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我那是看得起他,”女孩恼怒的瞪了小男孩一眼,抬高下巴,“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碍事,想巴结还不够资格。”
微瑕原本就不太在意,毕竟一个小丫头片子,虽然这一世生理年龄还很年幼,但怎么说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要说心里不恼火是不可能的,毕竟人非圣贤,微瑕也没那么大的胸怀。
简直无妄之灾,就快发飙了,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合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敲击空的玻璃杯,清脆,透明,不大的声音,里面几个小孩立刻神色一凛,大气不敢出,连方才大声喝骂趾高气昂的女孩也低了头,虽然抿着唇,不甘愿的样子,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微瑕方才是站在门边上的,倒也不妨碍了路,没等她转过身,就看见一身洁白的衣衫,从身边掠过,那风拂起微瑕的发丝,遮过眼睛,带了一丝迷雾般的错觉。
洁白如雪,不是第一次见到的服装颜色,一路上就不时的见到自命不凡的公子哥们拿着折扇,骚包的穿着,四处表现风度翩翩的姿态。其中还不乏长相恐龙的级别,让微瑕对这颜色几乎有了恐惧的心理。
心中印象最深的当然是那位漂亮的让女人没活路的房遗爱,虽然不太待见,但不得不说,房遗爱是很搭那个颜色的,更有些出尘的飘逸味道。
眼前的少年则不同,他背对着微瑕,笔直的腰板,如墨的长发,即便看不到脸,那样的姿态,那样的气质,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神。
骄傲地好似麦秆,脑海里忽然想起前世一部小说中的形容词。
身边一人匆匆的从身边走过,微瑕注意到,那就是在玫乌镇的时候向自己询问歌曲名字的少年,因着对方深深的酒窝和可人的长相,让微瑕记忆深刻。
只见青衣少年站在白衣少年身后,微微低着头,保持半步的距离,看来是随身的仆从,那么,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坐在马车里的公子吗?
眼前似乎还看得见随风飞扬的一缕青丝,不知为什么,心神几乎克制不了的战栗。
“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合甫,这次又是你牵头出来的么?”就在微瑕乱想的时候,白衣少年已经开始训话了,话不多,也没有情绪起伏,清清冷冷的,像叮咚叮咚敲在玻璃杯上的音色,
女孩张张嘴,想要辩驳,却在少年威严的目光中闭上,这时,身后最小的男孩战战兢兢的开口了:“是我,是我央着玲姐姐带我出来……”在白衣少年的审视的目光中逐渐微弱不可闻。
见有人顶罪,叫合甫的女孩立刻精神了,但也没有傻到完全将罪名推到小男孩的身上,只是一个劲的沉默,等于默认。
少年没有再追究是非:“家里已经知道了,母亲让我带你们回去,希望父亲还没有发现。”
四个孩子的脸色随着少年的话不断的改变,从家里知道的恐惧,到后面父亲并不知晓的松懈,一目了然,看来那位父亲的积威很严重啊。
“重要的不是我信不信,而是母亲信不信,”少年随意的瞥了四人一眼,转身就走,“还站着做什么,该回去了。”
微瑕呆呆的看着少年转过身来,清秀雅致的长相,白皙剔透的肤质,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半月形的眼睛清冷的几乎没有半点温度,偏就勾人夺魄,让人沉入其中,几乎挪不开眼神。
可是少年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好似她根本没有不存在一般,身后跟着的青衣少年倒是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示意,深深的酒窝一如既往的讨喜。
合甫从微瑕身边经过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知又是哪边得罪了她,走在最后的稚奴抱歉的看了看她,却也没有说什么,一行人来去匆匆,一转眼,热闹的院落里只剩下落叶飞舞。
寂静的有些可怕。
微瑕沉默着,蹲坐在门口,向着院落的姿势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合甫,明显听过的名字,没错,就是上次在玫乌镇上程处亮说过,圣上可能将合甫公主下嫁给房遗爱。
虽然不知为什么不是高阳公主,却一样让人头痛的刁蛮任性的女子,微瑕幸灾乐祸的低声笑了两声。重要的是,合甫长得很是明艳,将来定然是一朵牡丹,只是遗憾的是,底子在那边,明显没有房遗爱的天仙夺人。
李世民的女儿,本就记住的不多,仅有的几个都与政治事件有关系,比方说豫章公主。
说起这位公主,和高阳一样,都是母亲难产而死的,史册上母不详,也就是说只是一位不起眼的妃子,不同的命运是,豫章出生时长孙皇后的身子康健,就将这可怜的孩子带到身边亲自抚养,据说温婉可人,至少是善终的。
而高阳出生时很不巧,长孙皇后病发了,没顾得上她,可想而知,没人关注的孩子在**中生存的有多艰难,即便在长孙皇后的管理下没出现那种残害啊刁难啊什么的,不过人随高处走么,忽视是定然的。
一直到高阳七八岁的样子,一次李世民去御花园发现一个小姑娘在那边哭——预谋还是巧合就众说纷纭了——才注意到这个孩子,因为愧疚愈发的疼爱,刁蛮任性的只要没有什么大过也不去斥责,便愈发的过分起来。
似乎原本是要嫁给房遗爱的长兄房遗直,被拒绝了,所以才嫁给了房遗爱,因此和房家关系都不好,还几次三番的去李世民那边告了房遗直的黑状。后来跟好几个僧人有染,最出名的就是辩机了。
辩机是被李世民腰斩的,高阳消停了一会,不过应该更加憎恨怨毒了才是,反正最后是跟着吴王李恪一起造反的,据说还是被房遗直告发的,房家一门就剩下了房遗直,都死光了。
记得以前是有个电视剧的,印象倒是很深,不过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史册和电视剧啊小说啊毕竟有很大的出入,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就很难说了,而时间上更是说不准,至少微瑕就不知道高阳是什么时候造反的。
估计应该在房玄龄死后吧。没听说这位大人怎么怎么滴了。
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世道有没有高阳这位彪悍的公主存在呢。
还有几位呢,就比如说长乐公主李丽质,是长孙皇后的大女儿,长公主,据说是嫁到张孙家亲上加亲的。善终么,就看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了,反正武则天上台后就给长孙家一个血的清洗。
最受宠爱的就是晋阳公主了,也是长孙皇后的女儿,据说非常乖巧可爱,可惜了这位公主没有到成年就过世了,李世民据说还哭了什么的,病了一场。
比晋阳公主晚两年出生的新城公主就不幸了,那时候长孙皇后为了生她似乎人都病了很久,李世民因此很不待见她,长孙皇后之后又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也没有精力管教她,和晋阳公主那是天差地别,最后嫁了个丈夫,似乎也没有得到好下场。
其实算起来,李世民的女儿或多或少的都跟造反有点关系,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要小心为上。
那三个男孩定然是皇子了,就是不知道名字,包括那位白衣少年。
微瑕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叫你春心荡漾,都老了多少岁了,还妄图吃嫩草,但是,但是,真的很养眼啊,那骄傲的神色,清冷的气质,麦秆般的骄傲和脆弱,嗯,很想折弯了他。
皇子贵胄吗?微瑕阴冷的一笑,MADAMADADANE。
好像还漏了什么,比方说最后的小男孩,是叫稚奴吧,很熟悉的名字,哪里听到过,哪里呢?微瑕使劲的想着。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吓得微瑕一凛。
慢慢站起来转身,定睛一瞧,就是刚才飞快跑走的辩机同学么,不是很生气,不是不搭理自己了么?微瑕皱了皱眉头,很小心眼的思量。
辩机被微瑕的神色吓得退了半步,缓过神来,原来只是光线而已,松了一口气道:“那个,那个,我找了你很久,不知道你在这里。”
找?微瑕眉梢一挑,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局促的辩机,等待他接下去的话,难道有事情?看看天色,刚过正午,也就三四点的样子,还没到晚饭的时间。
“那个,那个,”辩机迟疑着,“方才的事情,对不起。”一口气说出来,似乎一下轻松了,却终于还是不敢抬头看微瑕。
微瑕一愣,看着辩机小心翼翼的样子,忽而笑了,如果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历史,不因为人名,这还真是个可爱单纯的孩子啊,眼睛一眯道:“那你还生气吗?”声音委委屈屈的,几乎带了哭音。
辩机一听,看到微瑕背光的脸上似乎要哭出来一般,连忙摆手,急急忙忙的道:“我没有生气啊,好吧,其实当时有点,但是,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其实微瑕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有点不自量力,啊呀,总之,我没有。”
扑哧,忍不住笑了出来,走上前一步,看着辩机急得跟什么似的小脸,红彤彤的,是四处找人的关系,还是被急得出来的?
因为微瑕的脚步,脸从阴影里出来,什么哭出来啊,完全是光线的关系,一时间辩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