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四处都充满了清新的竹子香,房中所有的家具摆设清一色由竹子编制,满眼的翠绿分外怡人。房间中摆着一张竹榻,榻外覆盖着一层淡绿色的轻纱,透过轻纱仔细往里看,便能看到竹榻上正躺着一个小女孩。此刻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反复陷入了沉睡当中,晶莹如雪般的肌肤,精雕细琢的五官仿佛玉瓷娃娃般招人喜爱。
兴许是做了个不好的梦,原本恬静的神色瞬间消失,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不时地颤动着,额角处泛出一层汗珠,仿佛深陷噩梦却不得脱身,苦苦挣扎着。
很快,月眠挣脱了噩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熟悉的青纱帐,闻着淡淡的竹子香,月眠心中的恐慌才消散一些,她从床上坐起来,强自打起精神环顾房间一周,不远的书桌上放着她的天玑琴,琴边摆着她正在修复的经卷,一切如常,月眠好笑般地摇摇头,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把梦中的可怕的经历都当真了,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幸好,只是一个梦!梦中的经历再可怕,只要醒过来,一切的恐慌便会消散。
走下竹榻,月眠习惯性地朝碧纱橱外的小榻唤道:“花玲,该起床了!再不起来,中午就该饿肚子了!”然后自己取过白纱裙穿好,可碧纱橱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月眠又唤道:“花玲?你在吗?”
房内还是寂静无声,月眠放下梳子绕过碧纱橱。碧纱橱外的小榻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叠放整齐的被褥。月眠的心无由来地一沉,脑海里浮现出梦中的情景。那是个可怕的梦。
她在梦中看见花玲死了,福伯伯死了、红袖和蝶舞也死了,师傅失踪了,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离开她了,她独自在漫无边际雪地上走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任凭寒风凌迟着自己。她无家可归,天地间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尽头······
月眠回想起刚才的梦,无法遏制心中的恐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跑到院子外。
满目的粉色充斥着纷雪居的上空,依旧是满目芳华,沁人心脾的桃花林,一簇簇粉色的精灵在枝头上热烈地盛放着,不断飘下的花瓣像轻盈的舞者在半空中旋动而下,月眠伸出手接住了其中的一片,放到小巧的鼻子下轻轻嗅了嗅,一阵熟悉的芬芳立即充盈心肺,花瓣上绒毛令她的鼻尖痒痒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她在纷雪居里,这里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她在梦里看见的一切只是梦而已。她清楚地记得,福伯伯送应绮兰的灵柩离开了觉方寺,而她和花玲辞别了了尘大师随着东方晨曦到了纷雪居。她在跟东方晨曦学琴来着,阿鲭还帮她们修补好不少破碎的琴谱呢。
只是,现在纷雪居却十分安静,大家去了哪里?花玲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吗,为何也没看见她?不知道为何,月眠觉得她似乎遗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却怎样也想不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这种空落落不得踏实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心慌。
“月儿!”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月眠立刻转过身去。
“师傅!”月眠看着眼前的绝代风华的男子怔住了。
东方晨曦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了她的跟前,勾起性感的薄唇,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戏谑道:“看来月儿是打算背叛师门改投丐帮了。”
月眠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梳洗就跑出来了,顶着个鸟窝头,鞋子也没穿,整一个乱糟糟的小乞丐,实在是有损形象得很。月眠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撅着嘴巴不服气道:“我才没有!”
东方晨曦轻挑俊眉淡笑着,抬起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月眠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一阵清新的气息从他的衣袖间散发开来,像是清晨的芳草夹着露珠般淡淡的,若隐若现,令她倍感安心。
可是很快月眠就从中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来了,东方晨曦不但没有戏弄她,甚至神情动作间也越显温柔了,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想不起来昨天做了些什么。不仅仅是昨日,甚至是前几天的经历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无论她如何努力想要拨开雾层也无法窥视其中。下一刻,她便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困倦,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开始散涣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师傅!”月眠困惑又无助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伸出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诀,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努力地将脑海里零碎词语拼凑起来:“我·····病了吗,为什么我想不起······之前的事了?还有花玲呢,她在哪儿?”
东方晨曦噙着淡淡的笑意,蹲下身来看着月眠轻声道:“月儿没有生病,只是太累了。月儿现在什么都不用想,等你休息好了,自然会想起来的。”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引诱着月眠,“来,为师带你回去休息······”
“花玲呢?”
“醒来就能见到她了。”东方晨曦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将她诱入深渊之中。月眠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的,很快,一只修长的手递到她的眼前,月眠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浮在云端,下一脚就会踩个空掉下万丈深渊之中,只有紧紧地抓住跟前的人才能幸免于难。她缓缓抬起手想要抓住他,佛只要抓住了他,一切的困惑、彷徨都会烟消云散的。
可最后残留在脑海里的一丝意识却告诉她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心中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提醒她,她真的忘掉了很重要的事。
月眠抬起来的手顿时停住了,仿佛如遭雷击,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当中的悲哀,心头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意。月眠收回手,眼角的泪珠一颗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师傅!”月眠抬起头看着眼前宛如天人的男子,他还是保持着绝美的笑容,伸着手静静地等候着自己,丰神俊朗的身影与身后漫天的飞花如此融洽,令她如此向往。可是这么熟悉的笑容,如熟悉的气息,却偏偏······只是一个梦!
意识在刹那间恢复了,浑身的酸痛和僵硬重新侵蚀着她,她像是茧中垂死的幼虫,抵抗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却醒不过来。可哪怕如此也无法阻止眼泪的宣泄。
原以为是真实的只是一个梦,原以为只是一个噩梦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东方晨曦、纷雪居只是她渴望的一个梦,可福伯伯、红袖和蝶舞却是真的消失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就连花玲,她也保不住了。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就一辈子沉睡在她渴望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