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将乐来得有点儿晚。纱绫问起来的时候,他回答说是路上遇到点了麻烦。
将乐问起之前尾随纱绫的,是否可能是观家安排的护卫,纱绫断然否认:“若是想派人保护,早就光明正大地来了。他们有杀意,不像是观家的人。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查过观铃的消息?”
“查了。死得很蹊跷,舒远之前去查过当时的报告,说车子的故障,像是人为的。你之前也说过,夫人不喜欢这个女儿,会不会是夫人所为?”
“夫人看上去,不像是这么凶恶之人……”纱绫刚想这么说,忽然又想起在前夜的噩梦,二小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便连忙改口道,“哎,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夫人若真有心杀人,何必凑着老主人去世的时候呢?一时间闹得风风雨雨,不是白白惹人怀疑吗?”
“你这么说,不无道理。你之前提到,当时送你出城的那个人说,二小姐和你都是夫人杀的,可现在夫人待你不薄,当时又为何杀你呢?”
“……说谎的,是二小姐?”纱绫一怔。
将乐点点头:“恐怕正是如此。”
“我知道了,另外,早上我去了医生那儿,虽说是医生吧,可是……”纱绫将这一天的经历叙述了一番之后,又说,“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弄一本魔法相关的书籍来?最好是魔法草药这一类的。”
“书是没问题。不过,下次你再去医生那儿,会不会让他看出,你正在调查的事件呢?这样吧,我去问问舒远的朋友,他似乎挺懂这些的……对了!既然夫人带你去接受魔法的诊疗,是不是说明,观家依然和露宗保持着联系呢?”
纱绫很是奇怪,将乐的思路怎么能一下子从“舒远的朋友”跳跃到“露宗”上来,但她还是耐心说道:“当时符闻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露宗之事。但是,从表面上看,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明天可有什么特殊安排?”
“没有呢。要不明天你也别过来了,有什么消息,还是按老方法,扔瓶子吧。来往太频繁,容易被人发现。说起来,这些香粉……”纱绫从抽屉里翻出几个简陋的袋子,“这个给你,这些给舒远,还有他的朋友。今天让人帮忙买了些药草,一时兴起,就做了这些。配方是不一样的,别弄错了。”
将乐收下袋子,仔细藏好了,说:“那好吧,你也小心行事。”
纱绫本以为第二天能在家中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吃过早饭,送夫人出门后,辛如却说:“你反正闲在家里,不如和我一起去厂里转转?”
“哎……可是没有和母亲说过,恐怕不太好吧?”
“别担心,是自家厂里,能有什么事呢!”辛如不由分说,拉住纱绫,“你二姐不在了,你现在了解一点儿厂里的情况,以后多一个人能帮帮大哥,不好吗?况且你与夫人说过,想去看看药物实验,既然她不让你去,我便带你去看看。放心,到时带上口罩,谁也认不出你。”
“可是母亲会生气的……”纱绫继续拉夫人作挡箭牌。
辛如继续劝诱:“没事!她要工作一整天呢,等她回来了,你也早就回来了。不是吗?”
纱绫知道辛如心意已决,推脱不掉,若是自己执意不去,还会惹她厌恶,只得换上衣服,与她一同出发。
出门前,她没有忘记把这个信息装进瓶中,扔在了门口的垃圾箱里。这不是固定的传信时间,她只求工人们不要太勤快,在将乐到来之前,就把瓶子给收走了。
到了厂里,她即刻换上了工作服,随后,被辛如领着,先是四处逛了一圈,又前往实验室。纱绫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又带着口罩,可谓是非常隐蔽的伪装,完全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但她发现,两人行走的路线,怎么看都是在可以绕远路。似乎辛如想让所有的人都注意到纱绫的到来。可纱绫又不好说什么,工厂建造得如同迷宫,又因为涉及机密,处处设有关卡,她不敢一人乱走,只好紧紧跟在辛如身后。
就这样来回转了几趟,大多数时间,纱绫还是呆在辛如的办公室里,看着辛如工作。而她也不想闲着,就随手拿了几本书看了起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辛如接了个电话。放下听筒后,她略带兴奋地对纱绫说:“夫人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不如我们晚点回去,趁研究员都不在了,去实验室看看吧?”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纱绫无奈地同意了。
随即,她们穿过几道错综复杂的走廊,来到一扇玻璃门前。门边的标牌上写着“实验室”三字。辛如上前按下了密码,她的姿势极为巧妙,看似毫无防备,实际上根本无法看清她的动作。
“辛小姐?”两人刚进入门内,就听到有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拦住了去路。纱绫不敢抬头,只听见辛如道:“主任,还没下班吗。这是我的秘书,也是我本家的亲戚。”
“主任”咳嗽了一声,说:“辛小姐,实验室里有重大机密,我也和您说过多次了,不要随便带人进来。虽然是您的秘书,但是毕竟算是外人,所以必须在外面等,还请小姐原谅。”
“好吧……”辛如居然没有强求,这让纱绫更加看不透她到底有何图谋。
辛如转头对纱绫说:“那你先出去等一等吧,我还要去查几个项目金额的数据。休息区就在走廊尽头,左拐就到。”
“知道了。”纱绫姿势僵硬地退出了房间。
所谓的休息区,确实很容易找到。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大房间,两端都用玻璃门隔开。桌子边整齐地放着蓝色的靠背椅,在白花花的背景中,格外显眼。然而还未等纱绫坐定,头顶的灯忽然灭了。
纱绫猛地跳了起来,又狼狈地坐了回去。铺天盖地的黑暗一下子吞没了一切,四下无人,她不敢出声,就这么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抓住脑中破碎的念头——停、停电了?为什么总让她碰上!?
纱绫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门把,却发现毫无反应。
锁住了?可是刚才明明可以自由进出……这么说,这些门都是由电力控制的?那么,既然现在停电了,是否意味着她必须等在这儿直到供电恢复?
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已经在脑海中翻腾,昨天的噩梦此刻又卷土重来。纱绫无力地捏了捏桌子的边缘,百般无奈,只好坐了回去。
她取下口罩,一边暗示自己千万要保持镇定,一边思索着脱身的办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扶着墙走了一圈,终于发现,房间是有窗户的。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摸不到窗栓,便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一路上还碰翻了不少桌椅。当她终于艰难地把窗打开之后,一阵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她一激灵,窗外是露天的!
可是,她现在在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