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块切片蛋糕和一千多个寿桃的待遇差很多，虽然我也爱中式糕点，那并不是表示我对干得发硬的寿桃也有同样的热忱。我手心里攥着12张蛋糕券，左右为难究竟要是给珍珠6张呢还是全给。
黑无常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把吃完的碗筷交到煎饺面前，慢吞吞地说，“一千多张全是蛋糕的有效期到一百年以后，我定期去换过。”
“哇！”我和煎饺同时尖叫。虽然他不是活死人没福气吃到，可小家伙看起来比我还高兴。我彻底被黑无常的蛋糕券俘虏了，眼睛里看不到别的东西，仿佛面前都是花花绿绿的纸片片。
“给一千张蛋糕券，可以把那个人赶出你的心里么，嗯？丹雅。”珍珠的话像一根刚刺，钉在我的心尖儿上。她接着往下说，“我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做不到了，既然做不到，那为什么还要接受别人对你的好。你别看黑无常这个样子老实巴交的，你可要想好这种人要是狠起来，剥了你的皮泡福尔马林都有可能。”
“她忘不掉没关系，我愿意。”
这两个人一问一答让我插不进话，黑无常的表情极其认真，就像高高在上的牧师在教堂里问他是否愿意嫁给丹雅，然后他就点头说愿意，一丝含糊都没有。我有一丁点儿莫名的感动，我也是女人我也有感情，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对你说，不计较你的过去，搁在谁身上，都会心情不能平复。
煎饺学着黑无常皱眉的模样说，“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菠菜蹭蹭我的胳膊讨好式地冲着我眨眼睛。
我都快吐了压在心头的乌云被这两个二愣子一搅合，倒是飘走了不少。珍珠犀利的眼神虽然还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可我已经能自由地呼吸了。
小阎王的眉宇间夹杂着不悦，吩咐他们吃完了就赶紧散，好像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做，他走的时候非常匆忙连咖啡都没有喝完。至于我手中的蛋糕券最后还剩在我手里，我没有机会给珍珠，她跟着小阎王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单薄，说不出来的一种烦闷。
往生者便利店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我嚼着牛肉干看电子书，最近清宫的穿越文又热了，我热衷于那些阿哥格格之间理还乱的宫斗戏。煎饺坐在小板凳上玩扭蛋，何明进货回来就一头扎进仓库里，忙着记账打印单子。三个人各管各的，谁都没想到要聊点啥话。直到中午十二点半，煎饺才嚷着肚子饿说要买个饭团吃。快到清明，他最近发达了，书包里面的金锭是一摞一摞压在一起，还有方锭和元宝。
刚吃完饭团，他又要求吃巧克力还有威化饼干，这两天这小子的肚子吃得都圆了。他躺下来拍着吃饱的肚皮在何明刚擦干净的地板上滚来滚去，我索性也躺下来，脑袋枕在他的小肚子上微微闭眼。
“姑姑你会爱上黑无常吗？”
“不会吧。”
“那么小阎王呢。”
“也不会。”
“白大哥？”
“不不不。”
“我想你也不会爱上那条狗。”
“那是当然。”
“姑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
“刚才在外面小阎王把珍珠凶哭了，你别看她在你面前张扬跋扈的，小阎王才说了她几句，她就顶不住了。”
“说了什么？”
我侧过脸，小家伙的肚子太高了枕在上面像是占据了有利地形。
“我是去倒垃圾的也没听到多少，再说离得太近他们肯定发现我。我隐约听见小阎王说让她别多管闲事，她要是多说一句伤害姑姑你的话，后果自负。反正啦，我没听全。”
“哦。”
“姑姑不高兴吗？小阎王替你报仇了呢。”
“不高兴。”
“为什么呀。”
“因为姑姑希望小阎王可以跟珍珠在一起，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有多痛苦？像心被挖掉了吗？”
“嗯。”
“像煎饺吃不到巧克力？”
“对。”
“像何大哥买不中彩票？”
“比那个严重，何大哥中不了彩票可以等下一次。”
“姑姑，如果你看到杀你全家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会杀了他？”
“大概吧。”
“那你要买一把锋利的剪刀藏起来。”
“哦？”
“因为他们好像说，这次去美国你能遇到那个人。”
我没沉住气一甩手打到了煎饺的肥胸，疼得他哎呦一声跳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我浑身发抖。
“姑姑你别生气啊——我也是听白无常说的。”
“你再说一遍。”
“你别急也许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小煎饺掐我的人中，他很担心我会晕过去。
“走，陪我买斧子去。”
“姑姑！别走啊！”
“掌柜的你真去啊！”
无论他们俩个谁在我身后唤我，我都听不进去，我得买斧子去买一把最锋利的。要是不能够杀死那个人，我还可以用它自杀。五百年来，我就等着这一天，即便我杀不了他，死在他面前也是好的，五百年前，他没有杀死我，我侥幸成了活死人，五百年后，我们这段孽缘终究可以有个了断。很好，老天待我不薄。
下午的紫色阳光辣得我睁不开眼，人间此刻想必是一个美艳的晴天。我闷着头无心看风景也没管太阳辣不辣的，径直往往铁匠铺冲过去。
就听后头有人喊我，“丹雅留步，这么好的樱花布画你不懂欣赏嘛！”
我身后的人五短身材，白头发白胡须，手中擎着一根乌金的拐棍。
我不情不愿地招呼他，“张老爷子！”
“嗯。”
“我都不知道您在我身后。”
“因为你一心想着复仇。”
“您说的是什么樱花？我没见到啊。”
“因为你一心想着复仇，所以错过了。”
“真的有樱花布画？”
“有啊。你跟着老夫往回走。”
“可是我要去买东西。”
“不就是买一把斧子嘛，不着急。”
“你跟我回头看看，你为了买斧子错过了多少好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