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舍偏房小膳厅内,秦渊对着一桌子希奇古怪,红的、黄的果子发呆,吞了十来个后,已经撑足了,却是有些不适。
“怎么,不习惯?”王林端来一个水壶和茶盅摆到了桌上。
秦渊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也对,你还在长身子,晚些时候师兄到天心峰敬事堂给你弄些面食杂粮。这里,平日就我们几个弟子还在少许进食,师父和师娘早就到了万物无求之境,三两月都无所谓吃喝。”
“真的?”秦渊将信将疑。
“只要修到了一定境界,人就可在天地中自求补给,平日一些果品和清茶就足矣,你好生努力,日后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王林跌坐一旁,拍了拍秦渊笑道。
喝着暖乎乎的香茶,看着大师兄和蔼的神情,秦渊心底涌起一股失落已久的温暖,当下猛地点头。
“那里的壁柜沉积了不少黄精和水晶梨,如果饿了,随时可取。”
“我看到了,有好多,吃不完,不会坏掉吗?”秦渊顺着看向内厅,脸上挂着几分可惜。
“当然不会,一来这不是凡品,二来有玄灵术护持,放置个三两年都完好无恙。”王林耐心道。
“是这样啊。”秦渊这回不再怀疑,东浮山的事都跟山下不一样,他脑子里开始有了这么一个印象。
“好了,接下来待我给你讲了东浮门规之后,就可修习入门经典,初塑道心,步入炼气门径,培元筑基,你昨晚睡觉的屋子里放了几卷经书手抄本……”
“我看过了。”秦渊顿时兴奋地抢着道。
“看过了?”王林有几分疑惑,又道:“东浮宫修道心法都是基于《玄道正经》九部,采浑沦灵气入道。”
“以浩然王道为纲,分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大乘、飞升九重天,凝气分十五阶;后八重天,每重天内又三分境界。”
“师兄当年修习玄道凝气篇,单单凝气就用了近三年,你看起来可比师兄聪明多了,一两年兴许就够了。”
“一两年?凝气就要话这么长?”秦渊惊讶道。
“凝气只是修仙的第一道门槛,以后回更难,几年时间只不过弹指间,难道没信心?”王林皱眉道。
上古的东浮前辈化繁为简,将成百上千篇的繁琐道基入门口诀浓缩精炼成一卷,不过区区万字而已。”
“不是的。”秦渊闻言脸色一窘,急切摆手摇头,又问道:“大师兄,只要通晓就可正式修习了?”
王林笑道:“光记忆可不行,一字不能增,不能减,要完全的融会贯通才可保证修炼不会误入歧途,而且等你凝气成功之后,方可修炼。”
秦渊顿时挠头懊恼道:“我还以为读通了就行,那《玄道正经》我觉着再读一回就能完全记下来。哪知还有凝气之后才能修炼。”
王林顿时张大了嘴,好容易合拢道:“你看一回就能背了?”
“运气开关,所以开关凝气,得药凝气升也,筑基成,万物只在其心,升龙在天,丹成炉鼎。其中次叙,从虚空中涵养真息为始。收心调息,闭目存神。静之又静,清而又清。一切放下,全体皆忘。混混沌沌,杳杳冥冥。功夫到此,如天之有冬,万物芸芸,各返其根。如日之有夜,亥漏沉沉,各息其心。此无知、无识也……”
秦渊挠头嘿嘿一笑,张口就背诵了起来。
王林一听即晓此乃入门三纲之道纲,欣然点头。
却听秦渊源源不绝地将后面那些口诀背诵了出来,凝气纲,筑基纲……一路顺畅。
王林惊的差点掉了下巴,当年那些艰深晦涩的经文差点没让他头痛死,如今这小师弟也太让人吃惊了吧,继二师弟和两个小师妹后,他又一次深受打击。
他苦涩的想,晚入门一个甲子的二师弟冷锋,修为已经大有超越他之势,看来只是时日问题,日后怕这个大师兄就名不副实啰。
旋即又转念一想,师尊在他那一辈里东浮派无人可及,然而作为他的弟子却没能为他老人家争光,虽然师父嘴里不曾有过抱怨,但想来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二师弟,甚至两个师妹都超越了他,将来必定能在派内昂首一席,自己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师父和师娘不是一向夸自己心胸宽广么?
想到这里,看了看正摇头晃脑的秦渊,那一脸天真和童趣,心中释然,坦荡荡一片。
厅内唯有杳杳的唱诵声,弥而不绝。
恍惚之间,秦渊到紫木峰已足了一年。
这日,他正在房内打坐冥想,正是一日之早课,此时正鸡鸣时分,大多东浮年轻弟子此刻还在睡梦中。
“坐忘视听,抱神以静,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心中默念入静释诀,手中盘抱捏定,收心入静,聚性止念。渐渐身心不动,与往常一样很快进入忘我空冥之境,空空洞洞,混混沌沌。
小腹丹田悠悠升起了一股暖意,关元萌动,炉鼎起照,九转生烟,是为炼精化气,气转氤氲。
接着细微若丝的热流遁心诀而上,五个小周天后,浑身暖融融的,真气流悄然壮大了几分,从命门返回丹田。就在这时,异状突起,一股怪力横生,初生的真气蓦然投入了一个无底黑洞,顷刻散尽。
静养片刻后,秦渊又一次尝试搬运周天,这回只坚持了四个小周天,再度宣告失败。
秦渊气恼收功,无奈睁开了眼睛。在第一次修炼他就奇迹般的催生气机感应,让大师兄王林喜出望外。然而一年过去了,始终停留在炉照聚而散,终究不能凝气,养气似乎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天堑。丹田的古怪反应,也让王林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安慰他道,火候未足,未能凝气。
该习字温书了,秦渊推开前窗,摆开文案,卷起袖子,在微白的清光下抄起了笔墨。
那是王林月前偶见秦渊的笔迹后,就为他定下了一日练笔抄书两个时辰的功课,说是师尊教导:字如其人,若没有好的心性修养,如何上体天心、破得心魔?总之秦渊的苦日子才算开头。
“师弟——”黄鹂出谷一般的声音飘空而来,伴随着一阵轻足快步声。
秦渊手猝然一抖,纸上又成了鬼画符,”砰!”门已被来人推开,一个清丽少女巧笑倩兮地跑了进来,带进来一阵香风。
“跟师姐出去捉灵貂好不好?”韩真儿毫不客气地一把拽上秦渊衣襟,就往外拖,却是拖之不动,只得回转嗔道:“又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