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对一个男人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即将失去他。
云夕不记得是从哪里看到的这句话，从没想过它会如此灵验地印证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会这么快。
是这样的孤单无助。
十几个小时之内，她亲眼目睹了爱人的背叛，亲身经历了一条小生命离开她的身体。爱情，家园，憧憬，都已不在。
如今的叶薇，是之前的肖露，一次一次，她被这种讽刺地方式伤害，并且，毫无预兆。也许真就是孤独终老的命运，爱情这游戏里，注定要一败涂地。
手术时处于麻醉状态，术后才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才能真的意识到，孩子离开了她的身体。想来是个女孩吧，如此安静，从没带给她任何不适。在昨夜晕倒入院之后，才自医生口中得知她已经来临将近两个月。
孩子的离开，只因当初他选择她来。
如何告诉你，我的孩子，你的爸爸不要你，就像当初他坚定地要你。
不要怪我，我们的路是相同的，都已被抛弃。
人不怕一世无梦，只怕在拥有美梦之后又在顷刻间被粉碎。那种打击，是致命的。
如果你不曾拯救我，我也会活下去，虽无喜，却也无悲。
如果你不曾用爱温暖我，我不会把爱看得和生命同样重要。
你让我活过来，又要一刀一刀杀了我。
你在全世界面前，让我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难道一切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么？
不是，不是的，你说你爱我，你从不欺骗我。
肖洋。
肖洋。
这一切，甚至不敢问你，究竟什么原因，使得你如此绝情。
在医院门前等了一会儿，纪彬和刘柳从计程车上下来，疾步走到她面前。
云夕把手里的信封交给纪彬，“两天后，把这个交给肖洋。告诉他，我不回云苑了，另外，财务总监会去找他，还清他借出的八千万。”她转头对刘柳一笑，“现在，你开车送我一程。”
“您要去哪儿？”纪彬关切地问道。
“我去哪儿还不是一样。”云夕的手搭在腹部，慢慢走到车前，开门坐到后座。
刘柳上车后，云夕递给她一张名片，“送我到这个地方。”
刘柳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地址，吃惊地张大了嘴，“乔总……”
“我想来想去，只有那儿最清净。”
“好。”刘柳开着车，穿过市区，向郊外驶去。
车里太安静，安静的叫人不安，刘柳随手开了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正在播放的是卡伦·卡朋特的经典曲目YESTERDAYONCEMORE。
过了一会儿，刘柳偷偷看了一眼前反镜，发现云夕已经泪如雨下。她一直看着窗外，偶尔抹一把满脸的泪痕，双眼是无动于衷地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泪水只是多余的水分，需要被释放而已。
刘柳咬住嘴唇，把眼底的泪水吞回肚里。
到了地方，后面一路随行的银灰色房车也停下来。
云夕从后备箱里拿出旅行袋，叫刘柳把车开回公司，站在原地等待着。
秦玥下车来，脱下大衣给云夕披在身上，“云夕，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觉得自己快疯了，应该早做打算。”云夕笑问：“你跟踪我？”
“一早看到了新闻，担心你。”
“谢谢，你们陪我爸过年吧，要么跟他说实话，要么就说我出差了。”云夕拿出手机查了查日历，“还有两天就是除夕，真快。”
“不能回家么？”
“不能，我太累了。”云夕把大衣还给秦玥，“在这儿睡一阵子，回去吧。”
“云夕……”秦玥红了眼眶。
“我垮不了。”云夕微笑，又说，“回去吧，我进去了。”
——*——
除夕。肖洋的公寓。
纪彬把手里薄薄的信封交给肖洋，转告了云夕交代的事情。
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肖洋看了看信封里的纸张，喉咙一紧，他曾经盼望许久的那条小生命，没有了。几句对白，一些文字，宣告了一条生命被扼杀，如此轻易。
“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纪彬不冷不热地答道。
肖洋挑起眉峰，沉声问道：“不知道？”
“她出门了，谁也不想见。”
肖洋站起身来，声音更低，“你确定？”
纪彬反驳道：“如果你要继续伤害她，还是算了吧。哥，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肖洋沉默了，继而一挥手，示意纪彬可以走了。
纪彬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又折回来，拿起纸笔写下了一行字，闷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洋把字条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心头一颤。
最终还是没有去找她，去了肖宅吃年夜饭。
肖露把手里的茶杯摔到肖洋脚下，“你，滚！”
白瓷杯子竟奇异的没有碎掉，肖洋捡起来，放回茶几。
肖父叹息一声，踱着步走进厨房。
肖露继续指责：“和谁乱搞不行，偏要选叶薇，你们俩真不是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肖洋没答话，由着妹妹发火。
肖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把茶杯捧在手心，语调沉了下来，“以前我和时涛那一段，就够她受的了，现在你和叶薇更狠。那么好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忍心？失恋不说，她的面子往哪儿搁？您老人家多厉害啊，明明一个商人，天天上娱乐头条。你自己把自己掐死算了。”她喝一口茶，放了狠话，“别再让我看到你和叶薇站一块儿，看见一次我打她一次。你也一样，哪天不高兴了，我就给你一刀了事。”
肖洋轻声笑，“真给我一刀，我得谢谢你。”
“昨天韩陌年去找我了，他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还高高兴兴请我吃了一顿饭。”肖露翻翻眼睛，踹了哥哥一脚，“你们这帮男人怎么回事，都疯了吧？”
“看样子是。”
开饭前，鞭炮声练成了一片，烟火四起，在夜空中绽放。
那个躲在城市角落里的女孩，有没有人陪，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从纽约回来的航程中，她说，除夕之夜谁也不许出门，要一起看春晚，要一起燃放烟火，要手拉着手守岁。因为，那是他们要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说这话的时候，她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孩子一样童真的眼眸，孩子一样的满脸盼望。
他于是点头说好，说一定陪着她。
知道会有别离这一日，却不知会在此时，会连她小小的一个心愿都不能完成，会让她只身在外连家都不回。
肖洋颓然起身，夺门而出。
假若不能陪你欢笑，那就各自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