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乌鲁那格,夜色如水,宁静地有些异样。
乌鲁那格是塞缪卡加家族最富饶的封地,它在塞缪卡加的财政进项中占有不小的分量。自从凯鲁隐退,塞缪卡加的中心就从帝都堪萨斯转移到了乌鲁那格。在过去的几年间,这座城市有点止步不前。但这也丝毫影响不了这里人们安定的生活。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潜伏在夜幕里的危机让现在的乌鲁那格城草木皆兵。就在高耸的城墙之外,屯驻着一支6千人的军队,随时可能对这个城市可能发动强攻。而在城里,作为防守方的卡特手下只有寥寥500人。这将是一场实力差距悬殊的战斗。
城外军队的驻地里,隐隐传来细碎的响动。在夜色的掩护下,6千士兵已经整装待发。
“你说的内应怎还没有动作?”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拿着单筒望远镜注视着乌鲁那格城,除了城头上举着火炬不断巡视的卫兵,不远处的那座城市一点动静也没有。
旁边的奇特拉·塞缪卡加腆着一个大肚子,一个劲地回答:“快了,快了!”
另外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一脸浮躁,冷哼一声:“最好快一点。就这么一座守军只有500人的城市,完全没有必要出动这么多人,要不是你丢了乌鲁那格城,我们卡库斯怎么会被分派到这里?老子可是丢了在堪萨斯立大功的机会!这下风头全部被法伽兰那帮混蛋抢了!”
虽然有求于他们,但是奇特拉也看不过这个卡库斯家族的年轻人,并没有回话。反倒是之前的那个军官训斥了一声:“住嘴!”
“可是父亲大人……”年轻人刚想辩解点什么,在看到军官冷冽的眼神之后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
“大人!大人!”几个士兵绑着一个惊慌失措的胖子闯进了会议厅,“我们抓到执政官鬼鬼祟祟地在边门附近游荡!”
那个胖子连忙辩解:“哦,不是的,卡特大人,我只是在大战之前感到十分焦虑,我难以入睡,想要到处走动走动而已!我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当然,当然……我怎么可能有别的企图呢!”
“哦,是这样吗,执政官大人,可您穿得就像要准备跑路似的,这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坐在卡特身边的健壮的雷克斯看着执政官笑了起来。雷克斯是卡特的童年好友,在此之前本来是乌鲁那格的一名铁匠。后来奇特拉控制了乌鲁那格,准备以这座城池为基地叛出塞缪卡加家族。雷克斯在得知此事之后在城内发动暴乱,协同卡特里应外合夺下了乌鲁那格。但是奇特拉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弃他的计划,逃出乌鲁那格之后,他搬来了同为五大家族之一的卡库斯作为救兵,想要以巨大的兵力优势斩落卡特的人头,一举夺回城市。
但是他打算错了一点,卡库斯和塞缪卡加相互之间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恩怨早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了。原本有很大一部分市民不愿成为家族内乱的牺牲品,但是有一天,当他们看到卡库斯的旗帜飘扬在城外,全部的人都自动自发加入了战斗。能上战场的壮丁拿光了城里的武器,连农具都派上了用场,女人和孩子们连夜赶制盔甲。就连神庙里的祭司都走了出来,和其他会一点点魔法的市民为乌鲁那格的上空张开了一个防御结界。
自从卡特进驻乌鲁那格,怯懦无能的执政官就就一直借病而没有露面。在这种情势之下他突然半夜出来游荡,是人都会起疑心的。卡特朝那两个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搜查一下执政官。
“等等……等等,大人……噢,不是的,这是我的烟斗……我的……”
卡特接过士兵递过来的信号弹,冲他们笑了笑:“辛苦了,你们可以把执政官大人带下去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是的,大人!”
雷克斯把手交叠在脑后,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和他那张粗犷的脸一样吓人,看着执政官挣扎哀嚎着被带走,他吹了个口哨:“哈,我们差点漏了一条大鱼!”
卡特转了转手中的信号弹,站起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全部的人进入战斗状态。正门留下一个伍的人和一半的民兵队伍,等他们的佯攻开始就尽量把动静弄大。其余的人埋伏在侧门城头,等命令一下,就发射这个信号弹。”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了雷克斯,“雷克斯,侧门的人由你来指挥。”
雷克斯摊开他粗糙的大手:“我只是一个铁匠而已,我不会带兵。”
“你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我。这里的人们相信你。还有,我知道你从三岁时就想试一试你父亲的剑了。”
他摇了摇头:“可是我父亲输了。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葬送了他自己,还有他的全部手下。”
“你并不是你父亲,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你不会输,至少不会输在这里。当一个铁匠并不是你的梦想,你的归处在战场上。”卡特定定地注视着雷克斯,直到后者低低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和弗雷德只不过长的好了点比较受姑娘们喜欢而已,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很熟。”他站起来把硕大的拳头放在卡特的肩膀上,“如果你还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我也没变。”
“拜托你了。”
两人走了出去,没有说多余的话,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是肩背宽阔,可以信赖的男人。
绿色的烟火随着一声唿哨窜入夜空,炸开一团绿焰。不远处的军阵一阵骚乱,一声令下,6000士兵嘶喊着冲向沉沉立在黑幕中的乌鲁那格城,那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等着人粉碎它,吞下它。奇特拉正了正头盔,一拉缰绳随着部队冲了上去。
看到远方的敌阵有了动静,正门城头上的士兵每个人都拿起两只火把跑动摇晃。“挺住第一波攻击!”卡特沉着的声音透入每个人的心里,最高指挥官稳稳地站在最前线,让所有人对这场战斗多了几分希望。
大部队刚刚按照信号到达侧门,原本空荡的城头突然站起了一排士兵,漫天的箭羽带起一波血雾和惨叫。城下的部队没有看到预期中大开的城门,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片人仰马翻。但是慌乱了一会儿,云梯和攻城锤还是被抬到了阵前,在盾牌的掩护下,弓箭能造成的伤害大大降低。“拿我们的性命来守卫我们的妻儿!不能让一个卡库斯的杂碎进入我们的城市!”雷克斯的嘶吼回荡在城墙上方,手执各种兵器的市民呐喊着回应:“打退这帮杂碎!”“把他们赶回老家!”“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滚烫的热油从城头浇了下来,云梯上的人不断掉落,投石车投出的石块和敌阵法师施放的法术被乌鲁那格城上方的结界挡了下来。箭塔配合着城墙上的士兵,攻城方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去。
“攻上去攻上去!这是怎么回事!那个胖子竟然不守信用,我给了他全部的家当!”奇特拉正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只箭嗖地从他眼前飞过,吓得他立即脸色发白地退到了后方。卡库斯家族的那个军官也骑马赶了过来,一把揪住奇特拉的锁甲,差点把他从马上扯下来:“奇特拉!你的内应呢?你这个混蛋害我白白折损了那么多人,现在给我到阵前指挥,我之后再跟你算账!”
“这不是我的错……”
没有听奇特拉说完,那个军官就一夹马腹跑到了阵前:“给我上!6000人竟然攻不破这座小城,这将是你们一生的耻辱,给我爬上去!”倒下的云梯重新被架了起来,人数的优势慢慢开始显露,守城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结界也开始出现裂缝。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攻城锤撞破了城门,随着城门的破碎,结界也应声消散,一层层的士兵涌了进来。雷克斯挥舞着一把巨锤就跳入了战局,大喝着扫倒了周围一片人。
卡特那边顶住了第一波攻击,一部分的人被调来防御侧门,守城方开始向下射火箭,加上刚刚倒下的热油,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
激烈的攻城战一直持续着。直到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有援军!”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山坡,晨曦中,数千士兵的盔甲银光闪闪,蒙堪那的旗帜随风扬起。一匹马扬起了马蹄,两匹马扬起了马蹄,瞬间,银甲士兵浪潮一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有援军!”“蒙堪那来了!”“我们赢了!”上啊,活捉卡库斯的混蛋!”“杀啊!”
原本因为彻夜的战斗而疲惫不堪的士兵一看到蒙堪那的旗帜立即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奇特拉和卡库斯的联盟在两方夹击之下没有支撑多久就溃不成军。
卡库斯军官咬着牙向所剩不多的下属传达命令:“撤退!”
“不!不能撤退”奇特拉驱马拦住了那个军官,“我们说好的,你来帮我夺回乌鲁那格,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还有土地!”
“再多的钱也不能让我的人为你当炮灰!滚蛋!”那人一脚把奇特拉踹下马,领着自己的军队向西边逃去,留下奇特拉在地上绝望痛苦地大喊。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把你作为给卡特的见面礼正合适。”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奇特拉抬头一看,一身银盔的阿尔波特·蒙堪那拿剑正指自己。
奇特拉绝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不不!我才应该是塞缪卡加的家主!”阿尔波特并没有忍受他的尖叫,直接用剑柄砸晕了他。
蒙堪那的军队进驻城市,献上了奇特拉,他们被当作英雄受到了乌鲁那格城最热烈的欢迎。经过了一夜激战,守城的军队满脸狼狈,卡特带着一脸的血和泥抱住了阿尔波特:“谢谢,阿尔波特,你来的正及时!”
“先别急着高兴,我的兄弟。”
阿尔波特满脸的忧虑让卡特刚刚放宽的心又紧了起来,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堪萨斯……陷落了……”
*******************************************************************
纳菲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王都成了一片火海。城堡被攻破了,银发的亚特弥亚背对着他立在陷落的城头,残忍地冷笑:“你又输了,很可惜你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赢我了。”他伸手一指,纳菲斯看到国王,王后和长姐被捆缚着立在一片孤岩上,四周是翻滚的熔岩。纳菲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眼前地面上的碎石纷纷漂浮起来向他砸来,他感受到石块的撞击,呼吸都沉重起来。明明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但脚下的路却不断延伸,他怎么也无法到达家人那边。
这时亚特弥亚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忽然出现在他身侧,伸出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纳菲斯惊醒了,在曙光中睁开眼睛,只看见风涟跪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的脸带着和梦中的亚特弥亚一模一样的表情。脖子上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清晰地传达到他的脑中,风涟另一只手缓缓举起匕首,对准了纳菲斯的胸膛,只停顿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