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分阴阳,为两极,昼为阳夜为阴,既有两极亦有正邪之分,然世间却并没有什么极恶或是极善,阴阳相交为混沌,虽说没有什么极善极恶的,但若真要说起,这世间最恶毒的是人心才对。
天色渐暗,林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仿佛是什么猛兽狩猎后遗留的战场,但奇怪的是这林子里弥漫肃杀之气,却没有什么飞禽走兽的鸣啼声。一个身穿夜行服的身影踉踉跄跄走进林间,他肩头留着鲜血,显然是受伤不久,他右手捂着肩头,靠在落完叶的白桦树上,血液沾染在干槁树皮上留下一丝腥臭,雪地落叶上也满是殷红。
这片林子紧挨着两仪山与三清山之间,绵延百里,这里罕有人际,即便是那猎户人家也少进这林子里,平日里这林子里雪狼成群,今日却格外奇怪,甚至连影子也不见半只。林子里全是那笔直白桦树,每每到了雪落之际,这林里落叶遍地,仅仅留下那直指苍穹的树干,所以这林子自然而然的有了个极具感觉的名字——指天林。
“嗖嗖”
两道身影从林间忽然冒出,那显眼巨大的玉石酒葫芦与那着着月白僧袍的清秀面孔,不是那青玄与了凝又是谁。
“师兄,这黑衣人去的方向明显是三清山啊?”
“哼,这还用想,若要说这世间有谁对两仪三清道怀着野心,除了三清山还有谁?哼,此番倒还真是欺我两仪山无人啊!”
“两派恩怨,师兄自己拿捏,师弟就不掺和了。”
“黑衣人可是师弟你打伤的。”
“这......师兄你要知道,我只是替你拦那么一遭,哪知那黑衣人道行并没有想的那么高深,这才伤了他。”
“来个道行高的还且说的过去,让一个初生牛犊来演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青玄略带疑问的说道。
“师兄,你再说那黑衣人就跑没影了,说来奇怪,这人虽说道行不高,但着逃走功夫却十分的在行啊。”
“那就加把劲吧。”
两人嘴上虽说着话,但脚下却没有松了劲,一路你追我赶的向着三清山的地界去了。约摸着追了四十余里,原本雪地里明显的血色在小道一拐之处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宛如凭空的消失了。
“嘎吱。”老重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回来了?”一声苍老却带着戾气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却不见身影,一直隐没在黑暗之中。
“怎么?伤着了?”
“是,原本只想唱完戏便走,不曾想兰若寺了凝也在,一降魔杵打在了肩上。”
“哦?他果真是在两仪山,哼,不管他,怎样?事情可妥了?”
“妥了,青玄与了凝二人跟着我在三清山附近饶了好些路程,我也在关键时刻亮了两仪三清道。”
“哈哈哈,好好好,这般最好,这两仪山与三清山之间的恩怨也该挑起了,你我只要到最后坐收渔利就好,三清山!哼,这账我迟早与你算的。”
“若没事,我下去疗伤了。”
“你近日只管好好养伤,其他人处我来与之说明。”
“知道了。”黑衣人捂着肩转身向后。
“且慢。”苍老声音叫住了黑衣人。“......你我师徒一场,你与三清山的仇怨我也知晓,只是,这些只是开始,你.....可撑得住?”
“师傅,不必担心,为报此仇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黑衣人声音虽说弱不可闻,但那冰冷语气如腕骨尖刀直刺人心。
“好,有此觉悟,我也没什么可说。”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之人,转身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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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朔月还尚有半月之余,秦梵此次没有过早的下山,在两仪山一逗留就半月有余,溪风墨瑶二人也高兴不已,总算是不用沉闷闷的了,山门门可罗雀的境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秦梵在两仪山这些时日,日日与二人同修行,有秦梵的指点下,墨瑶的两仪三清道大有进展,她已经可以御剑绕着两仪山飞一个来回了,这着实的让溪风羡慕不已,自从了凝回兰若寺之后,他修行上遇到瓶颈也只能去找师傅,相比之下溪风的怨言就不断了。
“师兄,这不公平,本来说好我与师妹一同修行比试,看看谁能早日的御剑飞行,这可倒好,你这几日天天指点,而我却没人指点,了凝师叔也不在两仪山。”
“小鬼头,你可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那有你指点总是不一样啊,可以随时的指点师妹。”
“溪风师兄,我怎么听出你话里有股酸酸的味道啊,我能这么快御空飞行,那是因为师妹我天资聪颖,哪里像你那般木鱼脑袋。”
“你才木鱼脑袋。”
“你就是木鱼脑袋。”
“不是不是不是!”
“是是是!”
两人一来二去的拌嘴,这样的场景每日都会发生,秦梵也不说,笑笑的看着二人,这样的拌嘴也让山门多了一分人气。
“你们二人拌嘴,着实的像对小夫妻。”
墨瑶听到这里,刷的一下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根,娇嗔一声,粉拳打在秦梵的手臂上,溪风也是很不自在的瞪了师兄一眼。
“哈哈哈,你们二人真是有意思,要不小师妹你就嫁与师弟好了,我真觉着很配啊。”秦梵难得像是这样开怀的大笑。
“师兄!哼,我不理你了!”墨瑶急了。
“那你是不愿意嫁给溪风咯?”
“才不.......”
“那就是愿意咯?”
墨瑶红着脸看了溪风一眼,眼里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但那丝丝的爱慕却怎么也藏不住“谁要......谁要嫁给他....”
“不嫁给溪风,那你是要嫁给谁呀?难不成师妹有了心上人了?”秦梵没有罢休,饶有兴趣的逗着墨瑶,而溪风却满脸通红的不说话站在一旁。
“溪风,若是墨瑶师妹嫁给别人,师兄带你去掀了她的轿顶,好不好?”
“嗯.....”溪风下意识的回答,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像是熟透的枣子,通红通红。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秦梵捂着肚子大笑,没有了原本的那份翩翩然的出尘风,倒像是一个阴谋得逞的兄长肆无忌惮的嘲笑自己的弟弟妹妹。
笑闹过后,三人也都不说话,墨瑶与溪风怕是还没缓过来,而秦梵却略有所思,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右手拇指摩挲着剑鞘,眼里满是柔情。
“师兄?师兄!”溪风,看着怔怔出神的秦梵,叫喊着她。
“啊?怎么了?”秦梵像是忽然惊醒一般。
“没什么,我看着师兄你对着断情剑发呆,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秦梵苦笑,却缓缓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师兄,你的这灵剑为何叫断情啊?难不成师兄有什么情丝要断?啦啦啦,师兄说来听听?”墨瑶在一旁起哄。
“瞎猜什么呢,师兄哪来什么情丝要断啊?”
“那为何要叫断情?”
秦梵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此剑,原本并非属于我的,而是属于师姐的。”
“那套剑法断相思也是出自那位师姐?”
“是了,便是她了,此剑原名珊阑,后来师姐赠与我时,她告诉我,此剑叫断情更加的适合。”
“为何改名呀?珊阑挺好听的呀。”
“也许是珊阑太过于寂寥吧,又或者.......师姐有别的用意.....”
“师兄爱慕着那位师姐!”溪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是啊。”秦梵没有否认。
“可是那位师姐呢?”墨瑶疑问道。
“那位师姐..........那位师姐,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哦呵呵呵呵......”
“笑什么?溪风你笑的很猥琐.......”
“原来师兄经常下山,便是和这位师姐在一起的吧?”
他寻思了一会,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她是和自己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黑暗洞穴里昏暗的灯光,还有那灵位牌.......
“那师兄,师姐什么时候回山门啊?我们也想认识师姐。”
回来?回不来了,可是他能说些什么。
“好啊,日后吧。”他敷衍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我总觉的哪不对。”溪风挠着脑袋来了这么一句。
“哪不对?”
“师兄你既然是与师姐在一起,可是你好几次回山时,我看到你白衣上有些许血丝,若要说我觉得师兄你是去哪打斗了吧?”
“哦?哪有这回事,我确实是与师姐在一起的。”
“师兄,若是有人与你打斗,一定要叫上我!我会替师兄狠狠的教训那个家伙!”溪风一脸认真的说,仿佛有人敢伤了秦梵半根寒毛,他就与那人拼命的架势。
“切,溪风师兄,你连我都打不过,若是真有人伤的了师兄,你去又有什么用?”墨瑶不屑的打击他。
“我......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难不成你要扑上去咬他啊?”
“又来了,你们一日不斗嘴都不开心不是?好了,溪风你要记着,若师兄真是去与人打斗而不告诉你,那是因为师兄打斗就是为了你们不要去与人打斗,懂么?”
溪风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也许,当年断情的主人也是这般想的吧,可前人已逝,有些东西只能让人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