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张异生如此,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好,很好,既如此,你怎么还称呼为师为前辈?”
“呃,”张异生一愣,赶忙直起身子,冲着老者行了跪拜大礼,口中高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张异生便跪地叩首,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不错,乖徒儿,快起来吧。”
“是,师尊。”
见到张异生起身,老者略一思量,便又开口道:“既然你我已经有了师徒名分,为师的一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长叹了一口气,老者脸上显出了复杂的神色,淡淡说道:“作为为师的徒儿,自然该知道自己师尊的名号。为师自号毒尧先生,修士中的朋友一般尊称一声毒老。当然,若是冤家对头,那叫法就多了,至于这些,你以后自会听到的。”
“毒尧先生?毒老?师尊,难道您擅长使毒?”张异生心思一动,开口问道。
“不错,虽然使毒在那些所谓的光明磊落的修士眼中算不得什么正当手法,不过,修士之中比使毒还要狠毒百倍千倍的手法不胜枚举,难道你对使毒有什么偏见?”毒老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显然对那些所谓的光明磊落的修士十分不屑。
“师尊,徒儿怎敢如此想。想当初徒儿也是用毒杀死薛永谨才大仇得报,与其说对使毒有偏见,不如说徒儿对使毒颇感兴趣才对。”
“嘿嘿,为师就知道,我的徒儿不是那木讷愚傻之人。”毒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意,显然对张异生的回答十分满意。
“不过,异生,为师研究毒之一道大半辈子,你可知道天下最毒之物是什么?”
“最毒之物?徒儿不知。”张异生老实的答道。
“人心!”
毒老从牙间蹦出了两个字,这两个字之重甚至让张异生感到了丝丝寒意。
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再联想到自己的出身和遭遇,张异生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异生,你要记住,天下最毒莫过于人心,修士之中更是如此!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凡人,在修士之中,你再无至亲之人可信,哪怕是师尊亦是如此。以后莫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凡事须谨慎小心,切莫再踏上为师的后尘呐。”
张异生听了毒老充满苦涩的教诲,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赶忙出声问道:“师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怎么了?”
毒老面色阴沉,缓缓的开口道:“你可知为师今日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张异生心中一动:“难道是……”
“不错,为师这一生处处谨慎,没想到最终却着了至亲的道。
为师的兄长,也是我的师兄,在得知我因为一次奇遇得到了一件重宝之后,便诱骗我说有事相商,将我约到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地。
当时我虽然心生疑惑,但他毕竟是我的至亲,因此当时并未多想。哪知道那里竟然埋伏了他早已邀约好的帮手,他们几人一同出手想要将我击杀于当场。
哼,好在我的修为在他们之上,并且身怀几种奇毒,还有那件重宝防身,才在拼尽全力之下击杀了两人,逃脱了出来。
可惜,我因为在此战中受了重伤,又不惜本源的动用了数种有损修为的大神通,虽然最终逃了出来,却落得了个修为全失,生不如死的下场!”
张异生一听之下大惊:“什么?修为全失?”
毒老苦涩一笑,说道:“是啊,修为全失。对于修道之人,修为全失便意味着重新成为一介凡人,甚至连凡人都不如,这对于高高在上的修士来说,或许比神形俱灭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毒老转头看向了张异生,嘴角露出一丝自嘲,说道:“你是否觉得我一个修为全失的废人还要当你的师尊,是在诓骗你?”
张异生盯着毒老的眼睛,眼中没有丝毫闪烁的说道:“师尊,您又何须再试探徒儿,既然徒儿已经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徒儿还是知道的。”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毒老脸上微微发红。
的确,毒老在被自己至亲之人欺骗之后,已经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对于张异生,他起初根本没有丝毫想法,只是这几日看到张异生身中奇毒,却能以大毅力忍耐下来,又对他这样一个四肢被废的老人礼敬有加,而其本身似乎也具有成为修士的资质,这才让自知已经没有太大希望的他动了收徒的心思。
不过,纵然是已经收了张异生为徒,但前车之鉴仍让毒老难以释怀,于是出言试探了一番。
没想到张异生竟然一下就洞穿了其中的奥妙,毒老碍于面子,只得强辩道:“你这小子,为师刚说的句句属实,又没有骗你,为师确实修为全失了,又何来试探你一说。”
张异生嘿嘿一笑,说道:“师尊,纵然您修为全失又如何,以您曾经的修为和阅历,以及对毒之一道的见解,能当您的弟子已经是徒儿莫大的福缘了。”
毒老知道,张异生如此一说固然是事实,恐怕其中也有给自己台阶下的意思,心中自是极为受用。
“师尊,您修为全失之后,又怎么会落到水狼帮中?”
毒老听了张异生的问话,许久不曾言语,半晌,他才开口道:“鱼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只这两句话,张异生便立刻明白了。毒老在修为全失之后,恐怕是被水狼帮的人发现了,二者之间肯定有了一番争斗,毒老修为全失,只是一介凡人,哪里能敌得过水狼帮人多势众,失手被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事实真相倒的确如张异生本身猜测一般,只不过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争斗,水狼帮遇见毒老之时,毒老因为耗尽本源、修为全失而昏迷了过去,水狼帮中根本没费多大力气便把他抓了起来。
水狼薛永京见到毒老之后,通过对毒老衣饰的观察,断定毒老非富即贵,从他身上肯定能捞到些好处,于是便把毒老囚禁在此,日夜折磨。
然而毒老纵然沦落为一介凡人,但心智仍然与修士一般无二,怎会轻易屈服,就算受到严刑拷打,甚至于四肢被废,毒老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如此一来,气急败坏的水狼便把毒老囚禁在了这阴暗的洞腹之中,用上酷刑,指望哪天毒老忍耐不住,自己开口求饶。就算毒老始终不开口,对于水狼而言也无所谓,不过是少了一次发财的机会,多杀一个老头而已。
然而,他却不知道,毒老虽然身残,但想要灭杀他们还是易如反掌,毕竟,毒老最拿手的是使毒。
毒老之所以留在这里,甘受折磨,自然有他的一番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