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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初战小胜

幽州,自汉时起,就是北方重镇。前隋大业年间,炀帝三征高丽,都是以此为后方基地。炀帝凿通永济渠,一路有黎阳,洛口仓等重要粮仓,供应大军。而永济渠终点正是幽州,故而幽州逐渐成为北方通衢之处,商业繁荣。炀帝还在幽州建了临朔宫,三征高丽时作为行宫。此时的幽州城墙,远远没有后世那么高大坚固,城池也只是中等大小。

十月二十二日午时,幽州南门,一个壮实的中年将领全身披挂整齐,带着数十将领正在向南边观望,一脸期盼之色。不久远处传来一阵密集地马蹄声,这将领听了脸色一整,有些惊讶。远处出现一队黑盔黑甲的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浪潮,迅速涌了过来,不一会就到了跟前。当先一将领,白盔白甲,身背大弓,手持方天画戟,正是薛礼。

薛礼策马过来,高声道:“哪位是张俭将军?有圣旨!”

这中年将领率人跪倒在地,高声道:“营州都督张俭,恭领圣旨!”

薛礼将兵器架在马上,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圣旨,高声宣道:“诏曰:朕发兵征伐高丽,特派遣大将军程知节,统领左卫大军为前军。忠武将军薛礼统领玄甲骑兵为先锋,营州都督张俭,须得好生接待大军,探查进军道路。朕自率中军,随后赶来!”

薛礼读完圣旨,张俭起身接过圣旨,谢了恩,俩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薛礼见张俭身材魁梧高大,国字脸,颌下一缕短须,一脸英气,心里佩服。张俭见薛礼面貌清秀,年纪不大,却带着皇上亲军玄甲骑兵,心中以为是高官贵族子弟,已经有些看不起薛礼了!不过却不敢得罪,面上仍旧如常,笑着将身后的将领一一介绍了,除了汉族将领,还有俩名契丹将领李浩海和李浩瀚兄弟。薛礼也将玄甲骑兵诸将领一一介绍给对方认识。

薛礼自然不知道张俭心思,笑道:“张都督果然不凡,皇上派遣我为先锋,左卫程大将军预计二日后也会到来。都督看怎么安置?”

张俭笑道:“皇上圣旨中要我等查探进军道路,最好是即刻前往辽东。不过将军远来疲惫,不如休息几天?”

薛礼笑道:“都督好意,本将军心领了!不过既然都督觉得即刻进军好,那么我等就在此休整半日,等待都督收拾停当,一起动身前往辽东!”

张俭呆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是个纨绔小子的年轻人,竟然没有纨绔习气,肯听从自己的建议,心里略微高看了几分。张俭笑道:“既然如此!还请薛将军所部先入城,稍后用过饭,即刻出发!本都督的兵马大都已经集结在了营州。”

薛礼点点头,过去上了马,提着方天画戟一挥舞,玄甲骑兵全部列好队,一丝不乱。张俭心中感叹,如此精兵竟然被一个小子统领!也带着属下上了马,和薛礼并马进了城,身后众人紧紧跟着进入了幽州城。如今的幽州一带,还算是苦寒之地。城内民风豪放淳朴,多有契丹,靺鞨人来往。

张俭是幽州,营州俩地的都督,不过平时驻地都在营州,故而幽州这边的都督府规模很一般。张俭将薛礼领到了都督府,玄甲骑兵被张俭手下将领安置在了都督府附近的军营。张俭在府内摆下了酒席,席间和薛礼介绍起了辽东和高丽人的一些动向。原来最近几年高句丽人逐渐南侵,百济,新罗屡次被攻击,如今高丽王高建武听说大唐皇帝御驾亲征,早早就在辽河东岸的沈州布下重兵,高建武的亲信大将泉世文把守。其他诸如辽东,白岩,扶余等辽水一线的重镇也都派遣了重兵,加强防务。营州麾下兵力不多,故而高丽人经常渡过辽河,进入西岸一带。

薛礼听到这些地名,再对照地图,勃然大怒!原来高丽人竟然将后世的整个辽宁和吉林大部都占领了!酒宴刚完,薛礼就催促着张俭动身,前往营州。张俭倒是有些意外,赶紧召集了部下,准备动身。

薛礼初到玄甲军时,军中原来的几名校尉看过他比武,心里很服气。不料后来薛礼带去了王孝杰和高侃担任将领,原有的将领自然不服,私下比试后也都心服口服。故而如今的玄甲军,除了原来的俩名校尉李宕和赵浩之外,如今又有王孝杰和高侃俩名高级将领。至于张海和王玄策等人,初到军中,只算是薛礼的亲兵罢了。

玄甲军整理好队形,跟着张俭出了城,一路向东北而行。数日后出了长城,速度加快,到了十月三十日申时,总算是到了营州。营州也在汉时就设立了郡县,当时高句丽,鲜卑等经常进犯,故而汉朝历代皇帝都在此加强防卫,加固城池。如今的营州城墙高大,乃是大唐在北方最坚固的城池了。

张俭的长史周明博率领手下官吏,将众人接了进去,一路给薛礼等人介绍营州情况。整个营州几乎就是一座大军营,如今又来了契丹人和靺鞨人,更是热闹非凡。薛礼仍旧和张俭到了都督府,玄甲军被安置在了契丹军营附近,紧挨着都督府。

用过饭后张俭找来一副巨大的辽东地图,虽然心里看不起薛礼,还是仔细的对他讲解高丽人的兵力分布和城池的情况。薛礼结合后世的知识,才算是弄明白了许多地方在哪里,也谦虚地询问张俭,张俭倒是有问必答。看完地图,张俭领着薛礼在营州城内看了一圈,此地和幽州大异,城内百姓很少,商人更少,故而大多数战略物资都要从幽州运送过来。地处北地,马匹牛羊倒是不少。

看了一圈,回到都督府附近,见玄甲军大营附近围了很多人,过去一看,原来是十几个靺鞨人喝醉了酒,和玄甲军守卫发生了口角。玄甲军是李世民亲军,怎么会怕了这些蛮子,大营门口的几个守卫跟着吵起来,双方吵闹一阵,逐渐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引起殴斗,薛礼和张俭赶紧上前阻止。

这几人喝得头脑发昏,哪管眼前之人是谁。见薛礼面貌清秀,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狂笑道:“你这个小白脸,也敢管老子的闲事!”这俩句汉话说的十分别扭,生硬得很。张俭踏步上前,忽而若有所思,收回了脚步,拈须微笑,看薛礼如何处置。

薛礼皱眉道:“你们是谁的部下?首领呢?”

这人狂笑道:“老子就是首领,你这小白脸,敢把老子怎么样?”张海和赵大胆等人都已经走了出来,站在薛礼身边,满脸怒气。薛礼正要让他们将这几个醉汉拿下,忽然见到张俭看着自己,拈须微微摇头,心里一震,这才明白为什么始终觉得张俭对自己过于客气。伸手止住就要动手的张海,自己跨步上前。

这人见薛礼站了出来,狂笑几声,猛扑了上来,步伐踉跄。薛礼摇摇头,闪身上前,右肘一击,将这人打个趔趄,紧接着双手直接抓起这人,轮在半空!四处一望,见营地附近有几口大水缸,举着这人快步过去,喝道:“清醒些吧!”猛力将这人扔了进去,正值十月末,天气寒冷,这人被冷水一激,大叫一声,直直地跳了出来。打声呼哨,其他几人也都围了过来。

薛礼拳打脚踢,却都不下重手,瞬间将这些人打倒在地,走近一口大缸,将缸倾泻,倒出一些水。估计有个七八百斤时,大喝一声将缸举了起来,走到这大胡子跟前将缸里的水全部从他头上倒下去。这人再次被冷水一激,总算是清醒了,见薛礼举着大缸,心里惊惧,起身退在一边。张俭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薛礼将缸放回原地,走了过来。

张俭抱拳道:“没想到薛将军勇力过人啊!失敬了!”语气十分诚恳,薛礼也笑着抱拳还了礼,走到这大胡子身前。这人经过俩次冷水刺激,已经完全清醒了,见营州都督张俭也在,吓了一大跳,赶紧捶胸行礼。

薛礼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喧哗?”

这大胡子躬身回道:“小人阿达曷,是靺鞨族首领,跟随着李浩瀚将军过来的。”

薛礼道:“你可知我是谁?”

阿达曷道:“小人不知道,还请将军饶过小人。”李浩瀚和李浩海兄弟听到消息,闻讯已经赶来,李浩瀚上前一脚踢在阿达曷身上,高声喝骂。靺鞨族如今大都被契丹人控制,故而阿达曷虽然气愤,却不敢反抗。薛礼赶紧劝阻李浩瀚,再三表示自己不在意,张俭见状,也上来劝阻,李浩瀚这才作罢,喝令阿达曷回大营去。发生了此事,张俭和薛礼等人都没了兴致,又赶了一天的路,去都督府草草用过了晚饭,薛礼回到玄甲军大营,早早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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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用过早饭,见天气很好,薛礼要亲自去察看地形。张俭无奈,只好给他派了俩个向导,分别叫做周杰和王浩。薛礼带上王孝杰和赵大胆,王玄策和胡林卫护,率了二百人出了营州向东查探。周杰话不多,每次薛礼问话,都是王浩回答。王浩以前在辽东城居住过,对那边很了解。最近几年高丽人日渐猖狂,对境内的大唐人妄加迫害,类似王浩这样,离开高丽境内返回大唐的多不胜数。

薛礼问道:“这辽水水势大小如何?”

王浩道:“辽水平时流速较为缓慢,不过经常天降大雨,就会立即涨大水。上游几十里处有一座浮桥,平时都从那经过,不知有没被高丽人破坏。”

走近辽水岸边,果然水势较缓,只是河边很宽,对岸树木茂盛。沿着河边的枯草小路向上游走了十几里,到了午时,王浩说不久就到那座浮桥了。正要穿过林间小道,忽然似乎前边有人声,薛礼打个招呼,众人下了马,薛礼带了王玄策几人悄悄地过去观看。原来上游几里外千余人正搬运着十几辆大车,车上蒙了黑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薛礼等人悄悄退了回来,让将士们束马衔枚,悄然在林中窥探。

不久这群人拖着大车走了过来,当前一个高丽将领手持皮鞭,大呼小叫一番,几百名高丽骑兵随声呼喝。王浩低声告诉这人让加紧赶路,将东西放下马上赶回沈州城,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薛礼见大多数拖车的都是汉人,不时被高丽士卒鞭打,高声呼喝,心中纳闷,这些人搞什么鬼?其他人也都大惑不解,低声议论。薛礼等这些人走开几里,率人牵着马,缓缓地在林中穿行,尾随其后。

向下游又走了几里,见河边有一块空地,这高丽人再次呼喝几句,这群人停住脚步,将大车上的黑布掀开。薛礼等人远远一看,车上竟然全是人的头颅,怕不下几万之数,王浩怒瞪双眼,低声说道这些都是前隋征伐高丽时阵亡的将士,被高丽人砍下头颅做了京观!薛礼等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听了这话还是大怒!王孝杰和王玄策就要上前,被薛礼拦阻,要看这些高丽人倒地要做什么!

不料刚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原来高丽人是将辽水东岸的头颅搬了过来,摆在这边,做成京观,其意不言而喻!薛礼等人耐住怒火,继续观看。这些汉人被逼着摆好京观后,那高丽首领一声令下,数百高丽兵各自抽出兵器,向这些手无寸铁的汉人砍杀!瞬间就砍翻了十几人,这些百姓四散奔逃,高丽人高声大笑,策马追杀!

薛礼见那名将领一刀砍向一名老翁,不及细想,取下震天弓,一箭射中那人右臂,这人兵器落地,惨呼一声!其他高丽人听见首领惨呼,纷纷转身看了过来。

薛礼率先上了马,高声喝道:“全部斩首!一个不留!”策马奔出,王孝杰等人纷纷上马跟上,冲了出去。

近些年唐军一直在营州采取守势,故而高丽人时常侵入河西,很少遇见唐军。忽然见到一队黑盔黑甲的唐军杀出,都惊了一跳。那高丽将领忍痛拔出箭,高声呼喊着集结队形,却哪里来得及!薛礼率先策马冲到,连挑带刺,瞬间杀死几人,冲到这高丽将领身前,一戟削下,生生将这人右臂砍断!这人惨呼声中,落马在地上打滚。

王孝杰和赵大胆大呼上前,王玄策和胡林紧随其后,纷纷杀到,手起刀落间,高丽人纷纷落马!玄甲骑兵天下无敌,岂是区区高丽人阻挡得住的!一个照面,高丽四百余骑兵还剩下了不足二百!薛礼冲入敌群,一戟横削,一人立被斩首,颈上血柱喷起丈余高!薛礼接连将几人斩首,忽然大喝一声,一戟刺中一人左胸,用力一挑,将这人挑在空中,猛然砸向身前敌人!这人惨叫一声,不等落地,已经气绝身亡,其他高丽人见薛礼手段狠辣,纷纷躲避!

薛礼等人是从上游树林里杀出,故而一阵冲杀,将这些高丽兵全部逼到了河边上。王孝杰带了数十人呈扇形展开,将下游道路也封锁了,其他人则跟着薛礼,猛冲直撞,有人见势不妙,下了马向河对岸游去,也被玄甲军将士纷纷弯弓射死,尸体顺着河水飘了下去。不到一刻,这些高丽人除了几十名跪地投降的,其他人都已被斩杀殆。刚才交锋时,百姓纷纷四散逃开,此时见高丽人全部覆没,几百名来不及逃跑的百姓,战战兢兢地望着唐军。

薛礼高声道:“你们别怕!我是大唐将军,没事了!”

“什么,是我大唐的将军?”

“将军,我等都是大唐人啊!”

“将军,杀了这些猪狗不如的高丽人吧!”

薛礼皱皱眉,喊道:“都别吵,来几个说话清楚地,本将军有话要问。”人群中走出一个老人,上前来就要跪下磕头。

薛礼道:“老丈不需多礼!本将军有话问你。你们都是哪的人?”

这老人道:“启禀将军,老汉姓胡,我等都是沈州城内的大唐人,听说皇上派兵来了,高丽人就逼着我等将河东岸的头颅搬运过来,想以此震慑我大唐军队。”

薛礼道:“高丽境内,我大唐百姓竟然如此难过?”

胡老汉道:“将军,高丽人根本不将我等当人看啊!有要回归大唐的,无不被斩首。今日沈州守将泉世文的儿子泉貉,就是被将军斩断手臂那人,强令我等搬运头颅,不料事后还准备将我等全部诛杀,多亏将军救命!”

薛礼温言道:“你等帮我个忙,将这些将士头颅装上大车,速速赶去营州,自有人接待!”老汉答应一声,连同其他几百人将头颅再次装上了大车,拖着大车出了林子向西而去。

薛礼目送百姓远去,策马走近泉貉,冷声道:“你可懂汉话?”

泉貉右臂被斩,一脸疼痛难当,只是摇头呻吟。薛礼回头喊来王浩,王浩用高丽话询问了几句,这泉貉只是呼痛,一言不答。赵大胆心底较好,下马走过来,要给这泉貉包扎下伤口,刚刚低身,泉貉左手猛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利刃,一刀刺中赵大胆前胸!赵大胆怒吼一声,身子一偏倒地,勉力一拳击向泉貉!泉貉就地一滚,蹲起身子,将利刃架在赵大胆脖子上,高声喊道:“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却是一口标准的汉话。

薛礼等人一时不备,被泉貉挟持了赵大胆,都不敢轻动,其他高丽兵见了,也纷纷站起身来,准备走向泉貉。猛然身后寒光一闪,刺中泉貉左手手腕,泉貉惨呼一声,利刃脱手坠地,转身向河里跑去。薛礼策马一步上前,一戟重重削过泉貉颈项,泉貉的人头立即飞起,坠入河水中,身子也缓缓被河水冲走。薛礼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海取出手弩,射中了泉貉手腕。

薛礼见赵大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怒喝道:“全部斩首!”赵大胆人憨厚,为人淳朴,众人都很喜爱这个大个子,如今见他好心反被狗咬,纷纷大怒。其他高丽兵见状纷纷四散准备逃跑,被王孝杰和王玄策几人一一追上斩首!

薛礼下马,见赵大胆虽然血流不止,呼吸却无碍,心里稍微放下心来。赶紧给他简单包扎了下,扶上了马,将高丽人的马收集起来,尸首全部扔进河里,见中午还好好的天忽然有些变得昏暗起来,也赶紧向营州城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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