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雅致清凉的竹楼的一张竹床上,盖着一张天蓝色的薄纱锦被,身上的衣裳已被换掉,就着一身单薄洁净的白色亵衣,玲珑有致的性感曲线若隐若现。
她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大家闺秀,自小就在严峻残虐的世界长大,受到的教育都是如何变得绝情绝爱,如何将敌人置之死地不留余地,从未被世俗的繁文缛节所羁绊,脑中也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三贞九烈的贞操观念,所谓的三纲五常、忠孝信义在她眼里全是狗屁。所以,她自然不会如一般的女子一样惊慌失措,泫然欲泣。
她掀开锦被,起身下床,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蛊毒应该已被压下。冷静淡漠地审视了一下周围,她必须看清她现在的局势,到底是安然无恙,还是落入虎口,或者是暗含杀机。
房子不大,摆放也很简陋,仅有一张四方的竹桌和两张竹椅。桌面中央摆着一个紫色砂壶和两个碧色杯子,其中一只小杯还有稀稀袅袅的薄烟上腾,萦着一股淡淡的清清茶香。
看来不久之前还有人坐在桌前,边悠然自得地品啜香茗,边饶有兴味好整以暇地观赏她的睡姿。真是一个变态到极致的变态!她从未知道自己的睡姿优雅到可以供人观赏呢!
桌子的一角,叠放着一件淡绿色衣裙,薄若蝉翼,却是密不透风,看得出是用上好的丝绒锦织而成。
莫非是给她的?
鸢离也不客气,走过去拿起来就穿上,待系好最后一条衣带,她才发现,衣裳竟是合身的惊人!
可以想象得,曾经有人对自己光裸的身体上下其手,里里外外摸索一遍,将她身上的尺寸量得精精准准。做到如此地步,鸢离就算是再怎么不拘小节,也忍不住恶寒了一番。
在朝西方的一角,竹屋开了一个扇形连墙折扇窗,透过勾勒得当的扇弧形窗,可以看到温和橙红的夕阳彩霞像一层柔软的幔纱般悬挂于蔚蓝的天空中。窗口下面是一汪碧湖,流水潺潺,有冲洗岸石的叮咚声作响,淙淙浅浅,在温润典雅的夕照下,别有一番诗情。
在如此温馨祥和的氛围之下,鸢离暂时抛却脑中的阴翳,娇嫩欲滴的樱唇一松,便不觉地扬了起来。
打开房门,一缕温柔的夕阳倾注而入,与她撞了个满怀。
鸢离舒畅地眯眯杏眸,缓步往外走去。外面很辽广,很幽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美丽小山庄。
一步踏出,鸢离方知这个竹楼是架空筑于湖面的,一条不大的竹桥蜿蜿蜒蜒地通向岸边。竹桥两边摆放着许许多多的花草,品种各异,互相斗艳。绿叶层叠,花蕊待放,五彩缤纷,夺人眼光。鸢离大致扫了一眼,竟有二三十个品种,而且都是奇花异草,有蓝烟雨、落英奇草、金昙、墨魁、紫牡丹,就连最罕见的西域奇花夜莲香都有!看来这家伙不但是变态,还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变态!
走下竹桥,又是一片璀璨夺目芳香漫天的花海。展目望去,举目之间,五颜六色汪汪潋滟无边无垠。
花了不少时间,鸢离才走出这片大得惊人的花海,虚弱的身子早已累得打颤。这个花痴!鸢离气得咬牙切齿。
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闯入耳畔,鸢离稍稍一顿,这琴声似曾相识,记忆却又飘渺如烟,愣是无法凑齐。不过,这琴音倒是好听得紧,铮铮悦耳,圆润如金珠落玉盘,又如流水浅浅,银瓶乍破,余音绕梁,惑人心神。脚步,不由地追寻上去。
鸢离在一处凉亭前的树下停下脚步。
凉亭面前一片活色生香,yin靡暧昧。几个长相不俗衣裳半敞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藕臂袒露,****半呈,呼之欲出。她们一边妖娆妩媚地扭摆腰肢,一边向凉亭上俊美绝色的白衣男子脉脉递情。
俊朗如神的男子此刻怀里拥着两名美貌女子,靠着华丽软垫,神色慵懒兴味地看着几个搔首弄姿的女子。
在凉亭一角,一个秀丽的青衣女子低首抚琴,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声乐中,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浑身透着干净灵透的气息,让人不忍亵渎。鸢离发现,女子双目微阖,里面空洞漆然,应是已失明。
突然,前面的几名女子停了下来,向男子施一施礼,纷纷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灵兮,你且退下吧。”男子突然淡淡开口。
琴声乍听,青衣女子站起身来,对着鸢离的方向微微一笑,没搭理男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鸢离微微一怔,这名叫灵兮的女子虽目不能视,但能凭息识人,倒是一名高手。
“离儿,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男子倚在软榻上,对鸢离慵懒一笑。
鸢离冷冷睇着他,没有说话。
“离儿,该不会十几日不见,你便忘了我吧?”
鸢离依旧不说话,缓缓地向他走去。这名罕见的美男子,她自然记得,醉心苑的尊者莫夜羿!若不是拜他所赐,她也不会被困竹林,被腹黑的赫连沐霜整得那么惨!
“看不出,女装的离儿倒是一名清丽动人的美人胚子。”莫夜羿嘴角噙着一抹懒然的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鸢离。
“多谢莫大尊者的抬爱!上次您老人家被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本以为您已登上极乐,驾鹤西去了,却想不到原来是躲在此处夹缝享乐呢!”鸢离淡淡地讽刺着。论腹黑,她虽及不上赫连沐霜,但是也绝对与善良搭不上边。若不是为了抓眼前这个人,赫连沐霜也不会在翠竹山庄布下陷阱,自己也不会落入他的手中,蛊毒也绝不会因情伤而使提前发作。所以,都怨他!若非思及他救了自己一命,她早就动手了!
“离儿的嘴上功夫倒是又见长了!”莫夜羿也不生气,只是虚叹一声,眼睛微微翘起,嘴角微勾:“若是你的身子有你嘴巴一半厉害,我就不用操心了。”
鸢离微微一怔,蛊毒发作的情景,他大略是看过了,应是他用内力镇住毒性的蔓延,她才有机会醒来。只是,对于情蛊的无药可治,绝非内力可除的事实,她亦是清楚的紧。他现在这么说,莫非,自己大限已到?
“我还有多少时间?”鸢离淡淡地问,却掩不住声音中的沙哑与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