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原本静谧无声的薛家大宅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听声音,似乎是从张异生的小别院中传来的。
正在睡梦之中的张异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睛,疑惑的望了望门边。
“少爷,快醒醒,少爷,快醒醒。”
门外传来了韩管家焦急的声音,张异生微微一愣,稍事整理,下床打开了房门。
韩管家见到张异生,面上带着些许焦急之色,急忙说道:
“少爷,不好了,老爷在大堂大发雷霆,要你去见他。”
“大发雷霆?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张异生心中感到有些不安,略一迟疑,转身返回了屋内。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张异生跟在韩管家的身后,来到了大堂之内。
大堂之上,身穿枣红长袍的薛大人面沉如水,正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张异生。
“你先下去吧。”薛大人的目光并未从张异生的身上移开,只是向一旁的韩管家挥了挥手,冷冷地说道。
“老爷,少爷……”
“我叫你下去,你没听到吗?难道你也活腻了?!”还未等韩管家再说什么,薛大人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话。
韩管家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薛大人,惊惧之下,只得退出了大堂。
“不知少爷究竟做了什么,惹得老爷如此生气。”韩管家站在大堂之外,心中不由得为张异生担心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去给夫人说一声,不然万一老爷把少爷……唉。”想到这里,韩管家便急匆匆的向着小寡妇所在的别院行去。
大堂之内,张异生一脸平淡的望着薛大人,对薛大人阴冷的目光视而不见。
“小杂种,我身上的砒霜之毒可是你下的?”
“他果然知道了。”张异生暗叹一声,来此之前他就对此事有了猜测,如今却是得到了印证。
不过张异生自忖时间过了如此之久,薛大人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因此他倒是十分坦然的点头承认了。
见到张异生如此痛快的承认,薛大人大感意外,怒极而笑道:
“好小子,果然有些胆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深沉。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你究竟是用何方法让我中毒的?”
张异生并未理会薛大人,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弄。
“虽然你下毒手法巧妙,竟能让我在浑然不觉间中毒,直至病入膏肓才被人发现,让我也不得不说声佩服,但你以为仅凭区区砒霜之毒就能要了我的性命?痴心妄想!”
张异生早已对薛大人虽然暴怒却并不慌张的神态有了一丝疑惑,如今听到薛大人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自己身上的毒并不放在心上,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
似乎是看出了张异生的疑问,薛大人哈哈大笑一声,说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算你心机再深,恐怕也不会料到贾师爷会在今日回府吧?区区砒霜之毒,对贾师爷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天不遂你所愿,你奈我何?”
“天不遂人愿,我便代天行事。我命由我不由天!”张异生听到薛大人的话,瞳孔一凝,喉咙上下微微一动,竟然沙哑着嗓音说出话来。
听到这沙哑的声音,薛大人不禁怔住了,手臂微微抬起,指着张异生不断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薛大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与骇然,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你,你能开口说话?!”
张异生喉咙微微耸动,似乎是对久未开口有些不适。看着满脸惊容的薛大人,张异生微微一笑,再次开口道:“我何时告诉过你,我不会说话?”
“你,这……”
薛大人竟被张异生的话活活噎住了,想想也是,自从张异生进了薛家大宅就再也未曾开口,他倒是真没对别人说过他不会说话。
“你,你,好,很好,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竟如此懂得隐忍,仅仅七岁就知道装疯卖傻,甚至为了报仇能够闭口七年!”
薛大人自然不晓得张异生也是这两年才逐渐恢复了神智,还以为张异生从七岁起就开始谋划今日之事,自然惊怒之极,而他的心中却在暗自感叹,面前的少年心机之深,实乃世之罕见。
“哼,不过你也到此为止了,你以为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大堂?”
说罢,薛大人起身来到墙侧,抽出了墙上的长剑,剑端直指张异生。
“就算贾师爷明日能为你解毒,但你今日仍是病入膏肓之体,垂垂将死之人,能否真的杀的了我,还未可知!”
薛大人闻听此言,再次急怒攻心,他本就中毒已深,又被张异生几次三番激怒,顿时感到有些眩晕,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定了定神,薛大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鲜血吞了回去,不再与张异生多说什么,手臂一挥,提剑便向他刺来。
张异生眼见薛大人脚步虚浮,提剑之手微微颤抖,心中略安,身子一侧,堪堪避过了这一剑。
熟料还未等张异生站稳身形,异变陡生。
原本身形摇晃,看似连站都站不稳的薛大人猛然大喝一声,脸显狰狞之色,刺来的长剑再次挥出,隐隐带有破空之声,哪里还有先前表现的那副不堪模样。
张异生大惊,急忙闪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左侧肋下顿时被剑刃划出一条三寸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立时渗了出来。
张异生手捂肋下,脸色略有些苍白,冷冷的望着薛大人,说道:“你在诈我?”
“哼,小子,你还是太嫩了点,纵然我已病入膏肓,但拼尽力气杀了你却是易如反掌!”
薛大人再次提起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向张异生刺去,却听门外陡然传来一声惊呼:
“住手!”
原来是小寡妇在听到韩管家的报信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眼见薛永谨竟要杀自己的儿子,不觉惊呼出声。
“异生,异生,你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你为什么要杀异生?”看到张异生胸前淌血,小寡妇顿时大惊失色道。
“哼,你来的正好,也省得我再去找你。给我下毒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下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是我干的。”
张异生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寡妇,坦然说道。
“异,异生,你,你能说话了?”
已经七年未曾听到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话的小寡妇,被张异生突如其来的一声娘给惊呆了。
“娘,对不起,瞒了您这么久。其实两年前我恢复神智之后,便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可,可你为什么……”
“哼,要不是儿子懂得隐忍,装成一个无法言语的废人,恐怕我今天也无法站在这里了。我说的对吧,薛大人?”
张异生前面还在跟小寡妇说话,后面却话音突然一转,冲着薛大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