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人。”映雪脱口而出,看着那七八个穿得如同日本武士模样的男人,眉头不由纠了纠。
映雪闲来无事便会去先生的书房阅读书籍,特种兵出生的她,对地理这玩意是十分在意的,对地形的了解是一个特种兵最基本的认知,为此,她每去一个地方便习惯性的先观察地形。
这个时空不属于现代人所知历史的任何一个部分,但这大陆的地形分布倒是与中国古代差不多,现时的混乱程度也与中国五代十国差不离,整个大陆被分成了六个大国,小国无数。
扶桑便是其中一个,位于齐溪国东北部的一个岛国。
初见“扶桑”时,映雪就联想到了现代的日本,令人惊讶的是此扶桑还真与日本差不多的位置,历史与人文也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个时空里,日本海峡没那么宽,岛与大陆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
如此,扶桑人西渡来大陆中原也极为方便,据历史记载,历来沿海一带便海寇祸乱不断,到了先帝南召二十年,海寇滋事到了最为猖獗时期,烧杀掠劫,是无恶不作。到了南召二十二年,先帝盛怒,下诏命太子季率十万精兵出征围剿,方得以海岸的安宁。
这一安宁,便是整整十年,十年间海寇祸乱几乎不见,即便是扶桑商旅在海岸线一带也是极少数的,更别说是如此放肆又横行霸道的浪人。
更何况,穆柳镇靠齐溪西南,属于内陆,别说是扶桑浪人,就是商人也不一定会出现。
这几个人出现在此,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那,他们说的就是扶桑话么?他们要干嘛?”小扇躲在映雪后面,对这个从不知晓的民族,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好奇。
看着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拉人对比,映雪的眉头纠结得更紧,只是微声说道,“寻人。”
“姐姐懂他们的话?”小扇惊讶,忽闪着眼,极为崇拜,又问,“他们找什么人?”
一个兵除了会打仗,最重要的是要知晓如何打仗。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学习各国的历史知识与语言,也是了解敌人的一个重要环节。夜影突击队里的人,几乎所有人皆会多国语言,映雪也不例外。
日语,也是其中一门。
扶桑的话与日语几乎相同,映雪自是听懂了他们说什么。
只是,小扇问出了她的心事,他们找什么人?什么人让他们不远千里找到内陆,还如此一个一个比对?
映雪不懂武功心法,可她练过拳脚,知道从一个人的眼神、脚步、出手的动作辨别那人是否是练家子,这几个人,脚步稳健如扎了马步,出手狠而利落,眼神也是凶神恶煞仿佛对着决战的敌人,绝对是身怀绝技的人物。
被这样的人寻找的人,又会是谁?
“姐姐,他们走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回书院吧。”那几个人越走越近,小扇的好奇心全被恐惧挤了出去。
那几个人委实过于可怕,面目狰狞得如同庙里的火灵巨神,特别是中间那个长得像座山似的男人,那眼睛小小的,眯成一条线,弥勒佛似的肉脸,竟是镶着一双冰冷犀利的眼,看一眼便能令人胆战心惊。
而此刻,那人似乎正看向他们,那冰锥子一样的眼睛就那样射了过来,几乎吓破了小扇的胆。
映雪也注意到了那眼神,一手拉住小扇,一手不动声色的对着身后的柳慕倾做了几个手势,看到慕倾先她一步往那些扶桑人的右方向走去后,方缓缓的靠着那些扶桑人的左边往书院方向走。
与映雪预料的一样,那像山一样的扶桑人的眼直跟着慕倾而去,对着边上的人叨咕了一句,边上之人便直走向慕倾。
“小扇,姐姐教你唱个曲如何?”映雪一笑,忽然低头对小扇说。
小扇吓得有些懵,听映雪这样一说更懵了,心道,映雪姐姐来唱曲?会不会与她弹琴技艺一般?一般的震撼?
也不等小扇那头想明白,映雪已低着头唱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周围的人听到。
“撒库拉,撒库拉……”她弯着唇,倒是唱得欢愉,却是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小扇震撼是因为她五音不全,她虽不算黄莺般的声音,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这声音一演绎曲子,那就只有一个字形容,惨!
路人震惊,一是觉着难听,二是觉着听不懂!杀裤拉?啥东西?杀猪,杀牛,杀鸡,杀鸭,就是没听说杀裤!!裤子那是撕的。
那几个扶桑人震惊是因为听到了自己民族的曲子,自然为之惊愕,一个个皆因这不够纯正的乡音而愣住,头刷刷的一起往映雪那边看去。
“这是唱的什么,难听死了。”一个醉汉大声吼道,砰一下摔了酒瓶子,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也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映雪也注意到了,不是因为他敢骂她,而是因为那声音过于熟悉。
虽只听过几个字,可这声音映雪是认得的,是乞丐。
映雪惊了惊,寻声而望,果然见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耷拉着头,邋里邋遢的坐在天乐居一旁的小巷子里,果然就是那乞丐。
前几日才换过的新衣衫已然不见,只剩下变了颜色的亵衣,而他身侧的地面上,正东大西歪的滚着几个酒瓶子!!
“巴嘎!”扶桑人不论是二十一世纪的时空还是现在这个时空似乎都极有民族意识,听到有人说他们的民歌难听,便按耐不住,直接骂人跑了上去。
映雪皱眉,眼角四处扫了一眼,见扶桑人直冲乞丐,拉着小扇便往卖豆子的小摊边上躲,快到小摊处,方不经意踢倒了放着小豆子的篓子,豆子骨碌碌滚了一地,正好滚到急奔向乞丐的扶桑人。
扶桑人脚上一滑,像做杂技似的前后晃了晃,终究敌不过惯性,啪一下跌了一个狗吃屎。
“哈哈……”
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带想喊“我的豆子”的卖家也只顾着笑而忘记了喊。
扶桑人恼怒,被众人的笑声弄得有些恼羞成怒,气得火无处发。
又赶巧,一个人倒霉得脚下一个站不稳,竟倒在了那个似山一般的扶桑人身上。
撞在枪口上的兔子,扶桑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怒喝便将气全撒在那人身上,对之大打出手起来。
“你敢打老子,你可知老子是谁?来人,来人……”那人边喊疼,边怒吼道。
这倒霉的兔子不是别人,却是柳正阳家的管家,就他这一嚷,随着来的家丁岂能不管?看着自家管家被打又岂能忍气吞声,立刻一拥而上,只是家丁哪里是那些浪人的对手,眼看便要被制服,也不知谁又喊了一声,“扶桑海寇竟欺负到中土来了,欺我中土无人呐!”
血本就是热的,遇上争斗时更为热烈,倘若此时再有人加把油,那就立刻沸腾起来。
虽是中土内陆,可海寇祸害一方,大家也听说书的说过,也曾愤恨过,如今听闻又有海寇欺压,那积累已久的恨便全激发出来,所有人皆为一份自尊而上,高喊,“杀海寇,杀海寇。”
几乎是同时,有些热血的男儿皆跑了出来,举扫把搬凳子的,用尽身边能当武器的所有工具,一股脑儿压向扶桑人。
扶桑人有些震惊,顿了顿,见形势不妙,便也匆匆落荒而逃。
映雪躲在一旁的巷子里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出戏,不由勾起了嘴角。
“老……映雪,给。”柳慕倾红着脸,乐滋滋的将手上的画卷递给了映雪。
映雪嘴角上扬,接过画卷,又伸手拍了拍柳慕倾的肩膀,自豪道,“好样的!”
柳慕倾搔搔后脑勺,偷偷看了一眼映雪的脸,脸蛋更加红了起来。
映雪自是没发现他这一系列的表情,心思全在这画卷上,她唱曲吸引注意力,根本不是为救慕倾,而是要慕倾偷那画卷,她想知道他们要找谁!!
只是映雪推开画卷时便后悔了,后悔自己好奇心重,后悔看这卷画卷,更后悔偷了这张画卷!!
自然,倘若她知晓不久将来会因为这画卷上的人,而发生那些惨事,她便会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