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山纵横千里,横贯神州,茂野如斯,这两仪山飞禽无数但走兽鲜有,雪地之上往往是看不到走兽的脚印的,即便有那么几只,也都是田鼠野兔之类,可隆冬时节,这些小兽也是看不见的。
溪风这日早早的起来,穿上了厚实的衣裳,此刻尚是寅时左右,天还未亮风雪呼啸。而溪风此刻起床的原因是因为给师傅泡药酒的药材其中之一——柳叶雪莲已经没有多少了,柳叶雪莲对于这药材遍地的两仪山来说,并不罕见,只是这柳叶雪莲日头一出,就如冰雪消融了,花期极短,只有几个时辰,而柳叶雪莲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节才有长,柳叶雪莲生长在雪地之中,乃是治疗体寒之症的极好药材,但药性也只有花未凋谢前采摘,方才有效。
推开屋子的门,寒风猛烈的挤进房里,溪风打了一个哆嗦,他转身关好门,回身,借着微微光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屋檐下,显然是在等自己。
“师兄,你起的怎么这么慢啊?我和大师兄已经等了你快一刻了。”
“你这么早起做什么?我与师兄上山采药,你跟屁虫啊?”
“我就跟着......你管我?”墨瑶吐着小舌头说。
“走吧,若是再晚些,柳叶雪莲就要凋了,我们御剑去快些,你们可要抓好。”秦梵将断情祭起,对着二人说。
三人没有耽搁,墨瑶搂着秦梵溪风站在最后,如一道光片刻就是数里之外。
山腰积雪更深了几分,柳叶雪莲并不会被积雪覆盖,即便是与人身高对等的积雪厚度,雪莲也依旧是在积雪之上盛开的,这柳叶雪莲盛开时会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犹如星空点点,美不胜收。
此刻天色依旧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芒就是秦梵手里断情发出的青色光芒,照亮着四周。
“师兄,柳叶雪莲长什么样子呀?是不是像荷花一般?”墨瑶搓着手躲在溪风身后躲避寒风。
“嗯,有些相似,但花瓣细而长,没有莲花那般宽。”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
“等着就好,柳叶雪莲盛开时,犹如星光闪烁,雪地之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光景可是真的漂亮,我记得当初第一次与师兄二人来采摘时,我也愣是惊叹的合不拢嘴。”
“有你说的那般吗?”
“不信就算,待会自己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溪风也不理会墨瑶的不相信。
约摸着过了盏茶功夫,风雪变得小了许多,雪地里开始从远处起,发出了丝丝微弱但成片的光芒,如萤火一同升起的景观,只不过这些萤火并没有漂浮起来,而是在雪地之中盛开。萤火愈发的变亮,起初如萤火之光,又过一会之后,萤火之光如同灯烛之光,光亮四周依稀可以看见周遭。
“哇!这是柳叶雪莲吗?这好像萤火啊。”墨瑶高兴的蹦跳起来,开心的拍起手,显然小姑娘是被这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我说了,你不信,怎么样?相信了吧?”溪风看到墨瑶的样子,得意的炫耀起来,仿佛这片美景是他所发现的一般。
“信了信了,哇,好漂亮啊,师兄我们真的要把这么漂亮的东西采摘下来么?”墨瑶觉得有些可惜。
“好啦,该采摘了,你若是不舍得倒是早些采摘才能保持着模样,若是日头起来了,这些萤火将要全部凋谢了。”秦梵提醒道。
墨瑶弯下腰,认真的看着这雪地之上的美丽花朵,她先是凑近后左右观看,而后用右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接着才下定决心似的,将一朵柳叶雪莲摘下,拿在手里,雪莲光芒未曾变暗,依旧保持着那般模样。
“师妹,还磨蹭什么呀,在过会就要天亮了。”
说话间,溪风与秦梵药篓里已经装满大半。
“秦梵师兄,我们为何要来采摘这些个东西?”
“柳叶雪莲是师傅泡制药酒不可缺的一味药材,别看雪莲生在这极寒的地方,但药性温和不烈,是治愈体寒的上好药材。”
“师傅体寒么?”
“哦,是啊,听说师傅小时候被双亲丢弃在兰若寺山门外,那时冰天雪地,师傅的体寒便是那时候落下的,虽说修习对于体寒症状有所改易,但这体寒之症也是难治之症,只能用药酒温养,所以你没见着师傅终日都带着那个大酒葫芦么?”
“这么说来,师傅也是个苦命人啊,哎........”
“师妹你瞎叹什么气呢?还不快些!”溪风最受不了她这副样子。
“哦,哦,这就来。”
不消片刻,三人已经将药篓装满,而没过多久之后,这日头已经冒出了些许肚白,那些剩下没有采摘的雪莲,如冰遇火,黯然消逝,而采摘下来的却没有丝毫消融的痕迹。
三人收拾妥当,准备御剑回山,忽然一个声音在这风雪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是一阵如同幼儿哭泣的声音,虽说是微弱,但格外的清晰。
“师兄,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溪风侧耳凝听。
“没有啊,怎么?”论理说这秦梵道行怎么的都在溪风之上,轮听力只怕不是差了一个级别,但是溪风听得格外清晰。
“师兄没有听到?墨瑶你呢?”
“没有啊!溪风,你听到了什么?”
“你们真的没有听到?”
“你很啰嗦啊,听到什么了嘛。”
“有点像一个孩子在哭泣。”
“孩子?哪来的孩子,这冰天雪地里。”墨瑶白了溪风一眼。
“是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的”溪风指着西面说道。
虽说秦梵与墨瑶没有听到溪风口中的那个声音,但还是跟着溪风走了上前,翻过小山坳,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溪风爬过山坳,一只奇怪的小兽映入他的眼帘。
小兽通体雪白,身形似狼非狼,额前微微的突起,身后拖着一只与身形不匹配的大尾巴,它蜷缩在雪地之中,舌头一伸一吐,舔着前脚,前脚似乎受了伤,正冒着鲜血潺潺的往外流。
小兽听到声音,警惕的回头,露出尖牙与溪风对峙,但片刻之后,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眶中居然流出透明的液体,也不知是不是它的泪水,它挣扎的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溪风而去,雪地里留下了一道血痕。
“哇!好可爱。”小兽还没有走到溪风身旁,自己天真烂漫的小师妹对着可爱小兽没有丝毫抵抗力,先一步的走上去想要抱起它,但小兽感觉到了,敏捷的向后一跳,又露出尖牙,犹如面临大敌一般,它那尾巴毛发一根根的竖起如钢针。
墨瑶被吓了一跳,她被吓得往后退却。
小兽看到墨瑶退却后,它收起那种姿态,又缓步的向着溪风走进,这一丈远的距离,硬是走了许久许久。
小兽,在溪风脚下坐下,它闻了闻溪风,抬头看着它,眼里如流水一般的流出了泪,为何说是泪,因为溪风看着小兽泛红的眼眶,他宁愿相信那是泪,这只灵兽极通人性。
溪风蹲下身子,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兽,小兽伸出舌头舔着溪风的手,不知怎么地,溪风忽然眼眶流出了热泪,他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的想哭。溪风抱起这只白色小兽搂在怀里,从它身上传来的温暖,就像是时隔多年的老友相拥一般。
这一人一兽在风雪中流着泪,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