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回郡府的时间就安排在后天,后天是正月初七。这个日子对居住在京城的人而言是个了不得的大日子。因为每年当日,皇上跟皇后都会从宫中启程到城南郊外的觉方寺中祈福祭天。所以想一睹当今天子的风采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祈福祭天,百官随行,这是必不可少的阵仗。到时候街上自然堵得水泄不通。而且今年是夜澜锋袭位第一年,郡府内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个时候溜进郡府不会引人注目的。
“此行必须万事小心,处处留神。如果发现不妥,就立刻撤离,千万不要冒险!”月眠细细嘱咐着她们俩。
红袖点头:“放心小姐,我们不会硬来的,倒是小姐您,还是和花玲赶紧回村子里去吧,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因放心不下,月眠便将她们送到了雁田镇上。最近城门守卫比起平日增添了两倍不止,还有不少京卫营的士兵在镇上巡逻着,每逢遇见七八岁的幼童定会拦下细细盘问一番。幸好,搜寻范围还没扩张到附近的村庄,又是秘密进行,月眠也算暂时安全了。
“嗯,知道了。”月眠点头道:“早日回来!”
“是!”两人皆同声答应。
不再多做逗留,红袖和蝶舞迅速钻进了马车里。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开动了,红袖和蝶舞撩开车帘探出脑袋,含泪与月眠挥手致别。
月眠站在胡同里,默默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一阵抑闷。花玲侧着身子问:“小姐,您怎么了?担心红袖姐她们吗?”
“怎能不担心?”月眠长叹道:“此行凶险,如非迫不得已,我真不愿与郡府再有瓜葛。”
“小姐且放宽心,有红袖姐在肯定没问题的!”花玲柔声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
······
南昭王府的书房里,一名身着内侍监服饰的公公跪在南昭王跟前请安道:“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那声音又尖又细,骤然一听,令人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起来吧!”南昭王大手一挥,“安公公今日来可有要事?”
“嘿嘿,王爷神机妙算,奴才正有要事向您汇报!”安公公舔着粉脸掐媚道。
“说!”南昭王乃军人出身,说话行事干脆利落,气势霸道,最是厌烦这些太监的花花肠子、小心眼。
安公公是在宫闱中沉浮多年的人精了,别的学不会,最起码也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当然知道位高权重的南昭王并不待见自己,连忙收起了谄媚的嘴脸回答道:“回禀王爷,近日皇上频频秘密召见夜澜郡王,两人在御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皇上连随侍的宫人都打发开了,只有内侍总管蒲公公在旁伺候。依奴才看,当中定有玄机,王爷您不得不防呐!”
“此话怎讲?”
“昨日奴才偷偷匿藏于御书房的耳房中,听见了皇上与夜澜郡王的话。皇上已经对王爷您起了疑心,安排夜澜郡王暗中监视您的一举一动。郡王爷欣然答应了,还将近月里与王爷您多有接触的官员名单呈交于皇上。而且据奴才所闻,王爷手中京卫营兵权被皇上收回一事,也与夜澜郡王有莫大的关系。如果郡王将这些统统告知王爷倒也还好,否则,这夜澜郡王的心思恐怕就不简单了!”
南昭王目光一沉,心中顿时怒气横生。安公公是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对于皇帝平日的一举一动最为清楚,当初收买他就是为打探皇帝身边的消息,很多时候,从他嘴中所得的消息均至关重要,早年他如此得皇上信任也是因此缘故。
亏他还思虑着,夜澜锋近日甚少到府中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日后行事,却没料到他竟生了叛离之心。
“哼,好你个夜澜锋,好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南昭王恼怒不已,一掌拍向桌面,上好的黄梨桌面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看得安公公是冷汗涔涔:“如非本王相助,他能如此顺利夺回爵位?竟敢背叛本王!”
“夜澜郡王虽未将王爷的大计向皇上言明,但皇上对郡王青眼相待,每每委以重任,是人所共知的事,以皇上对他的重用看来,倒戈相向怕是早晚的事。所以说,夜澜锋是断断不能再为您所用。”安公公绿豆似的眼睛里满是阴鸷。
“公公言之有理,未知公公有何高见?”南昭王拧着剑眉,看向半弓着腰板的安公公。
“启禀王爷,夜澜锋的背叛之心已昭然若揭,如不尽早部署,恐怕王爷的宏图伟业终要断送于夜澜锋之手。奴才以为······”安公公小心翼翼抬头,在咽喉处比划了一下:“宁枉勿纵,方为上策!”
南昭王挑起剑眉,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养不熟的狗,留在身边有何用?倒不如早早了结,免得日后反咬自己一口。这些个太监奴才虽然目光短浅,见钱眼开,但是做起事来却足够狠绝,并非毫无用处。
南昭王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走到按公公跟前拍着他瘦弱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公公所言甚是!本王此番能得公公相助,实为如虎添翼。若他日大事可成,本王绝不会忘记安公公你的功劳!”
“嘿嘿,王爷乃天命所归,奴才不过顺应天意,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安公公笑得谄媚,小眼睛里尽是精光······
时间的流逝总比想像的快,眼看就要到上元节了,红袖和蝶舞却没有半分的消息,月眠她们也越发感觉不安。
“唉!”花玲耷拉着脑袋靠在门边,口中不停地叨念:“快点回来,快点回来,菩萨保佑,她们快点回来吧。”
月眠同样心绪不宁,连平日最爱看的书也看不进去。明明约好了,不论成败,最多五天便能回来。可是今天都正月十四了,比当时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三天,哪怕蝶舞不知分寸鲁莽行事,红袖却是极为妥当的人,断不会冒险,莫非她们遇上了意外?
即便失手被擒,福伯伯也该知晓并且会想尽法子通知自己,但是她却没有收到半分消息。越想越不安,月眠招来了花玲:“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连夜回京。”
“是!小姐。”花玲连忙应下,麻利地打点起行装,现在是上午,如果速度够快,今夜子时以后定能赶到京城。到时候,她们还能趁着夜色入城。
花玲胡乱找了个借口,请牛叔将她们送到了雁田镇。为了方便行事,月眠将她们逃亡所用的马车寄存在一个酒肆中。
“小姐,马车备好了,您准备好了吗?”花玲牵着马车从酒肆的马厩中出来,月眠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张小脸裸露在外。可脸上长满红疹,有些地方还渗出血迹,看起来甚是吓人。
这是她为了安全出城,特意化的妆,为了加强效果,她还特意寻了一篮坏鸡蛋,每逢有人拦下询问检查的时候就弄碎一个,鸡蛋传出的恶臭倒也让守卫、士兵退避三尺,因而她们顺利地出了雁田镇。
马车在官道上前进着,周边的冰雪已经融化,冰渣和着泥土使得素日平整的官道变得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行,花玲丝毫不敢怠慢,裹着厚厚的棉袄聚精会神地赶着车。
月眠坐在车内,寒风一刻不停地灌进车厢中,冷冽的风刮得人脸蛋生疼,但她却毫不在意,此刻她只惦记红袖与蝶舞的安全,只要她们安然无恙,哪怕前路再艰辛,她们也得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