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姐,走这么急有什么事?”夕儿闷头往前赶,冷不丁听见迎面有人问,抬头一看,原来是梅香。
“刚刚张公公来传过话了,皇上晚些会过来宫里。但是娘娘到现在都没个醒的迹象,只怕也不是个事儿。”夕儿有些担忧。
昨儿夜里上演的那一出,宫里施了压竟然没能弹压住,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不胫而走。
现在各宫都躲在暗处看热闹,平日里那些个碎嘴的早都齐齐各施手段盯着锦绣宫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出什么差错,娘娘可就真的危险了。
“夕儿姐······”梅香欲言又止,一脸难色。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扭扭捏捏的。”
夕儿踟蹰了一阵,愤恨的低咒道,“还不是那些个小蹄子!刚刚我从医苑回来的路上,听见她们说,说娘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自己不干不净惹了外面的黑心杀手进来,还连累的小林姑姑送了命。”
小丫头一跺脚,委屈得眼泛泪花,“要再被我听见,我非撕了她们的嘴不可!”
夕儿仔细打量了一阵,梅香的脸上隐隐浮现了几条红肿,她心疼的把她嘴角因为刚刚激动又冒出来的血丝拭去,“又和她们打架了?”
“才没有!”梅香急急的分辩,“娘娘说过,她不在的时候不许和外边的人动手。我没有。”说着说着,眼泪哗哗掉了下来。
“好了,不哭了。”夕儿自己声音也有些哽咽,把她搂到身前拍拍,不再多说。宫里的手段,她比这些小丫头清楚。
今时今日的境地,外人是怎么看待,她们自己是怎么看待,各自心中都再明了不过。她们这满满一宫人,竟然都只能仰望尚昏迷在床上的女子才能过活了。
梅香懂事的擦干眼泪,反而安慰起夕儿来,“夕儿姐,你别急,我没事的。不是说皇上要过来吗?咱们得早做准备才是,莫要让那些不安好心的看了笑话去。”
“你说的是,娘娘不在,咱们也不能输了阵势。”夕儿笑着点了点梅香丫头的俏鼻。
“夕儿姐,我去帮你煎药,你赶紧忙去吧。”
“这个先不急。”夕儿远远望见打水回来的兰芝的从廊子里走过,伸手召唤,“兰芝,手里的活儿先放放,过来。”
兰芝停下来,见是夕儿叫她,也不知是什么事,忙把手里的盆放在横栏上,又把手臂上搭着的毛巾抽下来好好覆盖了,方才疾步过来。
几个小的是新进宫的,夕儿也是从小就在浣衣局,虽然摸爬打滚的熟练了,但都没有见过大场面。
几人唧唧咕咕商量了一阵,旁边回来的小太监也凑过去听着,一阵比手画脚,终于是达成共识各自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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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太监李德宝稍稍走到前面,躬身低声提醒。皇上已经在锦绣宫门口站了有一炷香时辰了。
正康帝陡然回过神来,看看左右,“走,这都站着干嘛?赶紧探完了爱妃还等着朕呢。”
李德宝诺诺一低身,赶紧跟上去。
身后太监的唱喏从前殿开始,一声传过一声,慢慢消散。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皇帝的仪驾浩浩荡荡开到中殿,只见殿门外以一个白胡子御医为首,跪着一排的宫人。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彻随意看了几个人一眼,一挥衣袖,“都起来吧。”
夕儿几个谢恩起来,郝御医不知是膝盖压着自己袍角了还是怎么,一下没能站起来,又歪在了地上。
李德宝身后的几个跟班儿太监饶是训练有素,此时也憋红了脸,抿着嘴瞪大了眼睛忍着不敢笑出来。
夕儿稍微上前搀了一把,和另一个小太监把老御医扶到一边,韩彻已经走到了殿堂上座。
“太子妃呢。”
夕儿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回皇上,娘娘尚在昏迷当中。”
“那更好。李德宝,摆驾回宫。”正康帝闻言面上一阵欣喜,大步走下来,临到殿中了回过身,“对了,你。”他指着夕儿。
夕儿忙垂首跪下。
“告诉太子妃,就说朕来过了。让她好好养着。”
“是······”夕儿小声应到,皇帝早已经越过她往外去了。
“皇上。”自殿们外闪进来一个太监,躬身挡在大门口。
正康帝脸色变了两变。李德宝来到侧前方,大太监的腰仿佛弯了一辈子,永远也直不起来,“张公公,何事。”
“皇上走这一趟,自不好什么都不做就回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处都人心惶惶,皇上还是加意安抚才好。”张富贵先朝李德宝行过礼,瞟了一眼身前面色难看的人,腰都快弯到地上了向韩彻劝道。
“太子妃娘娘昏迷未醒,皇上日理万机,难道要等在这里候着吗?”李德宝稍抬了头,眼神凌厉。
这话已经说的极严重了,周围宫人合着侍卫都纷纷跪倒了一片。
张富贵惴惴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硬着脖子低头一闭眼,“高相已经赶往御书房与众位大人商讨国是,请皇上爱惜国体,免于过劳······”
地上跪着的众人闻言俱是浑身一颤,身子愈伏愈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康帝先是怔了怔,而后哈哈笑道,“朕还以为你这狗奴才有这么大胆子敢阻朕的路,原来是高相担忧朕勤政伤身呐。”
他猛一回身,见众人都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微侧了头对李德宝说,“朕还没看过朕这个儿媳妇长什么样子。你见过没有?”
李德宝低身搀着他,衣袖下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小拇指上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自己都能感觉指甲在骨头上刮擦的刺耳声音,“奴才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他面上再自然不过,语气也恰到好处,“说到太子妃,奴才也想看看是如何风采呢。”
正康帝高高坐在主位,他横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口,突然听皇帝一拍桌子,“混账!锦绣宫的奴才是怎么当差的!”
李德宝被他这一声惊了一跳,自家主子这是受了气,恣意寻人不痛快来了。他怜悯的看了看那几个吓白了脸的宫女太监。
夕儿这才警觉,桌面上应有的伺候一应没有,顿时煞白了脸色,六神无主了。
“来人!”正康帝暴怒,侍卫们一拥而入。
“给朕拉出去,打三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