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劳动吧，纠纠！
纠纠把当手机得到的两千元留下了一百元，在学校附近手机店里买了一只很古老的蓝屏手机，然后就忙着把剩下的钱汇回了家里——纠纠现在几乎就是身无长物的代名词，剩下半个月的生计都已经成问题了……
另外，纠纠相当于是把洛云奕买给她的手机卖出去了，她不敢正视自己心里那份深深的羞愧感。
纠纠是很朴实的农村人，她知道别人的好意是不能随便接受的，可是现实又窘迫得让她无从选择。
她欠云奕哥和李奶奶的恩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了——纠纠苦笑，自己活到现在，真是一路地欠着别人恩情呢。
纠纠刚跨进宿舍，饶饶和萧肖就担心地围了上来。
“怎么样，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饶饶问道。
“嗯，解决啦。”纠纠轻松地笑道，然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一定要给我保密噢，要是云奕哥发现我当了手机的话，我以后就真的没有脸面见他了。”
“傻瓜，手机这种随身的东西，就算我们给你保密也没用啊，他要发现你换了手机根本不是难事。”饶饶道。
“我已经求当铺的老板帮我留下那部手机了，等到我攒够了钱，我一定会把它买回来的！”
“哎，我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饶饶无奈地叹道。
纠纠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揽过她们俩，“嘿嘿，不保密的话……我们宿舍这衣柜应该能放得下两个人吧……”嘻嘻笑着仿佛所有问题真的都已经解决了似的。
“哇，你这个恐怖的女人……”饶饶“花容失色”地跳开半步。
“别闹啦，都到午饭时间了，你们俩要不要去食堂吃饭？”萧肖插进话来。
“当然要——虽然食堂的饭好难吃……”饶饶接话道，转过头来问纠纠，“一起去吧。”
“我去汇钱的时候在路上吃了，你们去吧。”纠纠摇摇手，蹬掉鞋子爬上床，“我要睡午觉了，你们悄悄地吃饭，喧哗的不要啊。”
“你这睡神投胎的！”饶饶顺手给她屁股上一大巴掌。
————
又是周末。
本想先去李奶奶家里帮她打扫的，可是纠纠那复古手机的单弦铃声一大早就响个不停——戚稚飏这小子对纠纠简直已经相思成灾了，没完没了不厌其烦地问着：“纠纠姐，你到哪儿了、到哪儿了、到哪了……”
纠纠只好答应着挤上了开往戚稚飏家方向的公交车。
公交车里大家挤得都快变成一车浓缩的“人精华”了，纠纠的手机又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纠纠努力地腾出一只手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恰巧这手机又是老得要是有牙都得掉光了的那种，绿色的接听键有些不太灵光，纠纠使劲摁了几次才总算把电话接通了。
“纠纠姐，你到哪儿了？”是戚稚飏明朗得快要冒出阳光来的声音。
“路上呢——”纠纠的大姐脾气都让他催出来了，“姐姐我在这公交车上都快让人挤成人干，熏成腌鱼了，你消停会儿吧。”
“我这不是想你吗——”戚稚飏委屈地说道，“我今天早上一睁眼你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想你想得都睡不着了。”
这混小子，每天说不完的胡话。“知道啦，我都恨不得自己下去拖着这公交车狂奔了，你就别催我了。”
“要不我让我哥给你买辆车得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戚稚飏突发奇想。
这小屁孩儿！纠纠哭笑不得，“行了，不说了，我一会就到了。”
“纠纠姐，我等了你好久啊——”一进门戚稚飏就小狗似的迎了上来，殷勤地接过纠纠年代感十足的小布包。
“纠纠姐，你的包好别致啊——”戚稚飏反复打量着手里软趴趴的小包，“有点最近流行的那种复古的感觉……”
“我可没这资本追赶潮流，这包跟了我好几年，它想不复古都不行。”纠纠打趣道。
“纠纠姐家里……负担很重吗？”戚稚飏斟酌着问道。
纠纠笑话他的小心翼翼，毫不遮掩地坦诚道：“我家呢，是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以种地为生的。来这种大城市上学花销太高，当然会给我家里造成很大的负担啦。”
“那么你在家里要干农活吗？”戚稚飏饶有兴趣地问。
“放寒暑假回家当然要帮忙啦，我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之一呢。”纠纠有点小自豪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去过农村……”戚稚飏有点遗憾地样子，随即又兴致盎然地问道：“纠纠姐你都要干什么农活？”
在田间劳作方面，纠纠一直都以自己矫捷麻利的身手为傲，这下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拖着戚稚飏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讲述自己的“辉煌”。
“我的家乡土地比较贫瘠，也种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种玉米和土豆倒是很高产，每年都能放满整个阁楼。”纠纠甜笑着说道，“不过我家还有十多棵核桃树，每年能打一百多斤核桃。只是新鲜的核桃处理起来很麻烦，弄完以后我的手掌得黑好几个月呢。”
“为什么会那样——我是说，为什么手掌会变黑？”戚稚飏疑惑地追问。
“你们这些无知的城里人啊——”纠纠啧啧道，“首先，核桃是不容易摘的，所以要用长竹竿把它们打下来。然后，新鲜的核桃外面还有一层厚厚的果皮，需要人力去把那层果皮剥下来，剥的时候果皮的汁液就会把手染黑了。”
戚稚飏可长了见识了，“那其他呢？我从电视里看到，农村的家庭好像都要养猪啊牛啊鸡啊羊啊什么的……”戚稚飏大睁着一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睛，一派天真地望着纠纠，“那纠纠姐你家呢？”
“我家里嘛，养了三头猪、一头牛、十五只鸡另外还有一只鹅。”纠纠认真地把家里的禽兽们一一数了出来。
“还有呢还有呢？”戚稚飏听得都有点投入了，“我还没亲眼见过会跑的活猪呢……”
“猪小的时候也是非常可爱的！不要以为它们一直都是那种胖胖的丑样子。”纠纠笑道，神色调皮，“它们小的时候也是粉红粉红的，连毛也是软软的，跑起来也挺快的。”
“哇——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纠纠姐家里玩儿一趟。”戚稚飏开心地说道。
“你这个小少爷，农村里大家都很忙，田间地头的事情没完没了的，谁有空跟你玩儿啊。”纠纠取笑道。
“那有什么，我只要在旁边看着你干活就行了。”戚稚飏眨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你哟，到时候们，你又怕我家那堂的毒日头咯。”纠纠一顺口，这家乡话就出来了。
“每次听到你说家乡话，我就好想笑——”戚稚飏忍笑道，撒娇耍赖似的把耳朵凑到纠纠面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刚才那句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戚稚飏的耳朵差点就撞上了纠纠的鼻子，“小砍头的，讨打！”纠纠气急攻心，顺手给了戚稚飏后脑勺一小巴掌，还顺便把骂小孩儿的家乡话给带了出来。
“你刚才骂我了对吧？”戚稚飏锲而不舍追问，“你骂我什么了，骂我什么了？”
哎，再这么闹下去，今天就不用干活了。纠纠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戚稚飏，起身走向一楼的洗手间。
戚稚飏像是纠纠的小尾巴一样紧跟在她后面，讨好道：“纠纠姐，我也来帮你干活。”
“你干过家务么？”纠纠不理睬他。
“你教我嘛。”戚稚飏手里挥舞着自己从没碰过的抹布。
“那么，你先去打扫一下厨房，把灶台擦干净。”纠纠打发他道。
“什么是灶台？”戚稚飏问道。
“对了，忘了你们城里不叫灶台了。”纠纠嘀咕道，然后解释：“灶台就是厨房的厨面，赶紧去。”
“我和我哥不做饭，厨房不用打扫。”戚稚飏才不愿去看不到纠纠姐的厨房里抹什么“灶台”呢。
“我们都去外边吃。”见纠纠一脸惊讶，戚稚飏得意地回忆道，“还记得我们在火锅店遇上那次吗？那次是我选的地方。我哥怕吵闹，我就挑个火锅店，让他吃不下、坐不住！”
“你这个坏小子哟——”纠纠笑道。
“要不你别打扫了，给我做饭吃吧。”戚稚飏又突发奇想了。
纠纠拄着拖把环视四周——不得不说，戚稚飏家好像永远都是那副要蟑螂自杀的模样。
“那也行啊，省得做无用功。”纠纠爽快地答应了——给这城市娃尝尝家乡那种原生态的农家饭也挺不错的。
于是姐弟两人兴冲冲地跑进厨房。纠纠打开冰箱，她发现——冰箱过得真的不太好，因为它“肚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饮料、水，一些水果，以及几袋铁定是戚稚飏吃剩了的零食。
“姐姐我为不了这无米之炊……”纠纠脑门几条黑线。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望着厨房兴叹。
这里离市中心太远太远了，纠纠对周围的环境也不熟，而他戚稚飏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这附近哪儿有菜市场？鬼才晓得……
“我还是来拖我的地吧……”纠纠哀怨地拿起刚才被随手扔在一边的拖把。
“我还是来帮忙吧。”同样有些哀怨的戚稚飏，手里拿着刚才那块儿抹布。
于是又于是，两个人只有开始打扫了。
“拖地呢，要这样，后退着来，这样拖过的地方才不会又让你自己的脚踩脏了。”纠纠手把手教着戚稚飏怎样拖地。
戚稚飏明显有那么点走神——“你这娃儿，傻笑啥子？嘴巴都咧拢耳根了——”纠纠取笑道，她是越来越习惯在戚稚飏面前说家乡话了。
吵闹间，纠纠无意瞥到了站在花园里的身影——光顾着和戚稚飏胡闹了，连付自己工资的主儿几时回来了也没发现……
“戚稚飏家哥哥，你回来啦！”纠纠热情地迎了出去，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呢，像个无脚鬼似的。”纠纠打趣道，不过貌似针对这人打趣什么的最好就不要了。
“嗯，谢谢。”莫缡飏难得温和地说道。
“谢什么？”纠纠一头雾水地问。
“帮我拿公文包，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就是这些。”莫缡飏回答道。
“这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吗——”纠纠朗笑着，往莫缡飏肩上一拍。
不知怎么的，莫缡飏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气氛就突然变得无比尴尬了……
哇啊！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纠纠在心里抓狂着，熊纠纠啊，你跟人家戚稚飏家哥哥很熟是怎么的，你的蹄子到底干什么要拍人家一下！！
“你可以下班了。”莫缡飏说完就飞快的上楼了。
纠纠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感觉……
“哇，纠纠姐——”戚稚飏的惊叹让纠纠回了神，“我哥很怕跟别人发生肢体接触的，你太勇敢了，还像他哥们儿似的拍他的肩膀。”
纠纠干笑着只是听着。
刚才他上楼的时候，纠纠看见，他的两只耳朵都变红了——自从某一次后，纠纠就开始毫不自知地去关注他的耳朵了……
突然涌现在脑海的记忆，让纠纠浑身一震——买嘎，我居然又想起那件事了……
那天过后努力压下去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纠纠有点慌乱地拿过拖把使劲地拖那铮亮的地板。
“怎么了，纠纠姐？你的脸有点红红的……”戚稚飏说道。
“没什么，”纠纠笑了笑，“赶紧干活儿吧。”
纠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样悸动，她只是努力地回避那种让她产生不安的感觉。
今后是不是应该离戚稚飏家哥哥更远些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