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和考试前还在住院,年末考试时也是在医院由研究生部的两个学姐单独监考的。
期末考试完后,信心又做了一周的兼职,晚上在培训班给一些白天在学校辛苦学习晚上还要补课的高中生补数学。不得不说,数学是大多数高中生的难题,大难题,尽管补来补去,是多少分还是多少分——因为高中考验的不仅是人的智力,还有精力、体力,总之是脑力和体力协调运作达到极致的阶段——但还是有大量的高中弟弟妹妹前仆后继的涌来,所以这个行业的这个分支非常赚钱,是普通家教的4到5倍。
白天的时候她在商厦门口做礼仪,大冬天,穿着很薄的短卦或者裙子,一天四个小时,每小时100,所以信心能够坚持。
这样一周下来赚下的钱就足够给奶奶和弟弟妹妹买质地和口碑都不错的衣服以及丰富的年货了,还可以给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买不少的日常用品。
冷秋以往会帮她做一些事情,比如发单、礼仪(当然得天气适宜的时候)这些不需要任何脑力劳动的活,这纯属玩票性质,钱都归信心用来补贴养老院。
上官飞支持信心做一些轻松的兼职,比如家教,她不成问题;但他绝对不赞成她们做相当于变相自虐的工作。他有一次看到信心在太阳下卖太阳伞,便气势汹汹的找负责人理论,最后赢得两倍的工资和防暑补贴。
她穿着长裙子站在寒风中时,星空看到过她。那次他在远处的人流中看着她,心里很冷,冷的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很想过去抱紧她,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或奶茶;他稍微走近了一些,看到她一直保持着微笑,虽嘴唇冻得发紫,但很坚毅;看着看着他忽然不觉得冷了,因为觉得化了淡妆的她是那样美丽,令她着迷,那时他想任何男生见到这样楚楚动人的女生都会怦然心动的吧,可惜忻州和没看到...
信心是在忻州和出院前回的家。忻州和知道她回家的日子,他本来很想去送她,已经还买好了一条围巾准备送他。但从某次星空坐在迷迭香下像个女孩似得抱着双膝哭的时候,他就觉得贸然追求信心不妥当了。那就像趁人之危,尽管是星空允诺的,但他心里一定不是情愿的,与其让他失落,不如让自己受虐。于是那天他只是朝着火车站的方向望了很久。而那天星空早早来到火车站,躲在远处,看着上官飞和冷秋送她进站,乘上火车,直到火车嘶鸣着离站...却没见着忻州和,鉴于打电话可能会心虚,他发信息骂了他一顿。
忻州和出院回到家后,先是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吃过晚饭后便郑重其事的宣布开个小型会议,参会人员:冷伊人母子和他。
忻州和让母子二人坐他对面,他端来三杯咖啡,靠着沙发舒服的坐下,像审讯儿子一样开始盘问。
“首先说说你和星空的关系。”他对齐辰讲。
“他哥哥,同母异父。”
“哦,那么就是说冷阿姨是先生的他了。”
“不是,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齐辰反问。
忻州和摆摆手示意他淡定,不要扰乱会场秩序。
冷伊人却低着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面露愧疚。
“嗯,这个顺序我大概知道了,这么一来更可气了。冷阿姨,星空的事我略有所知,原来您不是抛弃了星空。”
冷伊人不语。
“倒好像是您压根没要过他们,您只是从他们身边饶了一下,然后回到了原点。”
“忻州和,可不可以那个...”齐辰觉得这个刚刚昨天还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头上打着补丁的家伙的语气很厌恶,但他强忍着,给他纠正的机会。
“有话直说。”
“请对我妈妈客气点,她可是长辈。”忻州和咬着牙齿说。
“也知道是长辈,是长辈,您不懂得遗弃是一件可耻的事?”他说得就像在唠家常,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星空永远紧闭心门是因为你吧,连最信任可以终生依赖的亲妈都抛弃他了,还敢相信谁呢?”
“忻州和,你找打。”齐辰气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忻州和抓住他的衣领质问,“**的再说一句试试。”
“小辰。”冷伊人赶紧上千抓住齐辰的胳膊。
“小和,不可以这样跟冷阿姨讲话。”并不是参会人员的一直虚掩着房门听他们讲话的华烨然从房间中走出来。
齐辰放开他的衣领,“我们走,妈,我早说过这个地方的人都不正常。”
“那请您解释给我听,为什么?”忻州和不理会齐辰,继续问。
“忻州和,冷阿姨的事不该你来管。”华烨然坐过来。
“这可不单单是她的事,这是星空的事,也是信心的事。”
“你怨阿姨吧,我不是个好妈妈。”
“不,我这样出言不逊就是想知道真相。”
“忻州和。”华烨然怒斥道。
“那时候我患了绝症,白血病,需要我妈妈的骨髓。”齐辰说道,“这就是真相,你满意了吗?”
忻州和一怔,看向华烨然,华烨然生气地瞪着他,再看向冷伊人,她沉默不语。这是他没想到的,过了一会儿,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推向冷伊人,说:“以咖啡代酒敬您。”
“还请你不要怪罪小辰。”冷伊人沉沉说道,她站起来,从厨子中拿一瓶酒和酒杯出来,斟上,微笑着说:“这一杯我敬你,感谢你对星空的...”她想了想,不是帮助,帮助显得太过肤浅...当然更不是同情,这个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可恶,“守护。”虽然忻州和比星空小两岁,但他四年来一直像一个大哥一样默默的爱护着他:喜爱的女孩子,对网吧的拥有权,包括这次打架。
华烨然拍拍冷伊人的肩膀,“对不起,我这儿子太不懂事了”。
“不怪小辰,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对不起,齐辰,还请你见谅。”忻州和又为依然扭着头气势汹汹的齐辰敬一杯酒。
齐辰接过来,一口闷下,倒不是因为原谅了无法无天的忻州和,而只是因为太生气了。
但忻州和却扔不识趣,他继续追问,太过无情而相当犀利:“但这件事的根源还是您生了齐辰,不是吗?”。
这是最隐秘也是最黑暗的回忆,汽笛、黑暗、白幛、恐惧...记忆的碎片如针芒般袭来。冷伊人颤抖着将酒杯斟满,仰头,有种放弃,放弃自己的绝望到极点而忽然轻松的感觉,她不堪再做任何回忆。
齐辰一歪头,一副精疲力尽到翻白眼的模样,原来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