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在全场的注目礼下,晴惢郡主引领着爱德华手挽着手,走上了舞厅的主席台,来到了晴辉公子和马龙伯爵的身边。
平民、公子、伯爵。
该如何见礼呢?
按照帝国等级制度,爱德华起码应该深鞠躬行礼,而在这样的正式场合,给马龙伯爵下跪都不为过。虽然道理是这样讲,可是一个刚刚和晴惢郡主跳完第一支舞的男人,紧接着就要当众下跪,这是不是有点……
爱德华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出人意料,和晴惢郡主共舞第一曲更是石破天惊,而接下来,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上演了。
拥抱,爱德华一上台首先和晴辉公子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那亲密的程度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想死了对方不行。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因为历史原因,就是艾萨克·罗斯维尔与东方公主的罗曼史,使得西南四岛历来是仅次于帝都东方移民最多的地区,这也一定程度上奠定了西南四岛在舰船制造业上雄厚的技术实力。然而这位年幼的龙使公子似乎应该从来没有去过西南四岛呀?而以爱德华的出身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帝都的。那这?……
爱德华·罗斯维尔面对查尔斯·马龙,双方握手,热情而平等,良久松开。查尔斯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是一枚完整的帝国官方发行金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一微小的细节不经意地被一些现场眼尖的观众捕捉到了,许多年以后“孔雀王的金币”依然是千古不解之谜,它的意义永远地尘封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时间倒推一周,正是这天爱丽丝回到了太子港,也正式这天爱丽丝打消了杀死查尔斯·马龙伯爵的念头。晚上,揣着查尔斯托付的信件,爱丽丝回到了瓦雷特在太子港的据点,水仙酒吧街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的地下室。
“我们的船来了。”露碧和莱克斯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圆桌旁,露碧见爱丽丝回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怎么这么快?!”爱丽丝不解地问道。
自从爱丽丝刺客小队一行人离开了帝都潜伏在龙使车队中南下。一路上露碧都会通过瓦雷特遍布大陆的地下信息管道将小队的消息秘密地传回西南四岛。既然计划好了,查尔斯·马龙是最后一个刺杀目标,那么算好时间,安排船只撤退回西南四岛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如果按照预定时间表,这个时间刺杀行动才刚刚开始,怎么船就来了?而且爱丽丝放弃行动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呢。
船提前过来待命接应也没什么,但是来接爱丽丝的人却着实吓了爱丽丝一跳。
一袭全身罩带兜帽斗篷将来人的身形隐藏得严严实实。摘下兜帽,露出的是爱德华漆黑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
“爱德华,你怎么会在这里?!”吃惊之余,想到放弃刺杀查尔斯的行动,一时间爱丽丝竟有些不知所措。
“马龙总督,还活着吗?”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虚寒问暖,爱德华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依靠瓦雷特遍布大陆的情报网络,爱丽丝的刺客之旅,一举一动爱德华都了如指掌。一收到爱丽丝决定刺杀马龙总督的消息,爱德华便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直奔太子港。
既然查尔斯·马龙了解爱德华·罗斯维尔和瓦雷特,那爱德华又岂会对马龙总督一无所知呢。两位都是这个时代对信息和情报的重要性和价值有着深刻认识的资讯王,知己知彼、惺惺相惜。爱德华立刻意识到,刺杀马龙伯爵那是比刺杀迪达拉亲王更加艰巨百倍的任务。因为无论刺杀目标多么位高权重,护卫重重,作为刺客只要隐藏在暗处,都有得手的机会,但如果你的一切情报都掌握在目标手中呢?谁才是谁的猎物?
爱德华这才冒险亲自前来接应。
爱丽丝将自己这天在天使乐园和马龙总督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爱德华交代了。顺理成章地拿出了查尔斯交托的信件。
爱德华打开那只孔雀族徽火漆封印的信封,没有一张纸,没有一个字,信封中抖出的只有一枚金币,一枚帝国官方发行金币。更加精确的说那是3/4枚帝国金币。
帝国官方发行的流通金币,其正面是现任国王莱因哈特·里昂的侧面大头肖像,背面是一副抽象的帝国版图。而查尔斯交给爱德华的这枚缺的就是东南大陆的1/4,而翻到正面则正好切掉了来迎哈特的后脖颈。
爱德华把玩着这枚残缺的金币,笑道:“爱丽丝,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想我得会一会你的查尔斯叔叔了。”继续思索了一会儿,爱德华突然眼睛一亮:“等等,爱丽丝,能不能先让我见一见司徒晴辉公子?”
视线回到5月10日的牡丹城堡舞会现场。随着爱德华的强势登场,叛国者之子、一介平民,一亮相就折了艾斯塔克侯爵的面子,和晴惢郡主共舞首曲,跟晴辉公子拥抱,与马龙伯爵握手,随着舞曲的完结,全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但是很快就陷入了一片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中……
叮~叮~叮~
晴辉公子拿起了一把小调羹,轻轻叩击着手中的高脚水晶杯。声音并不大,但尖锐的音调加上隐隐加持的内力,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舞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晴辉公子清了清嗓子:“各位来宾朋友们,首先感谢尊敬的马龙伯爵阁下和他城堡为我们带来的这个难忘的夜晚。其实今晚请大家聚会于此,除了因为我们一家人即将结束这次美妙的旅程,向各位帝国东南大陆的朋友们表示感谢。除此之外,还想借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谁?爱德华·罗斯维尔吗?现场的观众纷纷心中猜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个女孩子,罗斯维尔先生是来迎接她的使者。”晴辉公子似乎完全猜到了众人的心思,可是却故意卖个关子,讲起了故事:
“我和这位女孩的缘分,还得从三年前说起。那一年我八岁,和姐姐一起跟随母亲远渡重洋前来西方帝国,与更早前作为轩辕皇朝的龙使被派驻帝都的父亲大人相聚。按照父亲的嘱托,母亲并没有选择走东部海峡直达帝都,而是带着我们绕道南部海域,前往帝国的西南四岛,慰问那里为数众多的轩辕皇朝移民和侨胞们。
可是很不幸地,我们的船在途经东南海域的时候,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倚仗着忠诚而悍勇的随船护卫,我们击退了数波海盗的袭击。可是最后却遭遇了一支战斗力极其强大的精锐海盗团,后来我才知道那支海岛团的名字是‘赤潮’……”
舞厅里的观众大多听得聚精会神,发出一阵惊叹。却有人已经听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兰西行省的驻军海军指挥官,年轻的约瑟夫·伯纳德上校:“有这事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听到那群海盗,约瑟夫更是咬牙切齿。七年前约瑟夫的父亲,前帝国海军东南军区司令,伯纳德少将就是率军攻打海盗公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台上的晴辉公子继续编着故事:“赤潮海盗团犀利而精准的炮击摧毁了我们的主桅,在接舷战中,我勇敢的战士们和凶残的海盗陷入了拉锯战,而就在这时,年幼的我被俘虏了,俘虏我的是一个女孩,一个年仅13岁,漂亮而强悍的海盗女孩……
战况急转直下,这个彪悍的女孩居然挟持我威胁母亲投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传奇英雄海盗猎人威廉·罗斯维尔出现了,不但击退了赤潮海盗团救了我们,还反过来抓住了劫持我的那个女孩……”
听到威廉·罗斯维尔的名字,在场的不少夫人和小姐无不黯然神伤,而她们的丈夫或父亲则一个个咬牙切齿,忍不住切切私语起来:“不是说,那个海盗猎人威廉就是死在赤潮海盗团的手里吗?”
已经有好事的八卦之徒主动帮晴辉公司圆谎了:“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威廉·罗斯维尔不就是死于赤潮海盗团的复仇伏击吗,晴辉公子爆的料才是他和赤潮海盗团的初次遭遇。”说话的人一边欣赏着对方原来如此的表情,一边洋洋得意地也不怕牛皮吹破。
“啊~!这个世界上的缘分真是美妙,却又令人难以捉摸。被抓的这个海盗女孩居然正是威廉·罗斯维尔失散多年的女儿!”
整个舞厅,炸开了锅!
“什么?那个短命鬼居然还有个女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天知道大陆上那匹**有多少私生子私生女。”
“可是罗斯维尔家的女孩怎么会去做小海盗?”“再说,威廉怎么知道那个女孩会是自己的女儿呢?”
“难道,你不知道,威廉·罗斯维尔以前跟那个可怕的海盗女王那个什么吗?”
“天哪!你是说那个女孩是威廉和那个……,哦,众神在上,这不会是真的吧?!”
台上的晴辉公子心中暗笑,很好,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有了海盗猎人威廉的护航,我们顺利地抵达了西南四岛,所以说,我和爱德华·罗斯维尔先生也算是老相识了。而威廉的女儿,因为某些大家都能够想得到的原因,没有办法带回西南四岛领地。于是威廉将女儿托付给了他的挚友,也就是我身边的太子港总督,查尔斯·马龙总督,悉心照料。而今天,正是罗斯维尔小姐的16岁生日。”
晴辉公子话音刚落,全场的灯光骤然熄灭,只留下正中央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了舞厅中间博尔特·艾斯塔克侯爵的头上,而侯爵的身边此刻站着一个女孩,挽着他的手臂。
亭亭玉立,英姿飒爽。这个女孩有着一头银黑色的利落短发,白皙而红润的皮肤充满朝气,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焕发出明亮的光彩,除了爱丽丝还能是谁。此刻目睹罗斯维尔小姐芳容的众人无不惊为天人。
今日的爱丽丝,为了达到震撼的出场效果,别出心裁地选择了一身绛紫色的改良女式制服,犀利的中性气息加上绝美的容颜一下子将现场的所有女宾都比了下去,这种颜色的染料在帝国是十分稀有的,款式更是绝无仅有:下身是紧身裁剪的窄腿裤配上一双漆黑锃亮的及膝高跟皮靴,上身是一件非常合身的制服式样上衣,宽肩收腰,下摆及膝,V字形的领口内没有衬衣,而直接是一件性感撩人的黑色抹胸,露出锁骨下一节雪白的胸部,和一小块紧致的上腹,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如此大胆而别具一格的着装,再加上少女身上散发出的那沁人心脾的体香,使得身边的博尔特表面上石化不动,心里头早已血气翻腾,要不是身子虚,早已当场鼻血喷涌了。
爱丽丝伸出右手,居然是主动请博尔特跳舞,后者也鬼使神差地接了上去。
舞曲再一次响起,全场的灯光也又全部点亮,然而舞池的中央却只有爱丽丝和博尔特这一对舞者。所有人都成了他们的观众。没有飞扬的秀发,没有旋转的裙摆。然而那银黑色的短发和那修长紧致的美腿相信今晚一定会让很多人辗转反侧吧。
马龙伯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凑到爱德华的身边,眼睛却始终盯着舞台中央动作僵硬而笨拙的博尔特,说道:“我说爱德华,怎么把这小子给招来了,今天这个局差一点就被他给搅和了。要不是晴惢郡主,你,还有爱丽丝气场都足够强大,后面的剧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爱德华耸耸肩:“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咱们也挡不住不是?”
听着爱德华毫无实质内容的敷衍扯淡,查尔斯翻了个白眼,一挥手道:“别跟我放烟幕弹,爱德华,想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来,别成天一副云里雾里的德行。东南这边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可是西南那边……哼哼~,你要是连这个艾斯塔克小崽子都搞不定的话……,瓦尔海特家先不说,德拉克罗侯爵夫人~~我看你怎么弄,哼。”
爱德华淡淡一笑,笑容中满是淡定和从容:“放心吧,我的伯爵大人,博尔特这小子,我已经在动作了,您就等着瞧吧,艾斯塔克家不久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动静。”
“哦?!”查尔斯的话语中还是多少有些不相信,就凭你爱德华,一个被剥夺了贵族身份的叛国者之子,想要撼动根深蒂固的艾斯塔克家族,谈何容易,更不要说……,爱德华啊,爱德华,你到底有多少筹码?又有几张王牌没有翻出来呢?
爱德华瞧出了查尔斯脸上的阴霾,心中不禁忿忿,想我正统罗斯维尔家族源远流长,何尝不曾比他艾斯塔克家族更加辉煌,还不是转瞬间灰飞烟灭。这天下之事,风云变幻,谁人可以预料。爱德华的脸上依然笑容温和:“您想,若不是鹰巢城呆不下去了,咱们这位成天窝在领地城堡里的艾斯塔克侯爵,会大老远跑到您这儿来吗?”
“你的意思是说……”不等马龙伯爵我出个究竟来。舞曲已经奏完了最后一个音符。爱德华走到舞池中央,挽起爱丽丝的手,没有一句话,如旋风一般离开了舞厅。留下了依然沉浸在如痴如醉中的博尔特,和充满了疑问和惊愕的众来宾们。
紧随着爱德华和爱丽丝,低调地离开舞会的还有费尔南德·里昂皇叔。来到牡丹城堡前的百花广场,目送爱德华和爱丽丝登上马车消逝在夜幕中。费尔南德迟迟没有登上自己的马车,口中喃喃道:“十六岁~十六岁……”
根据帝国法典规定,男子十八岁成年,而女子则是十六岁。对于任何一个帝国公民来说,成年首先意味着你达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你的婚姻得到帝国法律的认可和保护。并且你将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对帝国法典负责,你有义务向地方政府或领主交税,同时你的私有财产也将受到保护。而作为一名贵族后裔,成年更意味着爵位和领地的继承权。
“这代表着什么?苟延残喘的罗斯维尔家族的垂死挣扎吗?可是连东方帝国的使者也参与其中吗?那个龙使公子为什么要替罗斯维尔家的那个女孩扯那样的谎话。还有那个跟爱德华·罗斯维尔交头接耳鬼鬼祟祟的查尔斯·马龙,他也一定有份。这些本该扯不上关系的势力凑在一起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要如此强烈地暗示与海盗公会有关系?真以为莱因哈特那个皇帝是纸老虎吗?好吧,天高皇帝远,可今晚,在如此高规格的公开场合,竟然毫无顾忌地跟艾斯塔克家族翻脸对抗?
罗斯维尔家族,到底想干什么?”
太多的疑问,太少的线索,闲散多年的老皇叔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可是身为一名皇族,一种危机的直觉涌上心头。抬头仰望晴朗的夜空,周围一片寂静,在费尔南德的眼中却仿佛酝酿着一股风暴,笼罩在老人的心头一片阴霾。
轻轻抚摸着左胸前刺绣着的黄金狮子族徽,费尔南德不禁慨叹:“帝国,皇朝,五百年了,看来就要出大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