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早早的就醒了,精神出奇的好,不像是刚睡醒,而是睡了一个饱觉之后又喝了一杯特浓的上等咖啡。她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却发现天色还是黑灰的。
可是她已经无法入睡了,便拿起手机骚扰信心:“信心,你说过给我惊喜的,今天已经到了。”
信心看一眼表,拜托,才四点,凌晨四点,她无耐而无力地提醒电话那头大概是梦游的的冷秋:“还早呢,你先睡一会儿,完了我找你。”说着便挂断了电话,同时觉得可能是自己在做梦。
蓝牙山
齐辰嚼着口香糖从落地玻璃窗向下看,这里可以看到蓝牙山的入口以及多半个星城。看着看着,他开始不由自主叫:“妈。”就像小孩看到会蛰人的蜜蜂时的惊恐的叫声。
信心、冷秋和上官飞就在蓝牙山正门的喷泉前。
“冷秋,我和上官飞会带你见一个人,但在此之前,你要冷静,之后也要冷静。记住!要对星空和星叔叔保密,这很重要!”信心注视着冷秋的眼眸,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好足够让她明白这不是在开玩笑。她原本以为要让没心没肺没大脑的冷秋了解要费很大的劲,不得已时可能必须推翻今天接下来的事情;即使了解了,今后还得时刻提醒和提防,必要时软硬兼施。
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冷秋回视她的眼眸,目光同样冷静而坚定。她笑笑,浅浅的微笑:“放心。”声音虽小,却极其认真。
冷伊人在落地窗的大厅惴惴不安,信心前天通过上官飞遍布全城的眼线找到了她,当即告诉她今天会让她和冷秋见面。她还是很紧张,不知女儿见到她会怎样。但此刻她坐在沙发上端着高脚杯喝红酒,极力掩饰和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门铃响了,冷伊人打开门...两人相视了很久,直到冷伊人热泪盈眶。冷秋开心的扑进她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肩膀,抱了很久,不停地叫着“妈妈,你真的是妈妈吗?这是不是在做梦呀?”。然后她看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齐辰,问他是谁,齐辰叫她妹妹,告诉她他是亲哥哥。冷秋脸色大变,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她转身出去不再想见到她。一直以为过世的妈妈突然活过来,接受这一点已经很费神了,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个哥哥,还是同母异父,换谁都难以承受。
冷伊人端着的高脚杯抖动了一下,她回头唤了一声“小辰”,他正透过落地窗注视着外面,齐辰扭过头来。
冷伊人示意他过来。
齐辰坐在冷伊人旁边,问:“什么事啊?这么郑重。”
“一会儿,你妹妹,如果,她进来,可不可以隐瞒你的身份?”冷伊人语无伦次地说着。
“what?”
“哥哥的身份。”
齐辰想了想,说:“哦,明白,那你呢?确定要相认吗?”,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
冷伊人点点头,说:“一会儿你就在房间不要出来,好吗?”
“妈,您放心,我懂的,您也不要太担心。”
冷伊人摸下齐辰的脸蛋,小辰是她可悲人生中的唯一快乐,而如果自己在身边,另外两个孩子也会这么懂事的。
一路上,冷秋少有的安静,信心和上官飞陪着她径直走向别墅。周围只有大自然的声音——风声,这是一次寂静之旅。
冷伊人不时看看紧闭的房门,她快到了,快了。
门铃响了,冷伊人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幻觉后,她快速而忐忑的走过去,伸出手,旋转把手...
冷伊人慢慢抬起眼帘,紧蹙的眉头未曾展开,泪光闪动。冷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块肌肉的紧张状态,无论是眼肌或者表情肌。她像初生的孩子,目光洁净而明亮。
冷秋心底爱的涌流蓄势待发,她注视着冷伊人,片刻后,泪水决堤,她扑到妈妈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躲在房间的齐辰不禁泪流满面。信心和上官飞相视一笑,上官飞赶紧扭开脸,相对信心,他的泪点比较低。
“妈妈,妈妈...”冷秋在妈妈肩头颤抖,双臂环着妈妈的肩膀不停地拍打,小时候的感觉还在,从未忘却,那是烙刻于心并在大脑中建立有自己稳固通路的记忆,那些记忆此刻转化成神经流源源不断。
信心和上官飞出去,留下母女二人。
冷秋哭了很久,一句话没说,眼睛都哭肿了,冷伊人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冷伊人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女儿没变,依然像个小傻瓜,她不会隐匿,不会假装,更不会夸大,她所流露出的感情代表着她真实的想法。
还是因为冷伊人的笑,冷秋才停止哭泣,破涕为笑。冷伊人为她轻轻拭去泪水。
“不恨妈妈吗?”
“想念还来不及呢。”
“可以容妈妈以后再跟你解释吗?”
冷秋点点头,她记忆中只有妈妈的好,尽管那些具体的记忆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变得模糊,但那种爱依然深刻。
冷伊人将她抱进怀里,轻轻说道:“只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就可以了。”
“那么哥哥呢?你爱他吗?”
“小傻瓜,当然。”
“爸爸呢?”
冷伊人迟疑了一下,她当然爱,未曾改变,只是说出这个“爱”字好艰难。
“当然,你们都是妈妈最亲的人。”
房间里的齐辰掩面而泣,太感人了,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个人欠揍。他的iphone突然响了,声音巨响无比。
“妈妈,谁在里面?”
“哦,华阿姨。”
“嗯?我去问候一下吧?妈妈住人家这么大房子,冲着这位阿姨的慷慨,我也得去问候一下。”冷秋话向来多,她边说边往齐辰房间走。
冷伊人拉住她,说:“阿姨在工作,就不要打扰她了,嗯?”
“妈妈,我今晚要跟你在一起,你给我做饭好不好?”冷秋坐回来,其他无所谓,跟妈妈在一起才是关键。
“爸爸哥哥会担心的。”
“我就说我和信心在一起。”
重逢的话很多,当然主要是冷秋在说,恨不得把所有可以记起的事包括“幼儿园老师送了她几朵小红花,每年生日吃几个鸡蛋,哥哥送她上学路上给她买香草冰激淋”都讲给冷伊人听。讲的嘴巴干了喝了一杯又一杯水,最后喉咙冒火才请冷伊人讲讲她的故事。冷伊人讲的很少,说的最多的便是对家人的思恋,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摄影上,以便不要使自己太过沉迷与思恋)。
冷秋直到第二天天黑后,才磨蹭着算计着时间,把一步分成三步的走出蓝牙山。冷伊人把车停在红灯小巷隔壁的街上,下车送冷秋走到红灯路口,最里面就是自己以前的家了,便停下来,提醒冷秋别让爸爸和星空知道她们见过面。冷秋撇撇嘴,又抱抱冷伊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家里,在红漆大门前时还在向后看,妈妈的身影隐约停留在红光中,她朝妈妈挥挥手,尽管不确定妈妈是否能看见。
推开大门,房间里有灯光溜出来,所以院子了还算明亮,她蹑手蹑脚的跨过门槛,心里祈祷哥哥不在那扇门后,然而打开门...
星野和星空面对着房门,抽着烟坐在那张桌子旁边...
“爸,哥。”她做了亏心事般般地叫着。
“回来了,过来,说说你们都玩什么了?”星野掐掉烟。
“和信心在一起爬蓝牙山然后聊天,我们好长时间没一起玩了。
“几点了?”星空掐掉烟。
冷秋看看墙上的挂表,时针指向九点。
“我让你九点之前回来,不是九点,而且一走就是两天。
“哥...”
“明天六点起床,3公里,两杯纯牛奶。”
“爸爸,帮我说说话。”冷秋乞求爸爸。
“我支持你哥哥。”星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