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克最新的弩车设计图纸，他改进了弹射装置，只需要由一人控制，还可以三连发；这是更加轻便的弹药车；这是可以安装在城头的火油加热器……”风涟把从霍克作坊里拿来的一大堆图纸摊在了沙盘旁的长桌上，“只要在原有的机械上进行改动，他的设计就可以为我们节省下10%的人力。原本还有一样可以进行大规模杀伤的投石车，但是唯一的问题是……”
纳菲斯仔细翻看着这些图纸：“我们没有足够的木材和钢铁。”
风涟看了他一眼，答道：“是的。”
乌鲁那格城的西面是一望无际的深沙平原，东面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形。木材在这里并不是那么充裕的资源。
削瘦高挑的领主多伦留着山羊胡，看起来表情阴郁，他斜着眼看了一眼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女性——风涟：“对于现在的乌鲁那格来说，最重要的是粮草，小女孩。”
“蒙堪那已经在负责后勤输送了。”卡特接过话，他在地图上指了指，“蒙堪那的封地在这里，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在今天傍晚到达乌鲁那格，通过丘陵那一边的路线，接应的队伍已经安排好了。”他所说的接应队伍由北方领主埃尔多带领，这位骑士出身的领主很擅长长途奔袭和突破。
塔斯国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几天而已，这位中年人的脸就憔悴了许多。一个国王亲历了人民的叛乱，他为之殚精竭虑的民众纷纷拿起弓剑和火炬把自己拖下王位，关入地牢。昔日明之大陆威风凛凛的霸主如今不得不龟缩于沙漠边缘的一个小城镇里，面对国家随时可能覆灭的窘境。格雷特帝国几千年的光辉历史将要葬送在自己手上，以后人们提起塔斯国王，就会想起那个前缀——“亡国的君主”。没有多少人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纳菲斯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那个英武的中年人鬓角多了几绺白发。
国王拿起沙盘上代表米伦贝尔的棋子，摩挲着开口：“他们的左军统帅是卡库斯大公爵，中军由米伦贝尔亲自率领，右军统帅是法伽兰大公爵。除此之外，米伦贝尔有一支亲卫队，其中包括9名月见祭司，也许还有10个拥有深渊魔兽的拥趸。他们的后勤由比特拉弥拉来保障，比特拉弥拉跟很多国家都有生意往来。你们对此有什么打算？”
多伦开口：“坚守乌鲁那格！”
卡特摇了摇头：“乌鲁那格没有足够的防御，迄今为止，这座城池的城墙已经重建过多次。我们可以挡得住野狗，但是挡不住正规军。”
“恕我失礼，我很怀疑你的用心，卡特军长！在这种时刻你还在灭自己人的威风！”
“卡特军长说的对，这座城市不适合坚守。”弓箭手出身的希拉斯领主皱眉，看得出来多伦并不太喜欢风涟，连带着也对卡特有了偏见，从他的角度来看，乌鲁那格连米伦贝尔的第一波攻击也撑不过去，“那支圣白军的军力够把乌鲁那格围上几圈的。”
“无论如何，有一座城池总比抛弃一切上去拼命要好得多！”
“守在城里必死无疑，只有闯出去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简直是放屁！你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脑袋送出去，可是不要拖累还在乌鲁那格城里的人，简直是莽夫才会做的事情！”
“哦？我可没有你那么胆小如鼠！把你的头埋进沙子里可不能保证你的屁股同样安全！”
多伦涨红了脸：“我这叫用脑子，蠢货！”
“好了！先生们！”塔斯国王威严的声音在房间里荡了一荡，他喝止了争吵不休的领主，“看来你们需要冷静一下！既然你们选择站在帝国的旗帜之下，就要停止这些毫无意义的争吵！差不多是晚餐的时间了，我们我们大家正好可以趁此时间调整一下情绪。请记住，你们的手里掌握着格雷特未来的命运。都出去吧，等到你们觉得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在回到这里来。”
塔斯国王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疲惫。感受到国王的怒气，所有人噤声不语，陆续退了出去。国王一个人走到了阳台，在赤红的沙漠落日下遥望地平线。
“父王……”
塔斯国王没有转身，他疲惫地摆了摆手：“纳菲斯，你也出去吧。去安慰一下你的母亲，她现在很不安。”
“……是。”纳菲斯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沐浴在血色的夕阳里，皱了一下眉，还是退了出去。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国王的固执不逊于任何人。
轻轻掩上房间的门，纳菲斯一转身就看见了风涟躲在楼梯口处鬼鬼祟祟的背影，看到这么脱线的身影，之前那股紧张和焦虑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他挑了挑眉，走过去一把提起风涟的后颈衣领：“你这是在干吗？”
“哇……”被提起来晃了晃的风涟一脸无奈地转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要害我被卡特发现啊……”
“那天晚上冒险的事情？我以为他已经原谅你了。”纳菲斯把风涟放下。
“没有那么容易……卡特的可怕之处只有我和弗雷德才了解。不过不止这件事，我在这次的难民中发现了一个故人，我把她领到了卡特房间里。”风涟说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个‘故人’对卡特来说意义特殊啊……”
纳菲斯面无表情地瞥了风涟一眼：“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候，您还真是好心情。”
“呵呵。”风涟轻笑一声，“也许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加入战争的目的是让我周围的人获得幸福。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等我们赢了之后，我希望我有机会参加卡特和那一位小姐的婚礼。这之间有冲突吗？”
“要获得胜利的话，至少目前把你的精力给我全部放到这场战役上去！”纳菲斯突然觉得有点头痛，绕过风涟在楼梯上走了几步之后，纳菲斯突然停下脚步，“不，你还是跟我来。”
“嗯？去哪儿？”
“先去一趟母后那里，这之后我有事情要确认清楚。”
“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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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想象中很是不同。
玛格丽特皇后是一个异常亲切异常柔软的人，没有远看时那种高高在上的高贵气势，她的声音温柔和善。风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皇后见面，说起来的话，纳菲斯和莫莉那娅的容貌都更像他们的母亲，所以纳菲斯的长相其实是可以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的。
看到皇后抚摸纳菲斯的头发，用轻柔的声音询问一些细琐的小事，风涟看得有些晃神，原来母亲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小风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风涟听到旁边传来柔和的女声，急忙转过头去，这才发现王女莫莉那娅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她急忙回应，“啊，当然可以，殿下，这是我的荣幸！”
“不用那么拘谨。”莫莉那娅微笑着歪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风涟，“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感受到莫莉那娅的视线，风涟微微有些脸红，此刻在她面前的可是整个泛大陆的第一美人啊，她的美丽让女人也无法嫉妒，多少人只为了见一眼她的微笑不远万里赶到堪萨斯！莫莉那娅的眼睛就好比一泓清澈的泉水，她一笑起来，整张脸就变得熠熠生辉，让人无法直视。
啊……好美……简直是会发光的人啊……风涟在心中感叹，甚至忘了把头低下。
“呵呵，真是可爱啊。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呢。之前在你的受封仪式上见过一面，可惜我们没有好好打过招呼，小风涟。从此以后小菲尔就拜托给你了！”
“喂！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了吧，莫莉那娅！”纳菲斯不满地看向风涟这边，“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莫莉那娅突然挑起一边的眉毛，歪着嘴角恶狠狠地回道：“你给我闭嘴！”
风涟一愣，这个表情变化也太快了吧！不，关键在于气质这么高雅的美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表情！不，美人说话的声音不应该美好地如同歌唱一样吗？！
再次把视线转回风涟的时候，莫莉那娅又立即变回了先前温柔的样子，像一个普通的姐姐那样开始唠叨：“小菲尔呢，他是个笨蛋。虽然长了一张细腻的脸，但是他的个性简单任性又粗暴。塞凡拉跟随他就算了，反正塞凡拉也是一个简单的笨蛋。但是你可能会辛苦一点……”
“这点请不用担心。因为她也是一个笨蛋。”
莫莉那娅的表情突然阴沉无比：“混蛋！这是应该对淑女说的话吗？！缺乏管教吗纳菲斯？！”
“啊……那个……”看着已经开始拌嘴的姐弟，风涟有些尴尬地想要阻止，但是却被完全无视了。她如坐针毡地在即将进入暴走状态的泛大陆第一美人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玛格丽特皇后向她投来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她弯成新月的眼睛一下子缓解了风涟的紧张，风涟读懂了那个母亲想要说的：请不要介意。
母亲，原来是如此温柔的吗？有母亲……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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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吵吵闹闹中结束了这次并不太顺畅的谈话，纳菲斯有些不爽地离开了皇后的房间：“莫莉那娅真是混蛋啊……”
“可是你们感情很好啊。”
“是吗？你这么觉得，看到泛大陆第一美女不为人知的真相，感想如何？”
“公主殿下意外地很直接啊……不过这样坦率的性格格外地有魅力，而且近看公主殿下简直太美了！”风涟长叹一声，把视线转向纳菲斯，“而且跟她们在一起，你的话也变多了呢，殿下。”总觉得，那样的孩童一般的纳菲斯更加真实，而不是为民众呈现的完美的王子殿下。
纳菲斯看了一眼风涟，“这样的评价不要让我听见第二遍。”
风涟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这是多么别扭的弟弟啊。她突然想起纳菲斯之前说过的话，于是问道：“对了，殿下，你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吗？”
“啊，对。确认你究竟是单纯还是愚蠢。”
喂……风涟的脑袋上冒出一连串黑线，不说伤人与否，这样说话也太直接了。她扯动了一下嘴角：“有这个必要吗？”
“……”纳菲斯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也许刚刚的谈话过于轻松了，让你混淆了什么。你真的了解我们的现状吗？”
看着纳菲斯的表情，风涟也不得不严肃起来：“是的，殿下。我们处在150万本国军力和未知的外国势力的包围下，即将打一场希望渺茫的战役，米伦贝尔手握我们所不知晓的力量，每一分钟帝国都可能在他的军队下覆灭。”
“你知道你的立场吗？”
风涟呼出一口气，正了正神色：“是的，本人风涟·塞缪卡加现在身为格雷特帝国王储的神殿骑士，应当作为军队的行为表率……”
“不用说这些漂亮话。既然我同意让你跟随我，那么就要保证我的部下头脑清醒，而且不会白白送死。可是你甚至不能在战场上杀人，你真的天真地以为我们大家能够不流一滴血地握手言和吗，你真的以为战争那么容易结束吗？”
“不是……”
“仇恨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但是有些宽恕并不容易给出，米伦贝尔犯下的罪行无法饶恕。这是真正的战场，总要有人流血牺牲，这并不是说一句你原谅我我原谅你就可以停止的游戏。一旦战争开始，利益和贪婪的漩涡就不会容许它轻易结束，你一时的心软只会让这场屠戮永无终结之日。对于已经开始的战争，最快的解决途径就是向世界展示你的力量，告诉敌人你是无法战胜的，用铁腕让它停下。我们上场杀人，是为了保护还未卷进战争之人，你明白吗？”
“啊……我明白。”风涟皱起眉，这些道理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实际和理论是不同的，光靠想象是无法理解手中的刀子捅进活生生的血肉中夺去生命的那种感觉的……
纳菲斯自嘲般地笑了笑，把手放到自己的额头：“虽然很可悲，但是只要人类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必定会受贪欲和邪念驱使。不知何时，烽火就会再起。至少在我们能力所及之处，用手中的武器保护那些无辜之人。”
“纳菲斯……”风涟怔怔看着纳菲斯悲哀的表情，张开口发出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一股坚定，“纳菲斯，总有一天你会加冕为王！到那时，做一个前所未有的国王吧，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家，我一直相信你有这种力量，给未来带来希望的力量！你也这么觉得吧——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战争都是恶心丑陋的。那么就改变现状吧！用你的力量让这些杀戮停下来，虽然不知何时，人们也许会再次兵戎相向，但是至少你可以创造一个成为现实的希望，让人们知道曾经有一个王国，有一个美好的时代。我之前说过的话太狭隘了，请不只让格雷特以你为荣，请成为整个人类迷茫时局中光辉的道标吧！呐，纳菲斯！”
这样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如果是为了这个梦想，就可以挥起剑；如果是为了这样的未来，就可以忍受以杀止杀，就不会再软弱了！
“……真是一番大话啊……”
风涟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试试看把它变成现实吧！”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做到？”
“这并不是我说了算的，殿下。这种事情要由你来决定，我所能做的就是追随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