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打量着叶城，不知他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来。有叶城改诗在前，众人对叶城的期待骤然拔高，稍有不慎怕是要翻车啊。
看到酒杯传到叶城手中，燕语停下筷子，低声说道：“清月宗贵在清修，怎么可能跟你们比诗，你们这是在为难我师兄么？”
“此言差已。”李怀仙起身笑道，“吟诗，本来就是图个乐子，没必要那么认真。无论叶兄的诗好还是不好，我李怀仙都第一个叫好，绝无戏言。”
“坏诗还叫好，摆明了是喝倒彩。枉你是读书人！”
辩驳的话说完，燕语自己都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坐下，燕语盯着面前的菜想道：“他是李师兄的对手，我为何还要帮他说话。”
叶城玩味的看了眼燕语，将对方的面部活动尽收眼底。笑了笑，叶城说道：“也罢，既然你们要来，我也奉陪吧。”
把玩着手中的琥珀杯，叶城望向窗外。只见明月悬空，水面波浪微微起伏。微风清冷，夜色正浓。侧耳倾听，歌女的声音隐约响起，伴着食客们的笑声在水面上破碎席卷。
深吸一口气，叶城低垂着眼，轻声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声音一起，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端坐在房间中的叶城仿佛被无数盏明灯一同照亮，唇红齿白的少年展露出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此言一出，又是另一种气质。寂寥的气息迎面而来，带上了一股悲切。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词中愁苦，令人感同身受。道家的清幽与人间的寂寥一一交合，让人不禁悲从心起，默默的叹起气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白千羽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感动，词中感情如此强烈，竟让她也受到了冲击。想起叶城的父亲，白千羽又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叶城这应该是在怀念亡父了吧。他如此悲哀，我却想法整他，真是太恶毒了。”
正当众人想听叶城如何往下接时，却没有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叶城望向窗外明月，俊秀的外表此时带着几丝悲苦，让人瞬间为之心折。词、景、人三者合一，让众人心头不禁揪了一下。
盯着窗外看了十几息，叶城这才扭过头，低声念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最后一句一出，之前的愁苦尚在，却又转化为一分清澈的明悟。对大道的理解，对人情的体悟，都在此时化为一句句优美的诗词，让人苦后又没有感受到悲凉，反而化为对生命的感悟。
一干人等看着叶城，不知道该说什么。词成之后，数道白光落下，落在叶城身上，久久没有停息。虽这些白光化为纯正的浩然正气，加持在叶城的头顶，让这少年变得更加圣洁。
此时，众人差点忘记呼吸，只觉得耳边语音袅袅，仿佛听到了那大道之音，对灵魂都是一次重塑。
在一片寂静中，王焕端起酒杯，真心实意的叹道：“叶兄，我输了。”
叶城没有再送出酒杯，其他人也没有继续这个游戏。有这首词在前，众人连比试的想法都没了，只剩下的仰望。
也有人想要点评一下，却不知道从何处下口。这词极为优美，无论从哪个地方点评，似乎都是一种侮辱。埋头苦思半响，终究还是有人苦笑着说道：“叶兄这词，好。叶兄，你为何是个道士？”
“现在改宗也不晚啊。我东林书院大门敞开，叶兄你什么想来，我倒履相迎。”杨天远毫不在意的说道。
“不行，我得先回去，把这词记下来，给家族长辈好好鉴赏一翻。”
“我也是。”
“对，白千羽，失陪了。”
白千羽顿时哭笑不得。平时自己主宴，这群人恨不得喝到天亮才回去，巴不得跟自己多套会近乎。可今天一首词便让他们转了性，不得不感慨这词的魅力。
不过这种感情她也能理解，她现在也恨不得回房，提笔将这词写下来贴在墙上，日夜诵读。用这词在，吃饭都能多添一碗。
不过她是主人，不能失礼，于是笑着说道：“诸位且慢，不妨请歌女为此词谱曲，大家再鉴赏一翻如何？”
“如此甚好！”
门口的人刚想起身去找歌女，不料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一双柔嫩的小手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一双手，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女子十指修长，仿佛璞玉般晶莹透亮，又好似冰晶般洁白无瑕。手指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看的人心痒难乃。
随后，一股异香从门外飘来，带着静雅与清幽，让人的心情逐渐平和起来。兰花一般的香气有如君子般清淡，让人闻之忘俗。
而当人走进来时，众人更是呆住了。
白千羽已经是人间绝色，世间少有，进来的歌女却有张不相上下的惊世容颜。但歌女目光含情，嘴角含笑，妩媚之姿已经浸入骨髓，便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会被这魅力蛊惑，蠢蠢欲动起来。
向众人道了个万福，女子轻柔的说道：“打搅诸位了。听闻各位都是大学子，我不敢叨扰，只敢在外偷听。听到各位想要请歌女，在下应九娘毛遂自荐，还望各位允许。”
应九娘的声音柔柔软软，仿佛刚刚做好的绵糖，听的一干男子从头酥到尾，连骨头都脆了半截，情不自禁的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应姑娘请。”
应九娘没有动作，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主坐上的白千羽，目光我见犹怜。而白千羽则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应九娘……莫非是一年前来到这流云阁，卖艺不卖身，就连相貌都没人见过的歌女？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如此漂亮，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白小姐说笑了。论相貌，还是白小姐更胜一筹啊。”
白千羽看着应九娘，本能的感受到一丝不快。瞥了眼叶城，发现对方仿佛没看到进来的人，只顾着动筷子飞快的吃菜，动作早没了刚才的风雅。
心中暗骂了一声呆子，白千羽微微一笑，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多。
点了点头，她说道：“既然如此，应姑娘请。”
应九娘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又弱弱的向众人行礼，顿时****半露，让众人的腿又软了一次。
坐到叶城面前，应九娘轻轻拂动了一番琴弦，看着众人问道：“敢问各位，这首词叫什么名字？”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叶城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名字。此词极美，有这词朱玉在前，小女子献丑了。
整理了一下头绪，应九娘闭目不语。众人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看着应九娘，心中充满了期待，不知这流云阁第一歌女会唱出什么曲调来。
一刻钟过后，应九娘终于动了。柔夷轻拨琴弦，清雅的琴声随即四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