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旨意,楚王离京多年,朕甚是想念,如今先皇孝期未满,楚王宜暂留京都,以尽晚辈之孝,以全兄弟之情,钦此”。
“臣弟领旨”楚元王府尽跪于地,接天子旨意。
自寿宴后,赵陀便接到南越飞鸽传书,南越主事之人久未返回,战后重建之事久久未绝,自接书之日起,赵陀便上书陛下,请求早日返回藩地主事,已安民心之忧,已彰天子之恩,刘邦虽同意了赵陀返回南越主事,可还是下旨扣留了楚元王刘交,楚王府虽在京都,可自从安平郡主嫁与赵陀后,楚王便已在南越居住,京中王府虽在,不过是为了进京朝拜时暂住的居所,已不是实质性的家,如今刘邦来这一出,想必还是听信了一些小人谣言,加之枕边之人鼓吹,对赵陀有所忌惮。
“父王,不日我们便要返回南越,皇伯伯此刻下旨,留父王在京都,不会只是为了兄弟情义那么简单吧”安平郡主盯着楚王手中的圣旨,略有所思的说道。
楚王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屋里走去,眼眉低沉,“看来,皇兄还是忌惮啊”!
“忌惮,父王是说……”安平郡主顿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身旁的赵陀,面有担忧之色。
赵陀轻轻抚摸了一下安平郡主的脸庞,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月儿放心,陛下只是不安并不会对我做什么?若他真下了绝心,此次我是绝对回不了南越的”,赵陀说到此处,顿了顿,有些不安的看着楚元王道:“只是,岳父此次……”。
楚元王好生放下手中圣旨,坐在茶几旁,慢悠悠的倒着茶,宽慰道:“本王乃陛下胞弟,陛下就算再怎么猜忌也不会伤我,你们就放心吧!明日一早,带上晨儿离开京城,切不可滞留,以防生变”。
“父王”安平郡主走到楚王跟前跪立于地,拉着他那满是老茧的手,眼泪就流了下来,曾几何时?他的这双手是那么的无暇,如今却已长满老茧,伤疤遍布,为了儿女安全,还要滞留京中沦为被人监管之人,虽是御封亲王,却为儿女受人猜忌,安平郡主内心实在愧疚。
楚元王轻轻擦去安平的泪水,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和蔼的笑着,“月儿已经长大了,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如此之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你和陀儿安心回南越,父王没事的”。
“父王,女儿不能就这样留下您而去”安平郡主带着哭腔说道。
楚元王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眼中有晶莹的液体,他眨了眨眼说道:“晨儿还小,不能没有母亲,你若留下,晨儿怎么办,父王留下凭借亲王之身,陛下不言,也没人能把我怎样,若你留下,你是陀儿之妻,南越王妃,若有心之人借机诬陷陀儿,软禁于你再传书南越,命陀儿交出南越兵权,到时,我们这一家人就真的没了活路了”。
赵陀听着此话,眼眶红润,他无法忍受如今之朝局,陛下垂暮,吕后之权日盛,投机之人迎风而倒,知吕后与开国功臣多有不和,便都挖空了心思想要找出各地封王的过错呈报吕后,以换取荣华富贵,如今,自己之困局,恐怕也是拜此类宵小之徒所赐。
“越王今日返回南越了吧”东宫之中,刘盈站在屋檐之下,看着纷纷扰扰的飞雪,本不明亮的天色,此刻又暗了几分,刘盈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晶莹的眼中深藏着一些失落。
“是,殿下,可要前去送别”刘盈身旁的侍从看着面无表情呆看着飞雪的刘盈,知道他有难舍之情,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自小跟越王赵陀便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如今他虽为储君,可情义并不随地位而变。
刘盈听着侍从的话摇了摇头,依旧看着空中,伸手轻触着雪的寒冷,眼眶红润的痴笑着,笑声在寂静的东宫中回响,听来有些悲伤,刘盈闭了闭眼说道:“不必了,此刻他们恐怕早已出了京都”。
皇城后苑,寒梅傲雪,美人静观,隔着宫殿围栏,似笑非笑,弧度微扬便可魅惑人心,“越王今日离京吗”?
“是的”言季微微躬身,执手而言,一言一行极尽小心。
“如此雪天,看来本宫要给他们送一份礼物才好”吕后邪魅一笑,和着飞雪之寒,观之令人心寒,如此雪天,自然寒冷,可比外物,人心的狠毒更令人难安。
大雪纷飞之时,几个车马在雪中向南而去,雪季行路虽艰难,但此事已无更好之法,若继续留于京中,日久天长后,怕局势变化,难以把握,赵陀沉思着,侧目看了看身旁已入睡的妻儿,伸手为她们盖好保暖之物,轻轻的吻了一下安平郡主的额头,如此天气,只是苦了妻儿一路跟随自己迎风踏雪,赵陀的目光慢慢低沉,变得深邃,不知此刻他在想着何事?突然马车被急急停下,赵陀快速伸手怀抱住身旁的妻儿,以防她们被伤,待马车停稳,车外传来打斗之声,安平郡主在刚才的跌撞中醒来,还好赵陀把她和晨儿及时护住,不然此刻恐怕已经受伤,听着车外之声,安平郡主一边哄着身旁二三岁的孩子,一边问道:“夫君,发生何事”?
“如此天气,怕是有人沉不住气,想要有所行动了”赵陀摸了摸孩子那凌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安平郡主看着一副慈父模样的赵陀,伸手握着赵陀的手说道:“夫君,小心”。
赵陀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安平郡主的脸庞,眼里全是温柔之意,可又有几分冷峻,赵陀一把拿起身边宝剑,冷冷说道:“既然有人来,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啊!月儿你就安心呆在车内,一切有我”。
安平郡主点了点头,“夫君小心”。
赵陀点点头正要提剑下车,一个咿咿呀呀的孩童之音传来,在此天气听来分外温暖,“父王”。
赵陀听着这稚嫩的孩童之声是那般的天真无虑,微微笑着,看着孩子慈爱的说道:“晨儿,乖,父王去去就回”,说罢,赵陀便下车而去,北风凛冽,飞雪打在脸上,寒意入骨,赵陀缓步而去,眼神深邃如水,毫无波澜,他看着真在和自己随从打斗的黑衣人,心中明明又恨却又未曾表露,他冷冷一笑,拔剑而出,兵器在北风中更加寒冷,快速上前,刀刃所到之处敌方的鲜血便染红了雪地,猩红的展现,赵陀看着那一地的殷红,不屑的收起佩剑,抬头看着天空感叹道:“这雪越下越大,最适合掩盖罪行了”。
“王爷,就这样全部处理了,这幕后之人该如何得知啊”赤影卫统计凌易看着这场景,急急慢慢的收好佩剑向赵陀走来。
赵陀伸手接了些雪花又拍掉,一脸深沉,眼神犀利的说道:“还用查吗?京中有何人多年来对我赵家恨之入骨,将军细想怎能不知”,看着一脸茫然正在沉思的凌易,赵陀慢慢向车架走去说道:“刚刚交手之时,不知将军可曾注意到黑衣人的佩剑啊!此种佩剑出于何处?想必将军知道吧”。
“难道……”凌易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赵陀,此龙纹之物,必是出自皇家,凌易虽知皇室之中有人与南越赵氏交恶,可毕竟是上一代恩怨,如今宜城侯已逝,赵陀已是一地藩王,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在官道上截杀。
赵陀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看着那已凝固的血液,冷淡的吐出几个字道:“将军既已猜到,何需言明,世事朝局如此,难免有人过度关心我赵某人的生死,我若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她们的关怀”,赵陀冷冷的笑着,寒风吹过雪地掀起了他的衣襟,他凝视着远方,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看着车马的方向,眼神里又多了些许温柔,“走吧”。
“是”,数骑快马护卫着马车向南而去,车后的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就快被雪掩埋,京都的天气依旧还是大雪纷飞,寒意入骨,比这寒冬更冰冷的却是人心,巍巍皇城,一如过往,青砖黛瓦,琉璃之色,寒梅傲雪,朱窗轻启,那窗后的容颜虽美却心藏狠毒,嘴角邪魅的笑意透着丝丝寒意,若非至亲至爱怕是得不到她那温柔,浅笑低眉之间,殿外忽有一人匆忙而入,跪拜于地,谨慎言道:“皇后娘娘,败了,他们败了”。
温和之笑如瞬间凝固般僵住,她满脸诧异,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着匍匐于地全身颤抖之人,嘶吼着说道:“怎么可能,精心训练的杀手,怎会对付不了一人”。
言季微微抬头,看着面部因气愤而扭曲的吕后的面庞,低声说道:“赵陀身边一直有一群人在秘密保护他们的安全,我们的人被全数击杀无一生还”。
“好,好,很好,不愧是宜城侯之子,果然有魄力,不过本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南越赵氏,哼”吕后握紧了拳头,阴冷的笑着,在如此雪季,看着如此阴冷的笑脸,心中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