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空气里飘着朽叶以及凋谢了的花的清香。苍穹高远,白云低垂。
奇云观坐落在颂城西南部的不周山。此山终年云雾缭绕,灵气纵生,是个修身养性的绝佳圣地。半山腰一道白玉石砌筑的观门高高擎起,上面龙飞凤舞的用祁连玉雕刻着奇云观三个大字。字体颜色暗绿,反射出黑色的斑光,气势逼人。
一入观门,景色就更加精致了。触目便是一片片火红的枫叶,更有各色各异的秋菊正向怒放。五颜六色,绚丽犹胜春色。一个青衣少年站在一簇簇的菊花前酸头酸脑的念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一边念诗,一边摇晃手中的折扇。
离火撇撇嘴:“这人有病,那么冷的天,还拿个扇子!”
阿蛮小鸡啄米似得的点头:“听说世间男子都爱这风流模样!不是拿刀佩剑,就是舞文弄墨。”
黑云老头咳了咳,不知他当年仗剑走天涯,扮演少年英雄时,是不是也让人牙酸过。
少年身后的书童,皱着眉头向这边转身,见到黑云老头就是一惊。伸手扯了扯青衣少年的衣袖,躬身尊敬的换了一声:“长老!”黑云长老不喜别人唤他全名等等,这类的禁忌他们在前几天刚刚入观时就听闻了。
青衣少年转过身,脸上挂着真诚灿烂的笑:“师尊!”
“哦”黑云老头听见他唤自己师尊,不由挑起雪白的眉毛“你入了哪个老东西的门下?”
“弟子烟行,刚刚拜入青云师尊门下。”青衣少年乐呵呵的,眉目间一片真诚。
“青云老头只收了你一人?”
“只有小生一人!”烟行文绉绉的回答,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黑云身后的乐歌,离火还有阿蛮。
“离火、乐歌,”黑云老头低唤“这个叫烟行的记住喽,以后打架万万不可输给他!”
“打架?”离火乐歌奇问。
烟行虽露出惊讶的神色,依旧慢慢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这种事,历来生不出什么好因果,小生是万万不会做的!”
黑云老头阴恻恻一笑:“那可由不得你!”遂后带着三个小姑娘大摇大摆的向观中走去。
书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少爷停步吧,有时间多写信回府,报个平安!”
烟行微笑着颔首,嘱托他路上小心。
书童一溜烟的下山,心中暗自念叨,怪不得奇云观能够威临天下,原来自小就鼓动弟子争强斗狠。不知少爷那样酸性会不会吃亏。此次真是走了大运,原本家主将少爷送来只是为了让他磨练出些铁汉的血性。没想到天上掉馅饼,馅饼砸头上。少爷竟成了青云长老的亲传弟子!真是天佑烟家!
奇云阁中,观主王昌杰与一干大能端茶静默。次日就是奇云观选拔弟子的日子。令众人吃惊的是,归隐许久的三位长老都要出山挑选继承人。这个是一件天大的盛事。奇云观主本打算将选举推迟,好让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却没想到三大长老中有两位已经选定了徒弟。于是选拔仪式照原定日期举行。
他们在这里端茶静默是在犹疑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三位护观长老的身份及其尊贵,就算是他们这些已近不惑之年的大人物,也要尊称一声师尊。可现今师尊给他们出了大难题。两位长老收的竟是孙子辈的少年幼童。将来在一门之中,难道要他们称呼这几个小毛孩为师弟师妹?要他们门下的年轻弟子称呼这几个小毛孩为师叔?
观主眉头紧蹙。三位护观长老虽是本派长老,却不曾授业传道。几个孩子的身份确实不好安置,做大了,观中人不服,做小了,便开罪了长老的身份。
“不如这样”大能中有人建议“长老所收的弟子,我们给予特别的封号!”
“如何特别?”观主问道。
“他们既是护观长老的弟子,不如就封他们一个护观弟子的称号!护观弟子与门下弟子区分开来,自成一脉。为三代弟子的翘楚!”
“护观弟子?”众大能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也罢!只能这样了!”观主叹息。“自今日起,长老门徒皆为护观弟子,自成一脉,此事就这么定了!”
很多年后,世人眼中强大且神秘的护观弟子就这样仓促的立下脉门,成就一代传奇。
金乌西沉,观中斜阳倾照,烟雾迷蒙,美好的似一处仙境。三位护观长老的居所位于不周山最高处。风清云近,寂静安神。乐歌刚进院落,就看见两个老者在枫树下对弈棋局。烟行站在青云长老身后,观看师尊下棋。
黑云老头招呼乐歌他们坐下,漫不经心的问:“景云,你怎么还和这个老油子下棋,不怕又着了他的道!”
“已经着了!”景云长老连连叹息,很是心痛。
“哦!”黑云老头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上来,极其不地道的问:“又输了什么?”
景云长老抬手一指,众人的目光随之落在一旁风轻云淡的烟行身上。
景云长老伸手抚了抚胸口,极其心痛道:“好不容易发现了株好苗子,还没来的及下手,就被他抢了去!”言毕,景云长老偷偷拿眼瞟了瞟乐歌和离火。
黑云见到他不坏好意的眼,立刻声明:“这两个丫头可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你别抢夺他人劳动成果!”
淡然在一旁许久的青云长老轻轻的笑起来,虽然他满面沧桑,英俊不在,但举手投足间尽显绝世的风华文雅。“黑云,你方下山半日,现在手脚健全的回来了,何来的千辛万苦?”
“就是!黑云,做人不可贪,我瞧着这两个女娃,根骨奇佳,气血旺盛,随便一个都足以继承你那玄天道术,不如分一个给我吧!”景云长老双眼望下乐歌,直觉告诉他,这个小丫头身份非凡。
“窗缝都没有!”黑云气道。“别自家墙角被挖,就气急败坏的挖别家墙角!这俩徒弟,本长老收定了!你还是祈祷明天能寻到个好徒弟吧,一身本事砸手里才叫亏了!”
“哎!”景云长老叹气。他静静凝望自己的双手,周身充斥了悲伤,像是一个老无所依的可怜人。
黑云老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见到好友如此模样,十分不忍,开口道:“今日我在客栈见到一个白衣少年,气度非凡,你明天见到,应该不会失望的!”
“希望吧!”景云长老哀叹。
很快便有人将晚饭送上来,知道长老收了弟子,厨房特地加了许多菜。青翠欲滴的素菜摆满了院落里的石桌。青云长老又命人简单收拾出几间屋子,给他们暂住。具体的还要等选拔大会后才能统一安排。
此时暮霭初上,凉风习习。烟行自荐,要吹个曲子。青云长老兴趣不错,与弟子一起,娱乐众人。一时间,笛音回荡天地,箫声绵绵似浮云留恋忘返。
天凉好个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