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心,她叫莫影心。人如其名,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告诫意味。王爷府多了这么一个侍女,隐隐中楚浔也说不上是喜是忧。就像上了一道难得一遇的美食,想要一品芳泽,偏偏无从下手。
这个大胆冒犯六王爷的新来侍女,就这样被扔在王府最偏僻的小屋里,无人敢问津。
楚浔早已通个各个渠道去打探她的身世,但结果渺茫,好像她就是个小妖精,凭空冒了出来,扰乱他的心神。想到这里,楚浔气得磨牙,不由地回想起那日带着她离开洛府,也不知为何她要跟洛景峰说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然后大步流星去离去。
楚浔追了上去,冷哼道:“为何作践自己?”
莫影心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我在乎洛家,才会傻傻地回来自投罗网。既然我被你看透,也善加利用了这点,我愿赌服输。”
“但是,”莫影心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倔强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愿意,没有谁可以伤害我。如果我不愿意,你也不能伤害洛家人。你做的事都不那么地道,别想利用洛府对我的歉疚帮你做事!”
楚浔气结,脖子上的青筋冒起。他这一生中,向来都是算计别人,还是第一被人如此奚落。
莫影心知道他怒了,却还是继续字字清晰地道:“放弃自由换取洛府上下的平安,这都是我自愿的。所以,我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不过你不要妄想再从中生利。来侍奉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这么简单。”
她的声音低柔,可是此时听来,却是如此地坚不可摧,每一个音调都透着断然的决绝。
“哈,哈哈!”楚浔怒极反笑,仰着头狂笑数声,低头狠狠盯着莫影心,沉声道:“如你所愿!”
就算再气再怒,放开她?楚浔觉得自己永远做不到,如今佳人近在,他会尽自己一切能力驯服这匹小野马,让她的心,她的身,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莫影心看着他笑得张狂的脸,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刚才的那一席话,不仅是说给楚浔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她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者,其实她害怕楚浔再利用洛家的人来要挟她。若是谎言被拆穿,洛家人将永远成为她的软肋。这代价太高,担心被识破的恐惧感在冲击着她每一跟神经末梢。眼前的选择就是一场豪赌,却是只有输得一贫如洗的预感。拿得起放得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也许自己没有达观通透的大智慧吧。
在倾注了这么多情感之后,有谁真的可以毫无牵挂?
十几天如一日的清晨。
莫影心正优哉游哉地窝在房间里头,四肢成大字型平坦,然后又翻了个身,一把抓过绣枕,使劲地蹭了蹭,睡得怡然自得。
忽然传来推门声,门闩吱呀几声,没有推开。莫影心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从门缝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门外那人静候了片刻,软糯清甜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倦意:“莫姑娘,起了么?”
“没醒。”莫影心没好气地答了一声。每天都是相当于早上5点的时候叫她起床,不知道是在帮她倒时差还是在整她。以前在洛府也没这么辛苦过。
门外的人心情似乎没受任何影响,“那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起身。”
不胜其烦。
莫影心蹙着眉,一个鲤鱼挺身,眯着眼睛,叹了口气,还是耷拉着肩膀,浑浑噩噩地从被窝中爬出来。批了件外衣,拖着绣鞋,摸索着开了门。
门一敞开,冷风立即呼呼而来,冻得莫影心抖了抖。眼睛因为困倦眯成一条线,莫影心也懒得看,打算回到被褥中继续蒙头大睡。
派来打点莫影心起居的扇红这几日来已经大致了解莫影心的习惯,淡然地看着她闭着眼又摸回到床上,自己则有条不紊地帮她准备好洗漱的清水,衣衫,以及早点。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床边,轻唤:“姑娘,可以起身了。”
莫影心蹙着眉,懒懒地起身,然后用睡梦般的声音问:“跟你商量一个事儿,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早起?”
这丫头好是好,话不多,手脚麻利,就是过于勤快。天未亮,就能把一切准备就绪。这有违于人正常的生物钟,必须得改正。
扇红欲言又止,莫影心看她那样更觉得可疑,于是换上最柔和的声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我的身份跟你一样,不过是这王府的下人。让你每天过来侍奉我,的确是委屈了你……”
莫影心刚想说,要么以后就不要管我了。但见扇红扑地跪了下来,吓了她一跳。赶紧跳下床,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起身。却见扇红一脸的庄重,“姑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奴婢相提并论?!姑娘必定是王爷的人,只不过现在王爷在气头上。只要这气头一过,姑娘必会受册封!”
莫影心哭笑不得,所以你就让我每天早早地气,等着他的召见么?
此时,桌前传来一阵撒欢似的啄米吃食声。
两人循声望去,木桌上,两只浅绿的小鸟,爪子抓在瓷碗的边缘,埋头吃得欢畅淋漓。
这对活宝怎么又蹿进来了?
桌上的食物还是热热乎乎的……一个装了米粥的大碗里还漂了一根橄榄色的鸟毛。
难不成它们俩在里面洗了晨浴?瞧它们俩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没干好事!
莫影心快速洗漱完,穿好扇红递过来的衣服,坐到桌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东西集体震了一下。
俩鸟呆了一下,比绿豆还小的眼齐齐地看向莫影心,然后不管不顾地继续埋头苦干。
哟呵,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俩鸟眼中刚刚闪过一丝嘲弄,貌似在笑她这么大个人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莫影心不理它们,端过那盘被它们糟蹋了一个角的白菜包,白了一眼,“就不给吃,既然你们已经把粥给弄脏了,麻烦把粥喝完。”
俩鸟很通灵性,似乎听懂了,既然一致雄起,全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样子看起来更像那经典游戏——愤怒的小鸟。
莫影心默默无视,扭头,干脆拿一个空碟子盖上那盘白菜包,一副看你们乃我何的样子。
为了一盘包子,我们大眼瞪小眼。
而扇红则在一旁喜极而泣地看着这异常有爱的一幕。王爷果然是惦记姑娘的,不然他也不会日日放出他的鸟儿来这边。将来,无论姑娘是个什么名分,好歹她会是王爷纳的第一个妻妾。而自己,第一妻室的贴身女仆的身份也算是内定了。
莫影心自是不知道身扇红这一番感叹,继续淡定地跟这对小鸟对战。最后,俩鸟终于败下阵来,啾啾喳喳地唱起了“降歌”。
知更鸟的鸣声婉转,曲调多变,莫影心听着它们和谐的似笛啭鸣,嘴边的笑意渐深,虽桌上早已凌乱不堪,还是拿出它们爱吃浆果,撒在了桌上。俩鸟飞扑上来,吃得愉悦非常。进完食,一只知更鸟跳到莫影心的手指上,唧唧啾啾地对她高歌。莫影心认得这只鸟儿,是属于她的雄鸟“超超”。
抚了抚超超越发油亮的羽毛,莫影心看了眼一直站在身边的扇红,状似不经意地道:“这几天,我房门前的守卫为何变多了?”难道还在怕她跑了不成?
PS:在航班拖延10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明白......今年我就没顺过!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