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懒人,不仅仅体现在我不会做饭上头,更体现在我不爱学习不求上进这方面。之所以去上夜课,是不想老跟他们一帮男人搅在一起,我想我应该去认识更多的同龄人。身边的女同学都开始恋爱了,恋爱中的女人,我们是无权指责她们重色轻友的。我曾对她们讲,如果哪天我恋爱了,每个月只有一天是属于她们的,其他时间,请勿打扰。所以,我很自觉地不去打扰她们。所以,我也会寂寞。
虽然报了五门课,虽然我读书那会儿理科甚至分数更高些,但我还是只喜欢上语文和历史两门课。地理本来也很有兴趣,无奈我对任课的老师有要求,要不你就讲得生动,要不你就长得生动,可惜这个不算老的男人两样都不靠谱。课间休息的时候,我逃课回家了。(尊敬的老师啊,逃课是恶习,是没礼貌,就请看在交齐了学费的份上,忽略我吧)
运河从我们这个城市的中心穿过,小时候写作文,总说它是一条美丽的腰带。长大了想想,为什么是腰带呢?腰带更多时候仅仅是用来装饰的物事。若论运河对我们的重要性而言,它更像一条裤带,虽然这个比喻很不雅,堪比“****今始为君开”这句让我恨得牙痒痒的“青楼诗”。同济桥,名字很好听,其实没有悠久的历史,更没有感人的故事,一个很现代也很功利的建筑物而已。只是站在这座桥上,往远处蜿蜒而去的运河极目一下,才稍稍能感受一下难以捉摸的深远。
此刻我正奋力地往同济桥上骑。地球引力真是个坏东西,尤其上桥的时候。再想到多年以后,它更是将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芙蓉粉面上制造一条又一条小细纹,我的心里不免将它诅咒了好几遍。
我和恽力也曾经一起经过这桥,那次是陪丁三儿去喝咖啡。丁三儿听说城里开了个咖啡馆,心里就开始琢磨了,以后小王要是过来找他,他总不能天天带人家去厂门口的小饭店吧,总得找几个有档次有品位的地方吧。于是非要拉着我们去试喝。我们哪儿能品尝什么咖啡,也就宋云涛喝过几回雀巢的速溶咖啡。可谁能承认自己老土啊,等一杯杯热腾腾地咖啡端上来,最有发言权的宋云涛先煞有介事地说:“还不错。”卫东咂咂嘴:“很香浓。”丁三儿盯着我,我只好说:“有点苦啊……”宋云涛瞪我,好像在说:“怕苦还喝咖啡?”最后还是恽力总结呈辞:“实在喝不出好来。”
恽力要么不说,要说一般都是实话。
白天唱歌结束后,宋云涛讨好似地凑过来:“很好啊,你们唱得很好啊,绝配。”说罢还啪啪地鼓掌。恽力看看我,有点得意地说:“主要是赵一诺唱得好。看来我得多学几首歌,赵一诺什么歌都会唱,我不能跟不上她啊。”喜,喜不自胜。他想和我合作啊,他明确表示还要和我搭档啊!
正想得美滋滋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边上有个人,好像跟着我的速度骑了老长一段路。夜色并不算很深,赵一诺并不算美女,综合以上两个因素,这个人为色狼的可能性是零。我的头上包了太厚的东西,试了一下,无法转过头去看跟随者,于是我给自己来了个急刹车,那人猝不及防,一下冲到了我的前头。
方子君。
“你怎么在这里?”我奇怪,再想想又不是很奇怪。
“噢,恰好路过。”他笑得有些讪讪。
我没拆穿他,只还了他一声笑。再迟钝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巧遇。更何况我看的言情书厚度以米计算。
“我包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够厉害的。”
“包成这样的,应该只有你,都不用认。”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看不见我的表情,但听得到我的声音。
“下课挺早啊。”以米计算的言情书告诉我,这纯属没话找话。
“我今天逃课了,地理老师长得太太太不帅了,严重影响我的上课情绪。”
“那当然,有我比着,看谁还敢称这个帅字。”
“天哪,难道老天爷派你来是想提升我的审美情趣的?”方子君总是让我很轻松,不用猜测,不用思量。
“别叫天,叫了他也不会给你作主。老天爷说,这个人我派到赵一诺身边是要派大用场的,谁也不许去拯救赵一诺。”方子君斜着眼睛盯住我。
“自救,我叫不求人。”我不敢看他。
“我还叫老头乐呢。”方子君一句话就把我逗笑了。
“不求人”和“老头乐”是皮炎平的广告,两个动画版的痒痒挠跳来跳去,其中一个痒痒挠用女声说:“我叫不求人。”另一个痒痒挠跳过来用老头的声音说:“我叫老头乐。”“不求人”低头作郁闷状:“可是,我再也乐不起来了……”然后正义的皮炎平横空出世,扫平一切害人虫。
我很喜欢这个广告,两个痒痒挠顽皮又可怜的样子无辜极了,这会儿方子君顺势来了这么一出,顿时把暧昧的气氛一扫而光。
“今天的联欢会怎么样,好玩不?”
“好玩儿,经理买了一桌子的进口水果,进口水果啊,方子君。”
“几个水果就把你乐成这样,真是小丫头片子。”方子君不屑。
“切,谁跟你似的,呆在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天天吃香喝辣。”
“哪有啊。”方子君大呼冤枉,“你真应该去我们办事处看看,白天办公,晚上自己做饭,你以为住五星级酒店啊。”
“你还会做饭啊?”
“当然会啊。”方子君打量一下我,“必须会,谁让你不会做饭呢。”
我的心加速跳了几下,旁边传来一阵糖炒栗子的香味,赶紧转开话题:“啊,糖炒栗子,真香。”
“赵一诺,等等。”他立刻停下车来,跑到路边的小店去买糖炒栗子,再仔细包好,看着我放进背包里:“回家赶紧吃,凉了就难剥壳了。”
我没说谢,方子君不管做什么,好像都不需要我感谢。很快到了家门口,我跟方子君道别。方子君上了车,又踮住,回头道:“幸好你今天逃课了,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还得捎带品尝西北风。”
说完,他坏笑着骑走了,笑的时候依然那样好看。我不由自主地咧开嘴,随即又收住,我有些小小的罪恶感,白天还对恽力那样思恋着,晚上竟然为另一个男人心神摇曳,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