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下,大脑懵了,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嘴上口口声声说对过去已然忘却,可是一听说端木依莲没死,仿佛终于让我找到一个借口,急吼吼地要回到丰城,尽管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死的太冤枉,可事实的真相根本就是心里仍然放不下那个人。
一直以来,我在自欺欺人,哪吒如此七窍玲珑的人,他又怎会不知。我的所有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也许我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时,他便不去点破。可是如他那般骄傲的天神,怎能容下我一再欺瞒。
“想好了没?时辰可等不了人!”太乙真人有些不耐烦了。
哪吒刚才耳语时用了障耳法,太乙真人自然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否则怎能如此淡定。
我哪有功夫搭理真人,此刻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哪吒虽然知道我与太乙真人之间必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可为了让我恢复真身,只能详装不知,可一旦我恢复真身,他便不再受制于太乙真人。看来哪吒是要先来一个顺水推舟,最后再对他师父来一招过河拆桥。
但太乙真人又岂会不知他徒弟的心思,所以才非要逼我做出万无一失的承诺。太乙真人是笃定了我在得知端木依莲尚在人间之后,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回到丰城。如若端木依莲不死,那我的牺牲和这两年间的隐忍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我们三人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挟制。最后谁能从这个死局中突围出去,便是造化了。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希望太乙真人给我换副容貌后,能将哪吒暂时糊弄过去,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早就不耐烦的真人再次催促,我瞥了眼窗外,时辰不早了,我冲他点点头。太乙真人眼一眯,瞬间一个指诀朝我直直飞来,还不待反应,我直接昏厥。
恍惚中陷入一片混沌,只隐约可见远处一丝光亮彷如暗夜中星星点点的灯光,虽然遥远但暖人心怀。渐渐的,那光从星星点点变得越来越清晰、明亮。
循着那丝光亮,我渐渐苏醒过来,原来这光是炼丹炉中的火光。稍稍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血气上涌,胸腹之中仿佛有团火,灼热无比。
“别着急,且过两个时辰,待你躯体内的真火散尽,才能行动。”
“真火?”
“不错,这是我派秘术,你就别多问了。”真人说完,闭眼打坐,看样子施法确是耗费了他不少元气。
此刻,感受着久违的顺畅呼吸和体内的脉搏跳动,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雀跃,是为新生的喜悦还是为了复仇的快意,我已分不清楚。
面朝丹炉,眼中炉火跳跃,静静坐着,内心却已沸腾。生永远会给予人无穷的动力和希望,这是作为魂魄时的我所无法体会的,两年的幽闭磨灭了我的意志,那时的我惟愿偷生一隅,虽平淡无味却也算平安喜乐。
但命运终究是弄人,我的重生给予我新的生命,一副生机盎然且没有重重创伤的健康躯体,可我的灵魂依旧是那个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秦榛。
有些东西,你以为它变了,其实一直未变。就如同门前那棵老梧桐,虽一年四季历经风霜雪雨,形态时时不同、刻刻变化,但它一直都是那棵老梧桐,你见它寒冬中形容枯槁、残败凋零,可来年春风拂来,它依旧会郁郁葱葱、生机勃发。这便是生命。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心中恍惚已千帆过尽,可细细想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丫头,时辰已到,你真身已复,该离去了。”言语间,太乙真人难掩疲态。
我不否认这是一场交易,但仍心存感激,临走前恭恭敬敬向真人一揖到底,真人只是摆摆手,复又阖上双眼,静心调息。
我遵照与真人的约定,留下一封书信,信中内容着实费了我一番思量。思来想去,唯一能让哪吒相信的办法便是告诉他实话。当然了,也不能是百分百的大实话。我那师父成老头儿对我的教诲中被我运用得最多的便是这句:真话掺着假话便比真话还真。
书信中,我告诉哪吒,我正在独自前往的丰城路上,我要将我上一世未完成的事情做完,还有便是,我要彻底理清心中纷乱复杂的情绪,待我弄明白心底存的到底是谁,到那时我自然会找他,向他说明一切。在此之前,我请求他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干扰我的判断。
这是我能想出最好的说辞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哪吒不会轻举妄动的。事实也是如此,混入丰城已一月有余,未曾听说哪吒有半点动静,我才渐渐放下心来。
混入丰城并不难,太乙真人虽能令我恢复真身,但无法恢复我的仙籍,秦榛已死,仙籍已灭,我现在的形态很微妙,非仙非魔,可仙可魔,跟一般修仙的人类和精灵不同,我的修为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是血统继承的,所以只要我将仙气稍稍掩饰,浑身便能散发纯正的魔性,这是有仙籍束缚时无法做到的。仙籍如同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无法磨灭,有了仙籍,修行者一眼便能识出身份,无处可藏无处可逃,现在挺好,灵魂自由了。
虽然混入丰城不难,但想混进魔皇的宫殿确是相当的难。我不敢贸然闯入,怕万一打草惊蛇,更难成事。我一直在等,等待一个冠冕堂皇进入皇宫的机会,好在我已等了两年,也不差这几个月。
这一个多月我也没耽误,茶楼饭馆到处跑,哪里热闹哪里便有我的身影,很快我便将这两年间魔界的情况摸个八九不离十。两年里,魔皇暂时稳住了风雨飘摇的政局,前任魔皇的残留势力被打压得不敢抬头。
与妖界的联合使魔皇的位置更加牢固,但随之而来的是仙界对妖魔两界的忌惮越来越甚,局势也越来越敏感,仙魔之间频频发生试探性的小规模摩擦,对于老百姓来说,哪怕是魔界的老百姓,动荡和战争显然并非人心所向。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在到达丰城的第46天等到了这个机会。魔皇发布诏令,在魔界上下甄选禁军侍卫,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什么都不限。只看各人本事高低,甄选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三天之后在魔界祭坛,两人一组,各凭本事,被打下祭坛的人自动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最后将留下八人入选禁军。但到这一步远远还未结束,只能说游戏这才刚刚开始。这八人将进入最后一轮无规则群殴,一人必须将其余七人全部打出祭坛,余下最强的那个将成为魔皇的近身侍卫,兼禁军统领。
看完皇榜,我双眼微眯,以一敌一,我鲜有对手。
但,我要做的是那个终极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