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穿戴得整整齐齐,化了淡妆,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熟睡中的韩陌年。
韩陌年就在她的笑容和注视中醒来,对视许久,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无论什么样的笑容,长时间保持不变,都会变得有些僵硬,仿佛那张脸只是一个人的面具。
韩陌年伸手在叶薇眼前晃了晃,“被人点穴了?”
叶薇从床头柜上拿起离婚协议书,手势优雅地放到床上,“我认输了,韩陌年,从现在起,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风一阵雨一阵的有完没完?”韩陌年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我这善变的本事,比起你,功力太浅。”叶薇笑道。
“我们再想想,你看怎么样?”
“想什么?想我能做你多久的泄欲工具?免了吧。”叶薇站起身来,低头打量一下身上的穿着,“我见你这儿有女装就选了一套穿上了,你介意的话我再买一套送过来。”
“那就是给你准备的。别转移话题,不是昨天还嚷着死也不离婚么?”韩陌年下床走向浴室,边走边说,“最好说清楚原因,不是像样的理由,你签了字也是废纸一张。”
叶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取出牙具刷牙,淡淡地说:“原因就是我知道你爱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韩陌年吐出口中的牙膏沫子,诧异地转头看着她,随即轻描淡写地一笑,“瞎说,你怎么可能知道。”
“蛛丝马迹总还是能找到的。”
韩陌年还是像听到笑话一样,不能相信。
叶薇胸有成竹,“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韩陌年这才严肃了一点点,“你怎么证明?”
“你让我难过,我就让她痛苦。”
“你知道你不能。”
“走着瞧。”叶薇的手指滑过他脊背,“我从没想过,我爱上了一个情圣,单相思几年了,三年还是四年?我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虚伪,这么恶心。”
“为什么你说话总是那么难听呢?”韩陌年气得把牙具摔到一边,“那我就告诉你,我单相思六七年了,从没变过。”说罢,他挑衅地挑起一道眉毛。
这次轮到叶薇不相信了,连连笑着摇头,“三四年就不短了,和六七年的差距的确不大,但是,不可能。”
韩陌年因此笑了,不再担心叶薇会伤害到心底那个“她”——她猜错了,或许她根本就是胡说的。
“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他稍后会联系你,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接找他。再见。”叶薇转身出门。
社区的林荫路上,很多小孩子在奔跑嬉戏,购物回归的主妇们,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更有人在忙碌着装饰圣诞树。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呢。
叶薇边走边回头张望着,不见韩陌年追上来,又在供人歇脚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他。
该死心了,其实本就不该动心。
一遍又一遍翻着通讯录,叶薇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地,除了肖洋、云夕算得依靠,再也找不出别人。
——*——
睡意正浓时,有人颇有耐心地拨打着云夕的手机。
云夕先是把手机塞到抱枕下,又用毯子蒙住了头,之后干脆把手机扔到地上,可是铃音依旧不厌其烦地叫嚣着。
云夕呼一下坐起来,恨打电话的人,更恨摔不碎的手机,气鼓鼓下地捡起手机,劈头盖脸问道:“谁?!”
“姐,是我。”
原来是秦颜,云夕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躺回到沙发上问:“干嘛?”
“我手里有一些资料,可以证明你曾入侵月乔公司的计算机系统,而且,”秦颜顿了一顿,“你曾窃取核心机密并对外泄露。”
云夕猛地坐起来,又慢慢躺下,放缓了语速,“这话不好乱说的。”
秦晓干笑了两声,说:“还有你乔云夕敢做不敢当的事情啊,月乔的今日,妈和我的今日,不就是你一手操纵的吗?”
“第一,我现在很困,没时间和你闲聊。第二,如果你有足够证据,可以报案交给警察叔叔调查。第三,我要收线、关机、睡觉,OK?”云夕挂了电话。
拉上毯子想继续美梦,耳边却传来笑声,是父亲、肖洋、Mary和叶薇。睡不成了,云夕黑着脸坐起来。
父亲和肖洋坐在壁炉前,一人端着一杯酒,好一份快意。可是——云夕又赤着脚下了地,走到父亲面前抢过他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责问道:“您不能喝酒的,怎么回事?”又瞪了肖洋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Mary接口道:“葡萄酒而已,一两杯没问题的。”又笑,“今天必须要承认,你是非常非常可爱的女孩。”
就因为似醒非醒、梦游一般、毫无风度?云夕扯扯嘴角假笑一个,扯了扯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到叶薇旁边,拿起一块Mary做的甜饼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一早就要去看你,后来肖洋说你打了电话要过来,就躺在沙发上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又转头赞美Mary的手艺,“不能总和你在一起,会变成馋猫的。”
“会说话的女孩。”Mary说完,埋头整理云夕睡过的沙发,将抱枕毯子归位,细心地捡起云夕掉落的几根发丝。
叶薇低声问:“肖洋和你说了昨晚的事情?”
云夕摇头,“什么事?”
“丢人的事。”叶薇难堪地一笑。
“没人笑就证明无足轻重。”
“我和他离了。”
“什么?”云夕站起来,有些懵,跑去抢了肖洋的酒端回来,“再说一遍。”
叶薇微笑,“你没听错。”
云夕喝掉半杯酒,真正醒过来,开始用脑子分析情况:“也许离了也有好处,像我和他,不就是离了才真正走到了一起。”
“那是不一样的。”叶薇丢下这句话,走到门外。
云夕跟着走出去,看到叶薇已经红了眼眶,“怎么不一样,真没戏啦?”
“嗯。因为他心底从来就没有我,他爱的是别的女人。所以,就算离开他就死,我也要离开他。”
“Cathy?”云夕说完便敲了敲脑壳,“抱歉,不可能是她,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我们都认识,”叶薇先是肯定,又摇头否定,“也不认识。”
云夕抬起一只手,手势成掌,手指又缓缓弯曲下来,“这话,我怎么理解呢?”
“女人见到的女人是一个样子,在男人眼中,女人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叶薇说,“所以,女人永远也不要给同性下定义。”
云夕听罢点点头,片刻之后就发现自己并不明白其中深意。就像是某些至理名言——乍一听无可挑剔,继而就发现,其实对于自身毫无意义,并不能派上用场——在验证它的事情发生之前,它只是一句精辟或者琐碎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