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逝,梦已尽,萦思绝,欲断肠。梦里的世界纵然消逝,月眠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莹莹泪珠划过额角没入青丝之中,打湿了枕巾。
“唉······”耳边传来一阵叹息,若有似无的声息教人心悸不已。
东方晨曦抬起手轻轻拭去月眠额角的泪痕,一双醉人星眸中隐含担忧,月眠已经昏睡五天了,虽然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人却迟迟未醒,或者说是她不愿醒来吧。
东方晨曦小心翼翼地扶起月眠,将她的小脑袋靠在他怀中,端起桌上的药一勺一勺地喂进月眠口中。可是昏睡中的月眠却下意识地拒绝汤药,几乎是喂一勺吐一勺,东方晨曦眉头轻皱,神色颇为无奈。
他还记得当时在雪地上发现她的时候,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冻得神志不清连他也认不出来了,却还惦记着山洞中受伤的侍女。现在回想起那倔强的眼神东方晨曦也只得折服了:“你可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呢!”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喝下半碗。
“公子!”阿鲭从门外进来,恭敬地跪在碧纱橱外,东方晨曦头也没抬,细心地为月眠拭擦嘴角的药汁,安置妥当后才离开竹榻,来到他跟前:“如何了?”
“回公子,方丈大师说花玲姑娘伤寒已入五脏,加上腿伤严重,借伤成毒,恐怕很难熬得过去。”在说到最后一句时,阿鲭的神色十分凝重。
他们都知道在这短短数日里,月眠受到的打击太过沉重,她接受不了,所以才选择一直沉睡,他几乎用尽了办法,但月儿一直不肯醒过来。这个叫花玲的侍女也许是最大的希望了,如果她救不会来,那月儿岂不是一直沉睡下去?最严重的还是月儿醒来后却发现连她身边最后一个亲人都消失了,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换而言之,花玲不能死。
“还有呢?”东方晨曦神色平静,但眼中的冰冷却令人遍体生寒。
“大师说,一切只能看花玲姑娘的造化了。”
“哼!造化?”东方晨曦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造化、命运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阿鲭闻言,心中一喜,公子果然想到办法了:“请公子示下。”
“告诉魅蝶,不管用什么办法,明日酉时,我要见到她!”
“是!”阿鲭领命而去。
东方晨曦又回到了竹榻边,静静地看着月眠在梦中亦不得安稳的睡颜。星眸里飞快掠过一丝怜惜,抬手将她微蹙的眉峰轻轻抚平。哪怕梦里不快乐也不愿意醒过来,到底是逃避还是对自己的责难呢?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喃呢:“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桃花纷飞不舍昼夜,午后的纷雪居一如既往的平静,东方晨曦靠在桃树上半眯着眼睛,一手拎着酒壶另一只手正逗弄着肩上的灵狐。回想起数天前的夜里,他仍感到一阵后怕,那么单薄、弱小的身影,如纸片一般倒在雪地上,身上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幸好他提前回来了,幸好灵狐的鼻子灵,否则,只要再迟上一点点,月儿便会生生冻死在雪地上。
每次想到这,东方晨曦眼中便会闪现戾气!是他大意了,那日在雁田镇离开后不应撤走暗卫的,可是······这该死的南昭王!若是月儿平安醒来还好,不然他定叫南昭王府上下死无全尸!
“启禀公子,魅蝶在外求见!”阿鲭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带她到月儿那儿。”东方晨曦扬起手中的酒壶,微微仰起头,将酒倒进唇间,“告诉她,我要月儿醒过来。否则,再也不必出现在我眼前。”
阿鲭闻言愣了一下,这个要求实在是······虽然他不明白身为十八暗卫之一的魅蝶有何办法能令月小姐醒过来,但公子的决定永远是对的:“属下遵命!”
阿鲭离开后,东方晨曦拍了拍灵狐的小脑袋道:“你也去吧。”灵狐眨了眨一双机灵的小眼睛,飞快地窜下树,往纷雪居飞奔而去。东方晨曦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漫不经心,半眯着眼睛仰头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即轻轻一跃,骤然消失,徒留一枝桃花微颤。
······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月眠,周围一片死寂,她卷缩着身体静静地坐在阴暗的角落。她知道自己在梦中,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很久,但是她却不想醒过来,现实的世界太残忍了,她找不到继续面对的勇气。
虽然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孤单的、灰暗的,但是她不需要去面对大家冰冷的尸体,也不必承受那份苦楚。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亲人死亡却无力挽回更痛苦的吗?没有了,没有了,她宁愿就这样沉睡过去,幻想着她们还在现实世界活得好好的,哪怕自欺欺人,她也愿意沉溺其中。
“小姐······小姐······”一阵细微的呼唤穿过了黑暗传入了她的耳中,月眠微微抬起头,迷茫地朝四周张望,可看到的除了一片漆黑再无他物。
“谁?你是谁?”月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是蝶舞吗?你是蝶舞吗?你在哪儿,你们再哪儿?”她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然而无论她跑了多远那声音依然离她很遥远,仿佛她永远触碰不了。
“小姐,救救花玲,救救花玲吧!”
“花玲?”月眠无助地蹲在地上,泪水不停地从她眼眶里溢出:“我······我救不了她,救不了她了······”
那声音似乎具有魔力,带着不可否决的力量鼓动着她:“小姐,相信我,花玲在等着您呢。”
“花玲在等着我,真的吗?”月眠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花玲还有救?!花玲还有救!”
“是啊,小姐。快点吧,快点醒来,再迟一步就晚了······”
“再迟一步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