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珂思前想后,锦绣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得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俨珂走出了西院把海德权叫来,言道:“稍后你去外边找一间房子,找几个人把锦绣姑娘抬过去。”
至于伺候的人,俨珂也想好了。刚才见到的那个名叫莹素的丫鬟,她可以派过去,还有俨珂自己能够信得过也只有奶娘了。
至于锦云那边,他暂时还不想动,一来他没有证据表明她有任何的不轨之心,二来,她身为一个姑娘家不能出王府,俨珂料想她应该不可能去害锦绣。不过她若是真那么做了,倒还真遂了俨珂的意。
处理好了锦绣的事情,俨珂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常服,因为身边没有锦绣在,俨珂又不习惯有别的丫鬟来伺候,便自己穿上了,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在帮他整理,俨珂转身看到锦云一直低着头。细心地为他抚平衣角的褶皱,锦云这几年下来,变化不大,但是眉角已见细密的皱纹,双手也有着厚厚的茧,细一看那一双手简直不像女人的手,宽大而厚实。
前几年的时候,锦绣大了,奶娘有在俨珂的身边唠叨几句说是身边的丫鬟大了,就要为她们安排好人家,要么就收了做通房,否则就耽搁了人家一辈子。那个时候俨珂还小不懂,后来她也有问过锦绣,但锦绣表明了心迹愿意待在俨珂的身边,他也就同意了。
其实那会儿没细想,锦云的年纪本就比锦绣大,为什么那时自己就没替锦云想过呢?
她一个姑娘家,眼瞅着年纪也大了,在自己的身边为了一个飘渺虚无的权势,即便到头来自己成功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锦云……”俨珂的声音放柔和了些。
锦云抬头,眨了一下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孩子是从小她看到大的,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渐渐地却有些看不懂他了。
“奴婢在!”锦云沙哑着嗓子说道。
“这里没有别人,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俨珂的手抬起,轻柔地抚过她的发丝。
锦云的心上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慌乱地向后一退:“小王爷,恕奴婢不能相告!”
俨珂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淡淡地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另一手紧握的拳却表明着他此刻的愤怒。
然而,俨珂什么也没有说,定定地看着锦云,发出了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王爷,酒宴已经备好了!”门口一个丫鬟福了福恭敬地请示道。
俨珂淡淡地道了声:“知道了,本王随后就到!”
他走到锦云的身边,在她的耳旁轻轻地耳语了一句:“你不说也可以,或许要不了多久本王自己就会发现了。但若是等本王发现了实情,后果就不是你所能够承受的!”
俨珂说完,便拂袖走了出去。
徒留锦云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唇角勾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
“让池大人久等了!”俨珂一入厅内,便朗声笑道。
只是他眼尖地发现此时大厅内突然多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双目色迷迷地望着池钊,人更是夸张地往他边上靠。偏池钊还没有半点的自觉性,反而主动地挨着他,二人谈论着话题倒是没有意识到俨珂走近了。
俨珂冷着脸,他认出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正是洛邑太守易栋梁,正想要过去给他个教训瞧瞧,恰在此时后边有个人冒冒失失地把他冲撞了。
“对不起对不起!下官迟到了!”兰阶道着歉,然后发现俨珂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赶紧退到了一旁。
“下官参见王爷!”易栋梁说道。
俨珂看都不看他,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池钊,池钊亦拱手拜了拜。
“免礼吧!”易栋梁忙抬头向俨珂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意。
“易太守向来公务繁忙,怎的今日有空到本王府上呢?”俨珂淡淡地问道,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话就明显是对易栋梁挑刺儿,易栋梁也听出来了,额头上擦着汗,可目光还是往池钊身上瞟。
俨珂哼了哼,更加的不乐意了。倒是此时池钊起身拱手回道:“易太守是特地跑来告诉王爷一个消息的?”
“哦~”俨珂把尾音拉的很长,表明了他的不信。
池钊接着道:“京都八百里加急,正昭告天下,皇上要废立太子!”
此话一出,俨珂刚刚举起的酒中就立马翻到了地上,不过俨珂的面上情绪波动不大,问道:“这莫不是谣言!”
“不是谣言!”易太守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对俨珂说道:“这会儿诏书都到了云江州,只怕明后两天就会传到洛邑。”
闻言,俨珂挑了挑眉,并不答话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易栋梁,易栋梁的神色略微有些兴奋,他知道俨珂那意思是问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他赶忙邀功似地说道:“下官的同乡正是州牧大人身边的亲信,快马加鞭赶过来告诉下官就是为了能够让王爷提早得到消息。”
俨珂抿嘴不语,只是淡淡地警告了易栋梁一句:“皇家之事儿非是你等能够妄议的!”
易栋梁也不知道俨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池钊和兰阶相视一眼已经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太子被废一事儿就算对于俨珂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但他也不能够明面儿地表现出自己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想到此,二人看向俨珂的目光均多了一层佩服,至于更深处的则是寒意。
这个孩子在京都的传言是年少风流的洛邑王,谁能想到真实的面目并非如此呢?
俨珂已经恢复了常态,捡了菜自顾地吃了起来,可易栋梁还没想明白俨珂的真实意思,于是又接着道:“王爷,太子被废是因为涉及巫蛊,皇上龙颜大怒,已经将他贬为了庶民,朝臣百官都纷纷劝立皇上另立太子……”
易栋梁见俨珂没有制止,却也没有什么表示,渐渐地就闭了嘴。
半响,俨珂才抬头问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易栋梁不知何意,谄媚地回答道!
“那就请易太守快回吧!”俨珂淡淡地说道。
“王爷,这……”
俨珂再无别话,易栋梁只得起身告辞。其实俨珂这么做已经算是仁慈了。这种时候胆敢在此故意散播太子被废的消息,要是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就有了企图煽动皇子夺储的罪名。只怕连俨珂都要受到连累,所以适才俨珂没叫人拿着乱棍将他打了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因着在酒席上出了这一遭,三人的心情都是怏怏的。
俨珂作为主人则是要承担起调节气氛的义务,中途他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池大人可有和令妹婿常往来?”
池钊的妹婿正是武伯侯庶子秦昀朔,认京都丹凤门护卫军统领。池钊答道:“偶有往来。”
“可知武伯侯嫡长子秦昀素有一嫡子秦暄现在如何了?”俨珂只是装作不经心地问道,然这一句一句问话听得兰阶心惊胆跳,俨珂以眼示兰阶,叫他不要多嘴。
听到秦暄的名字,池钊倒是不陌生,呵呵笑道:“虎父无犬子,秦大帅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今年三月刚被皇上封为英勇小将军。”
“很好!”俨珂突然道了一句。
“池大人,明日一早你且先行,就告诉父皇本王回迟几日再到!”
听着俨珂的话池钊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兰阶已然明白,他晚几日再到是为了避险,兰阶暗暗点了点头。
散席之后,池钊便转回驿馆休息去了,俨珂走入院内,伸手探入胸中,摸了摸那两块血玉依旧,唇角勾起了淡淡的一笑。
恰好此时兰阶经过,俨珂叫住了他:“难得如此良宵,陪本王走一走吧!”
这是第一次俨珂的相邀,兰阶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同意了之后,二人并排而走,只默默不语,倒把兰阶给郁闷了半天。
“兰阶。”俨珂突然叫道,还好叫的不是庸医。
“嗯?”兰阶条件反射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以你的聪明不难想象本王要做什么。不过你一直都只是冷眼旁观。”俨珂转头看了兰阶一眼,夜幕下看人总是带着三分的朦胧,将以往的印象尽数抹去,留下的全是月光下掩映的美好。兰阶这个庸医此时看在俨珂的眼底却也全然没有了往日那般讨厌。
俨珂嗤嗤一笑,笑骂了声:“庸医!”
兰阶心里头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庸医!不过这话他没说,只是觉得今晚的俨珂很奇怪,却也没多想到底奇怪在哪儿。就算他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争夺那无上的宝座,又与他有何关?他不过是他嘴里骂的那个庸医,若他平日的嘴巴不那么损或许他还能甘当他身边的谋臣。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兰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又轻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自嘲也带着爽朗,倒是十分的悦耳。
俨珂也笑了,不过他是痴痴地望着兰阶而笑,只是自己一点儿也没发觉。他甚至还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放到了他的脸颊旁,欲要为他拂过散乱的发丝。
兰阶觉得有些古怪,嘴角抽抽就和俨珂拉开了一些距离。
当俨珂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忙把头摇了摇头,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然后骂了一句:“庸医!”转身拂袖而走!
“莫名其妙!”兰阶耸耸肩,真是莫名其妙,抬头望天,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皎白的月亮渐渐印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影。他知道那是池钊,心里头涌出一股酸涩,便努力地甩了甩头自语道:“别再痴心妄想了!不能这么胡思乱想了!”
嗯!兰阶打定了注意,这些年自己没娶妻是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对女人无感。除了有池钊的因素存在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对女人无感,也许自己天生就好男风也不定!兰阶想了想,好不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男宠吧?!不过这么做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要不还是学俨珂那样去逛青楼?找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