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和薛礼同时转头一看,这少女穿着不同于普通苗族少女,浅黄色上衣,淡绿色宫裙。黛眉樱唇,大眼睛一片灵动,看着三人。
东丹大王笑道:“殿下,将军,这是小女阿丽丝。阿丽丝。来见过蜀王殿下和薛将军。”
阿丽丝上前盈盈下拜,行的仍旧是汉人礼节。
李恪自从这少女出声说话,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薛礼和他认识以来,还从未见过为个女子动容。阿丽丝拜倒在地,不见李恪说话,抬头一看,正和李恪目光相对,赶紧又低下头。
薛礼轻咳一声,李恪这才笑道:“不敢当,快快请起!”伸手扶了起来,阿丽丝低声道谢,偷偷瞟了一眼李恪。
薛礼和东丹大王互相看看,眼中忽然都有些笑意。
阿丽丝敬完酒笑道:“殿下和将军稍坐,小女去去就来。”
李恪脱口道:“你去哪?”
阿丽丝脸一红,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薛礼和东丹大王再次对视一笑,各自饮了一杯。
阿丽丝不久换了一身苗族盛装,服装以红色为主,黑色点缀。头戴银饰,摇曳生风走了上来,这次却行了个标准的苗族礼节。李恪伸手虚扶起来,阿丽丝对他微微一笑,又对薛礼点点头,走到场中间,跳起了一支轻快的舞蹈。
阿丽丝身材高挑,舞姿优雅,满场叫好声一片。李恪一边打着节拍,一边看着阿丽丝,眼睛几乎没离开过。苗族少男少女性格开放,纷纷唱起了山歌。阿丽丝跳完一支舞蹈,笑着上前来对李恪伸出手,李恪傻乎乎的跟着阿丽丝去了场中央。
李恪文武双全,对于舞蹈戏曲也十分精通。虽然不会跳苗族舞,跟着阿丽丝学了一会,就像模像样了。众人纷纷退开一边,唱着山歌拍着掌给俩人加油。
东丹大王给薛礼满上一杯,笑道:“我这小女相貌还说得过去,性子也极好。听闻将军和蜀王殿下相交莫逆,不知殿下有没有……?”
薛礼道:“蜀王殿下尚未婚配。不过有句话本将军先说在前头,不怕苗王生气。”
东丹大王笑道:“将军请讲。”
薛礼道:“蜀王殿下生母是前朝公主,出身高贵,深的皇上宠爱。阿丽丝小姐虽然才貌双全,不过只怕只能做个侧妃。苗王请三思。”
东丹大王微微一思考,笑道:“如此也行。还望将军从中成全了。”
薛礼笑道:“这是好事,本将军自然愿意帮忙。”
李恪和阿丽丝又跳了几只舞蹈,在欢呼声中携手走了过来。其他少男少女又围在了一起,载歌载舞。李恪坐下后,阿丽丝端起杯子递到身前,李恪微微一笑接过来饮了。
阿丽丝虽然坐在了父亲身边,眼光却不时瞟瞟李恪。
薛礼看在眼中,忽然笑道:“苗王,可否带本将军四处走走,看看这苗寨风光?”
东丹大王笑道:“正有此意,将军请。”
李恪想要跟着,被薛礼按坐在座位上。薛礼俩人一离开,李恪又和阿丽丝闲聊起来。阿丽丝说起一些苗族风俗和山中的奇异事物,李恪则将长安风光说给阿丽丝听。阿丽丝心喜李恪武艺不凡,人又俊朗。而李恪对这个性格开朗的少女几乎是一见倾心。俩人说笑间,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东丹大王和薛礼走出很远,回头见李恪和阿丽丝谈笑风生,心中都十分喜悦。
薛礼道:“苗王可认识狄知逊大哥?”
东丹大王一愣:“你和狄知逊大人是兄弟?”
薛礼笑道:“狄大哥的儿子,是我的义子。”
东丹大王大笑道:“老朽真是人老眼拙啊!原来将军竟然还是狄知逊大人的干亲,失敬了。”语气变得十分亲热起来。
薛礼道:“义子仁杰,就在将军府中。不知苗王如何认识狄大哥的?”
东丹大王叹口气道:“我一个逆子….此事不说也罢。将军既然是狄大人的兄弟,怎么不早说。老朽还和将军谈什么条件!”
薛礼笑道:“苗王客气了。本来我就有扩建巴州驻军,扩大商盟规模的意思。”
东丹大王笑道:“老朽惭愧!将军且跟我来,这就去看看我苗家的铸造坊。”
大唐虽然兵器管制,不过对于大唐境内的少数民族私自打造少量兵器使用,还是很宽容的。东丹大王的铸造坊就在一个大山洞内,里三层外三层的戒备森严。一进山洞,铺面而来一股热浪。今日是迎接贵宾之日,因此山洞内只有不多几人,正在打造农具。
薛礼虽然精通器械,对于冶炼却一窍不通。东丹大王是行家里手,一一给他讲解。整个过程十分简单,铁矿石经过提炼,然后在简易高炉里练成杂质钢。东丹大王笑着说最后还要加上自己祖传的一些东西,这才能锻造成百炼钢。
看了一圈,仍旧是一个人从头到尾打造一件东西,效率十分低下。而且打造农具的,和打造兵器的混合在一起,十分混乱。薛礼心中准备打造的东西很多,数量又很大,这么慢的速度自然不行。东丹大王听了薛礼所说的,分工合作这个说法,微微一想就大加赞赏。
薛礼问起锻造百炼钢需要加些什么东西,东丹大王讳莫如深。薛礼也不好紧紧追问,索性和东丹大王约定,对方提供精钢,自己出高价购买,自己找人打造器械。东丹大王见薛礼不再追问秘方,松了口气。笑着询问薛礼,需要多少精钢。
薛礼笑道:“苗王一月可以生产多少?”
东单大王道:“一月大概可以生产一百八十斤精钢。”
薛礼瞠目结舌:“才这么点?”
东单大王道:“官府严禁铁矿石买卖,原料不足。再则我等又不需要大量上等好钢,仅仅是打造农具和一般刀具,一般使用精铁足矣。”
薛礼道:“本将军有个建议,不若我提供铁矿石,苗王生产上等精钢。”
东单大王道:“虽然将军不比旁人,不过我苗寨人口众多。价钱上……”
薛礼笑道:“苗王放心。铁矿石以市价卖给你,精钢我提高三成价格收购可好?不过还请苗王加大力度,大量生产。一月最少要能达到五百斤精钢。”
东丹大王大喜:“将军如此说,老朽哪会不答应!将军放心,老朽亲自监工,保证不误了将军的事。”
俩人从山洞里出来,登上了山顶,巴州城尽在眼底。极目四望,江水缓缓地流过,到处都是青翠欲滴,令人心神一爽。
东丹大王对巴州了如指掌,指着山下一一解说,颇有些指点江山之意。不过对于西边的大片山林,东丹大王却仅仅一句‘那是彝族人居住地’就晃了过去。薛礼想起狄知逊小册子里的话,心中叹息。看来苗族人和彝族人的矛盾,确实很深。据狄知逊所说,似乎和一件陈年旧事有关,只好回去后再打探了。
俩人回到苗寨里,已经是未时了。唱歌跳舞的人群早就散了,问起李恪和阿丽丝,手下人说俩人带了数十人围猎去了。
趁此机会,薛礼让布丹挑选好入军的五百精壮。以前去巴州驻军从军,自然不被这些人看在眼里。若是有人前去从军,只怕会被人笑话一辈子。如今的巴州驻军,粮饷充足,操练严格,已经初露精兵风范。这些苗家小伙子,个个争先报名,很快就召集齐了五百人。
薛礼早就和王孝杰几人打过招呼。见人已经召集够了,吩咐布丹带上这些人,各自准备好行李,先去军营报道。
东丹大王亲自训了一番话,大意就是必须好好干,若是违抗军纪,不等薛将军发话,就要捉拿回来处罚云云。苗族大王权力极大,执掌生杀予夺,他一发话,这些嘻嘻哈哈的少年果然个个老实起来,跟着布丹先下了山。
薛礼笑道:“苗王果然德高望重。不知有没有善于攀爬的青壮?”
东丹大王奇道:“将军何意?我们苗人,几乎个个都擅长攀爬的。”
薛礼笑道:“本将军自有用处。苗王,本将军询问过商盟的一些股东,没有人原意转让手中的股份。如此一来,只有俩个办法。”
东丹大王喜道:“请将军赐教。”
薛礼道:“一个就是苗王出高价购买,比如原来是一两银子一股,苗王可以提高到二两,甚至三两。不过本将军也不敢保证有人出售。另一个方法,只有扩大规模了。这个说起来很复杂,苗王俩日后带够钱财,前去城内就知道了。”
东丹大王赶紧道了谢,心中暗自思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带够钱了。
李恪和阿丽丝到了申时末,才相伴归来。看得出俩人似乎有些如胶似漆了。薛礼暗自取笑几句,李恪也不生气。
天色渐晚时,苗寨里开始点起篝火。白天忙碌的苗族人群,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对歌,跳起千人舞蹈,十分热闹。李恪自然又陪着阿丽丝,在人群中双双起舞。
酉时,用过了晚饭,回城时李恪和阿丽丝依依惜别。听说东丹大王俩天后要去城内,李恪给薛礼使个眼色。薛礼笑着邀请阿丽丝,俩天后也跟着东丹大王进城,去将军府和自己的夫人们见见。阿丽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着答应了,跟着父亲将俩人送到山脚下,目送着李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