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茂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活了四十岁了,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扬眉吐气。
如今在巴州,哪个见了不口称一声‘胡会长’。码头扩建之后,进出货物数十倍的增长。就连成都,渝州的一些大商人也过来了,这些人以前打交道正眼都不看自己,如今见了自己也都态度和蔼。
胡德茂虽然得意,却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薛将军给的,因此今日一早,听到薛将军传唤,赶紧赶到将军府聆听指示。
东丹大王送的刀确实不错,重量也合适,薛礼使用时很顺手。胡德茂赶到时,见薛礼正在花园里练武,寒光飞舞一片杀气,不敢打扰,在一边等候。
薛礼练完刀法,一个侍女碰上一块毛巾,正是双胞胎之一。薛礼也弄不清楚这个是姐姐寒梅,还是妹妹幽兰。这俩个名字,还是雨薇给取的,如今将军府内都叫开了。
薛礼擦完脸道:“坐吧。”
胡德茂如今俨然是薛礼亲信,闻言笑着道了谢,坐在薛礼对面。
仍旧是刚才那少女奉上了茶,退了下去。
薛礼道:“今日找你来,有俩件事。第一件,大苗王准备高价购买些股份,最高可以出到三两一股。你下去问问有没有愿意出售的,晚上来回答我;第二件,苗族人和彝族人有什么过节?”
胡德茂道:“小人等几个大股东,只怕不会出售。就看一些小股东是否愿意出售。苗族人和彝族人多年来一直纷争不止,最早的起因谁都不记得是什么了。不过最近的一次大冲突,是和大苗王的小儿子有关。”
薛礼记得当时问起东丹大王,如何认识狄知逊时,东丹大王曾经说了句‘这个逆子’,看来就是指这个小儿子了。
胡德茂见他沉思,赶紧停了下来。
薛礼笑道:“你说你的就是。”
“那一年俩家都囤积了大批货物,等待运出去。不巧的是那阵子阴雨连绵,码头上来往货船很少。双方为了争夺码头,大打出手。当时双方参与的人数不下三千人,驻军又战力低下,不敢出动。最后双方各自死伤数百人,结下了大仇。”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东丹大王的小儿子叫做阿斯纳,竟然喜欢上了卓巴德的女儿卓诗玛。自然被东丹大王和卓巴德极力反对。这俩人后来准备私奔时被发现,卓巴德的女儿被抓了回去,据说至今还关着的。”
“阿斯纳和东丹大王闹翻后,不知去向。东丹大王大怒,又要召集人上门寻仇。当时夔州长史狄知逊大人正好前来探望王刺史。狄长史正好认识二人,好容易劝阻了一场械斗。不过俩家从那以后,更加仇视对方。”
薛礼听到阿斯纳之名,似乎很熟悉。猛然记起来,阿达曷手下似乎有个亲信就叫做阿斯纳。胡德茂走后,薛礼陪着妻子,看着几个小家伙玩闹了一番。将双胞胎叫了过来,问起是否认识阿斯纳。这才发现姐姐寒梅的个子略微高了一点点。
寒梅却说,自己姐妹从没见过这人,而且大苗王似乎下了封口令,不许再提阿斯纳。薛礼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阿达曷去了封信询问此事。
陪着仁杰练了会拳术,让他带着薛纳去找墨爷爷玩,和雨薇几人打声招呼。布丹的五百人前日就进了军营,那五百苗族少年,虽然都是精壮,但是十分散漫。薛礼故意没过去看,让王玄策和王孝杰先整顿一下再说。
刚进军营,就听到王孝杰的怒吼声和一干老兵的大笑声。过去一看,王孝杰正在教导布丹和几名苗人小头领队列,教了半天还是左右不分,引来一阵哄笑。布丹看到薛礼来了,眼中有些哀求。
薛礼故作不见,高声道:“苗王将你等交给本将军,就是本将军的兵了!进了军营,必须听从上官命令,服从军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若是待不下去,本将军亲自将你们送交到大苗王手里!”
布丹等人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薛礼的目光。
薛礼道:“孝杰,你去找一些黑白布条,给他们左臂缠黑布条,右臂缠白布条。训练时先不说左右,只喊黑白,这个总没问题了吧!”
王孝杰心中一喜,赶紧吩咐手下去做。
薛礼将布丹带到大帐,询问阿斯纳之事,布丹所说和胡德茂差不多。不过问起相貌后,薛礼心中一喜,无巧不成书,果然是阿达曷手下的那个阿斯纳!薛礼好言嘱咐布丹几句,令他带着人好好训练。
回到府中,又写了一封信给阿达曷,令他将阿斯纳送回来。想起答应东丹大王的事,要是没人愿意出售股份,只怕又要扩股了。薛礼叹口气,勉强提笔书写扩股的章程。好在只是最简单的经济常识。写完后添加了些细节,不由地摇头苦笑,自己毕竟不是经济学家,漏洞百出。好在此时的人对这个一点不懂,还能糊弄过去。
身后一双手伸了过来,将他脖子搂住。
薛礼笑道:“皎皎呢?”身后正是雨薇。
雨薇笑道:“小东西睡着了。相公有什么事烦恼吗?刚才有人求见,我见你忙着,让他再等等。”
薛礼道:“今日好累,就不见了吧。那人说自己是谁了吗?”
雨薇道:“好像叫卓什么来的。”
“是不是卓巴德?”薛礼眼睛一亮。
卓巴德身材比较高大,一脸风霜,眼光炯炯有神,年纪看上去比东丹大王小了不少。卓巴德久闻薛礼大名,只是一直没见过。今日造访,等了许久都没被接见,还以为薛礼架子大,正在心底腹诽,后面一阵笑声传来,一个青年将军走了出来。
卓巴德起身道:“可是薛礼将军?”
薛礼笑道:“卓巴德头人请坐,不必多礼。刚才本将军确实有事,让你久等了。”
卓巴德道:“不敢当。”
双方归座后,幽兰上了茶。卓巴德一眼见到幽兰的苗族耳环,脸色微微一怔。
喝过几杯后,卓巴德取出个礼盒道:“初次拜访,略备薄礼,将军笑纳。”
打开后里面是几支老山参,看上有很有些年头了。
薛礼笑道:“这个礼物,本将军就收下了。请问大头人前来,所为何事?”
卓巴德道:“老夫是为了商盟股份而来。”
薛礼早知卓巴德来意,笑道:“大头人的意思是?”
卓巴德道:“我彝族也有数万百姓,将军何必厚此薄彼?”
薛礼讶然道:“大头人何出此言?”
卓巴德道:“将军和蜀王殿下去苗寨后,答应五百苗子参军,又答应东丹老不死的购买股份,为何我彝族百姓就没这好处?”
薛礼笑道:“大头人误会了。凡是我巴州百姓,不管哪一族的,只要想从军,本将军都会答应。大概下个月,本将军给皇上的奏折就会有回复。本将军准备将巴州驻军扩大到五千人。大头人若是现在就想让手下从军,也出五百人吧。”
卓巴德道了谢,又问道:“那股份的事?”
薛礼笑道:“本将军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大头人放心,本将军绝对不会徇私偏袒任何人。明日还是在码头,当众说明此事。大头人放心就是,不过记得多带钱。”
卓巴德告辞离开时,看了一眼幽兰,眼中很有深意。
晚间一家人正在用饭,下人来报有个叫卓力图的求见。薛礼莫名其妙,让带进来。不料卓力图没进来,只说奉父亲命令,带了礼物给薛礼。赫然又是一对双胞胎少女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将一封信交给薛礼,俩人姿色也都是上乘之选。
薛礼哭笑不得,不看信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果然,卓巴德在信中说,送上美女二人伺候将军和夫人云云。问起二人,大的叫绿萼,小的叫红莲。二女也是异口同声,要是被将军送回去,性命不保。
薛礼叹口气,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剑南道都知道巴州将军薛礼好色如命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对如何处理那对苗族少女有了主意。将这二人带到了后院,仍旧交给了雨薇处理。
雨薇和眉儿翠儿见又来了一对绝色双胞胎,虽然深知薛礼为人,却担心败坏了名声。薛礼笑着保证,不久就会让几人离开。在雨薇和眉儿的取笑声中,薛礼不敢多待,落荒而逃。
次日天公作美,又是个好天气。阿丽丝不出意外的早早就到了将军府,问起东丹大王,告知说先去码头了。雨薇和眉儿已经知道阿丽丝的事,又见这女子确实不错,性格又好,也十分喜爱。阿丽丝抱着皎皎,也是爱不释手。
薛礼看看时间不早了,派人去刺史府给李恪送个信,自己带上几个随从信步向码头走去。
胡德茂昨日就召集商盟的股东通知过了,听说有人高价收购,有些小股东已经准备出手股份。因此早早的码头上就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东丹大王和十几个族人来到码头后,四处观看。见这码头经过扩建后,足足比原来的地盘大了十倍不止。数丈高的大船都开的进来,心中赞叹不已,更加坚定了高价收购商盟股份的决心。
东丹大王到处看了一圈,准备去高台上看看。刚刚登上了几级台阶,忽然转头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东丹大王脸色一沉,跳下台阶大踏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