手和脚不雅观,看去像抬死猪一样。他们怕有失东家的脸面。只好那么架了。他们架着东家走了很长的一截路,把那滩“软泥”放到了轿子里。

他们觉得轿子比来的时候沉多了。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管家撑着一盏马灯守在大门口。

“哎呀哎呀!”他惊惊诧诧地叫着。

“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弄成这样?”他说。

轿夫摇摇头,他们当然说不出所以然。

傅小满比划了一阵,但管家还是看不明白。

管家说:“我就知道那姓霍的不怀好意,出谢家的丑。”

“还来还来,我下五子棋!”黑暗里一个声音很响地跳了出来,是那只鹩哥。

管家说:“什么时候了,百禽都眠了,你这家伙还饶舌?”

“东家都这样了,你开心是吧?”管家说。

轿夫把谢舜年弄到床上,管家泡一壶浓茶,兆兴老倌也被喊了过来,说我给东家弄些醉酒的去。管家说:“满伢!你帮我给谢掌柜灌些茶,浓茶醉酒。”

但那时谢舜年却挣扎着要坐起来,他嘴里嘟哝些声音。“我……自己来……”

管家说:“掌柜的,你怎么喝成这样?我从没见你喝成这样。”

谢舜年说:“我……没醉,我高兴……”

兆兴老倌端了碗热东西来,他说:“把这个喝了,这东西醒酒。”

谢舜年说:“我没醉,我不喝……你们……都走……”

管家说:“我看让满伢留这吧。”

谢舜年没吱声。

管家对满伢说:“你留这。”

管家出门时对谢舜年说:“掌柜的,今天店里收的钱我交钱庄了,钱票我拿来你过目入帐。”

谢舜年说:“你放……放桌上……”

管家和兆兴老倌都走了,傅小满把那盏灯挑亮了些。他看见那只大橱了,他想今天是个机会。他觉得这真是个天赐的良机。谢舜年开始哼哼起来,那些污秽搅和着浓浊的酒气在他肚腹里翻腾,他起一个嗝又起一个嗝。傅小满把只铜盆端到床边。谢舜年“哇”一下吐了出来。

傅小满想,吐了就好,吐了他就睡了会睡得很死。

谢舜年狠吐了一回。他一会梗着脖颈,一会窝着胸。后来就又软了,真地将身子蜷在那,呼呼地扯起气来。

傅小满看见胖男人腰上那串锁匙了,锁匙压在那肥胖的身躯下,露出半截在外头。傅小满有些激动,他觉得心里什么东西跳荡不休,先前还有的一点瞌睡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就是瞌睡来了他也不能睡,锥戳股头悬梁他也不能睡。

夜很静,窗外像被人用一只巨大的布袋罩了,丢到了一个水潭深处或埋在了什么地方,四下里黑洞洞的,声音像是也被深埋了,寂静无声,一点声音也没有。有的只是病女人断续的咳嗽声。那边偶然的传来一声两声病女人的咳嗽声让暗夜更是阴风鬼气的。

傅小满不住地往谢舜年那边看,他期望那酣睡的家伙能翻一个身。翻一个身那压着的锁匙就容易弄下了。

他想,今天夜里必须把那份东西弄到手,这是个机会,机会很难得,他不能轻易让机会从手边溜了。我没多少时间了。

他想。也许十天也许八天甚至更少,谁知道?

一只猫在檐角跳了一下,弄出很响的一声,接着又那么凄冽的一声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傅小满吓了一跳,他神经一直绷得紧紧。一点什么就会弄得人惊诧不已。

但就是这声猫叫,也把沉睡的胖男人惊动了。傅小满听到那人呼噜出一声响,然后翻了个身。傅小满揉了揉眼,他不相信似地看了谢舜年好一会。他想翻身会有一点声音的,可那么大一团东西翻了个个竟然没一点声音。他想了想,悟出了一点玄机。那床很结实,谢舜年又一身的肉,软乎拉叽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听到响声的原因。他往那边看了看,那串锁匙果然像奇怪的小手一样,长在那堆肥肉中间。

小满站了起来。小满想我现在就动手。他才要抬脚。听得那猫又在檐顶长嘶了一声。

他起了个颤颤。

鬼猫!他想。

当机立断。他想。

小满哎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再耽搁了。他想。

傅小满猛地蹿到床边。谢舜年趴伏在那,一只胳膊像是很不情愿那么耷拉在床沿上,他的左脸压迫着右脸,把嘴眼鼻子压得怪模怪样的。傅小满看了那脸一会,他想此刻谢舜年一定睡得很沉。

傅小满给自己鼓着劲,把手伸向那串锁匙。

谢舜年动了一下,谢舜年早不动晚不动就像知道傅小满的图谋似的动了一下。

傅小满伸出的手像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

傅小满想我怕什么?傅小满跟自己说,怎么?关键时候你害怕了?他想起执行队的那些日子,很多的任务都轮不上他,他们说他年纪小。他们说轮谁也轮不上你呀。他们没说他别的,可每次他都觉得人家说他胆小。你胆太小了你敢去那种地方?我们是去狼窝虎穴你以为我们是去菜园子里摘菜?他们常常很神气地对他说。人家没那么跟他说,可每回小满都觉得人家说了。他想,我总会有机会让你们看看,你们等了看就是。他坚信会有机会,他一直把那股气憋在肚里。他忍着,他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这回是因为年纪小才轮上他。他想,管它,我会让你们看到的。

现在是要让他们看的时候,傅小满你怎么害怕了?他对自己说。

他咬了咬牙,往心上横了一个东西。又一次把手伸向那地方。

他没有摸到锁匙,他指尖已触到那截黄铜了。可像一根硬柴那么僵在那。

他听到谢舜年叫他。谢舜年的嘴里很清楚地吐出那两个字。

“满伢。”他说。

傅小满头嗡地一下。他没睡他装睡。他想。

“满伢!”他听到谢舜年又喊了他一声。

他看那双小眼,肥厚的眼皮将小眼睛弄成一道缝缝。傅小满有些迷糊,他弄不清谢舜年眼到底闭着还是睁着,他平时看人也是一条缝缝。

“你把我腰上锁匙拿了。”傅小满听到谢舜年对他说。

“我没拿……”

“你拿……到我腰间把那锁匙拿了……你拿……你照我说得办……”

傅小满犹豫了一下。

“你拿……”

傅小满伸过手把那串锁匙从谢舜年的腰间取了下来。

“你把大橱打开!”

傅小满想,这是真的这难道是真的?他醉了,他醉迷糊了,我看是醉迷糊了。

“你打开……”

傅小满半信半疑地往前挪着步子,他走到那只大橱旁。

“你打开!”

傅小满把锁匙捅进锁眼,他轻旋了一下,听到“嗒”的一声。他把大橱的门打开了,他有种做梦的感觉,他一直挖空心思想把这两扇橱门弄开,没想到在这么种情形中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吧嗒”的响了一下,乍然亮了一盏灯。

我今晚就离开这地方,我拿到东西趁着夜深人静这家伙烂醉如泥的当机我远走高飞。他在心里这么想。

他举着马灯,感觉灯光在黑暗里跳着,他知道是自己举灯的那只手抖着。他没法不抖,他太激了,心别别地那么跳,跳着跳着,心里一团花一样的东西就要怒放开来。

“你把桌上那银票放进橱里……”

傅小满终于恍然大悟,是因为钱,原来是因为钱。这谢舜年真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呀,醉成那样他还记得钱。他没醉没迷糊,他脑壳里亮堂哩。

当然,傅小满也看出谢舜年很信任自己。

他没心花怒放,他把银票放进大橱时用马灯在大橱里晃了几晃。他晃得很从容,既然胖男人信任自己他当然不必慌张,何况银票这东西他得放好了。他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他想他的眼睛大得能放进两颗鸡蛋。

他晃了几下手里那灯心里那盏亮着的灯就噗地熄了。

大橱里没他想要找的那东西。

大橱里只放着些银票,大橱显得空空荡荡。那东西应该是几张纸,写着一些人的名字还有行动的计划。武参谋反复跟小满交代过。

可大橱里只一垒银票。大橱里只放着谢家的钱财。他再把眼睛睁大些也没用,别说塞进鸡蛋,就是塞进两个西瓜也没用。那地方没他要找的东西。他心里那盏灯熄了。

傅小满很失望,他把大橱重新锁上。

他听到床上的谢舜年的呼噜声扯得很响,像响着的一架风箱。

傅小满不甘心,他心里堵着团东西。他像跟谁赌气那么在屋里折腾了一个晚上。他发了疯地在书房里找着。他什么也没找到,他想,要是谢舜年突然醒来,要是第二天有人问起,他就说他看见那只老鼠了,他看见许多老鼠,他赶老鼠哩。

但谢舜年没醒,他连动都没动一下一直睡到天亮。

谢舜年醒的时候,发现傅小满歪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紧攥着那串锁匙。马灯里的油早烧得精光。

他跟管家说:“这伢就是好!”他夸傅小满。

“他晓得橱里的东西重要硬握着那串锁匙不敢睡觉,这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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