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知道雨乔再也等不得,弗一进门,便将他抱下车,借着院子里灯笼的微光为他检查起伤口来。
辉光朦朦,雨乔被笼在大红的灯影里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脸色,只是他的目光已经迷离,呼吸也像猫喘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现代都是棘手的病症——休克,在这里更是相当于一脚跨进了鬼门关。
看见雨乔的背上一片殷红,清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扯着衣服,顺着血迹找到伤口。
果然,伤到了肩胛。不知是不是老天保佑,清一直抱着他,正好压在伤口上,雨乔才能挺到现在。而且不幸中的万幸,那一刀没有伤到肺部。
看清伤口那一瞬间,清似乎突然被人捂住了耳朵,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像是血流过心脏的声音;眼前也渐渐失去颜色,朦胧难辨,又像是满眼魑魅;雨乔在怀里,仿佛千金重,只是不知为何,胳膊僵硬的无法松开。时间仿佛静止,又好像被扭曲,被无限拉长…
忽然一股大力,清被无情的拉回到现实中。以后,如果有以后,清恐怕再也不敢自诩有外科医生的特质,因为此时她就像个孩子,吓得失了神。而这不同于对危险的恐惧,而是一种特殊的畏惧,只有医者才能体会到的畏惧,或者说是不自信吧,当别人的生死交到自己手中之时,当自己的决断就如同对死神的进言之时,那种压力直会把人逼疯!
“金疮药…可用得上?”
是松桦啊,此时连岿然如山的松桦眼底也露出慌乱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清,仿佛雏鸟。想来是知道已是到了崖边,退无可退。看到这样的松桦,清反而平静下来,是因为死马当做活马医就不会自责?
不是,是信任!松桦骄傲自信,松桦沉着果断,松桦机智多谋,而这样的松桦信任清!身边人特别是可以依赖的人的信任像是厚土,像是母亲,让人踏实,给人坚定。清仿佛被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整个人都有了力气,头脑也瞬间清明。
“快把门关上,夏琪拿着我的令牌去向主人家多借些人,从前门出去向太女府报信,再问问可有干净的地方,备些热水和伤药。
刺客应该会追踪到这里,我们得抓紧时间,松桦帮我这样架住他,梓煜别愣着,到车上把坐垫拿下来。林跃给我扯些布条。”
用坐垫压迫止血,用腰带做绷带,清顺顺利利的做了个简单的紧急处理。还未来得及将他送到屋里,第二轮生死搏斗便开始了。
少了夏琪,多了伤号,没了地利,要保护的比出手的人还多,此时的形势已是完全的一边倒。
“快保护世女躲进去,”
“这边截着呢,”
“给我卸把兵器,”
“…”
听到清的命令松桦不甚在意,可韩锦是知道清的厉害的,心里一松,手上招式却更加狠辣,把刺客逼退了几步,使了个粘字诀,便卸下了一把短刃,直接甩到清脚边。
这边林跃配合刚加入的夏琪,已经除了一个,暂时无碍。清便将雨乔交到梓煜手中,想要去帮韩锦松桦这边。
对于目标送上门来,刺客皆是精神一振,双方攻防瞬时颠倒。松桦眼见清以身犯险心中实在焦急,无奈被长鞭缠住,无法脱身。至于韩锦,至始至终都觉得最好的护卫方法就是除掉刺客,非常之时也不想守着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死理,也不理清,只专心攻击对手,所以清此时真是首当其冲。
清刚刚冲上那一刻,还真是如猛虎出笼,一剑就撩了一个,只是…
“小心!”
不出两招,只出两招,清已无还手之力,只能躲躲闪闪。
“这是刀,好像还生了锈,要是刺到了很可能得破伤风,可能会全身痉挛,怎么也不知把刀磨磨…要是被这个砸一下,非得肋骨骨折,搞不好就是连枷胸,之后就是气胸,窒息而死…你这是往哪砍呢,头皮要是出血可不好止啊,脑子的质地像豆腐可经不起震…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得及么,来得及,反射弧才0.02秒…”
这才是现实,现实是即使你十年寒暑,勤学苦练,即使你英明勇武,智计百出,终究败在不能无畏——无知无畏。如果有人告诉你即使最简单的手术也可能有上百种并发症,还会不会有人敢躺在手术台上;如果你知道你若是中招最糟糕会生不如死,又怎么敢冲锋陷阵。最最可气的事平时的训练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然后,然后选择逃避。
“完了,以她的力度我应该会被消掉半个脑袋,消掉了左脑,右脑还会思考吗,会不会因为颅压降低突然灵台清明?我是不是该闭上眼睛,但是我真的想研究研究…口好干,喘不上气,还有点冷,下身没感觉了,不会失禁吧,那就太丢人了…”
清的背抵着棵树,已经退无可退,手中的剑也不知何时脱了手,此情此境,清连睁眼的力气都要耗尽。
忽然眼前一暗,身子已被捞起。
“是谁?勒得好疼,这是脾,很容易破的…不过好暖啊,好像我床头的泰迪熊,好想能再抱着它睡,不过不可能了吧。”
清的脑子已经有些清醒,只是双眼还是无法聚焦,眼前一片明艳的红,偶尔闪过珍珠般的光芒;身子恣意的飞舞,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微风如丝绸掠过脸庞,清感觉自己像是红盖头下的新娘,心里不由奇异的泛起甜蜜。身上暖暖的,心也满满的,胸中却酸酸涨涨,像是委屈,又感觉舒服的想要呻吟。耳边能听到热热的呼吸,有些瓜子的味道,鼻尖好像谁在用玫瑰轻点,隐隐闻到了幸福花语…清不由迷惑,这便是传说中的通感吧,好像有研究说只有极度快乐之时才能感受,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值得快乐?为何心中满满都是喜悦?眼前的影子为何让人如此依恋?是因为身舞还是心动?
小草:医生有句话叫把男人当女人使,把女人当驴使,作为女人,我很荣幸的被当做驴使…不能按时按量更,我真的很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