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灵谷的第二层是阳光达不到的地方,无尽的黑暗似乎要将人和人心一起淹没。唯有点点磷光在周围漂浮闪烁,走在前面的梵音突然停下了脚步。紫清紧跟其后,在与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细微的流水声也将唯一代表着生命的呼吸声掩盖。
“你就不好奇么?”梵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我到底是什么企图?”原本空灵的声音似乎在这种环境中也变得低沉,但是回应她的却是更长的沉默。
“……”紫清眼眸闪动,葬灵谷二层四壁似乎可以吸收光芒,只有那代表着死亡的磷火之光才能存在。“灵多半不理尘世纷争,你却宁可担当玄城长老,是以我猜测这里一定有羁绊你的人和事。而你的企图便与这人或事有关。”良久紫清才缓缓说道。虽然看不清梵音的表情,但是冥冥中能感到她心思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随我来吧,你很快就会知道。”梵音亦是看不清紫清的表情,但是从他一贯淡漠的语调亦可猜到他亘古不变的冰块脸。
袖中的逐月剑似乎越来越躁动,紫清不得不用念力暂时封住逐月与外界的联系。只是这样一来逐月剑不能御敌,相当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盘旋而下五六百米,梵音顿住了脚步“前面是二层中心的八卦空门阵,一门为生,你小心随我来。”
这葬灵谷二层埋藏的多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这八卦空门阵非生门都为必杀,而且由于此地阴气极重,修仙之人不能自由调配身体的仙力御敌,便是大罗金仙也可能落马。
穿过生门,骤然的明亮让紫清很不适应,微微抬起袖子,挡住眼前的光。而待眼睛适应了这刺眼的光芒后,才看清这光源竟然来自一块晶莹剔透却有散发着冰冷之气的蓝色晶石。晶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盘旋而动,而巨大倒悬的晶石之下,是一个镜面的深潭,在晶石耀眼的光芒照射下隐约可以看到下面似乎不止一把剑。
“紫清真人见多识广,不知是否知道这是什么?”梵音似乎业已习惯这种骤然的变化,很自然地看向那晶石,伸出一指指向那蓝色的晶石。而细细查看那晶石似乎在以极慢的速度旋转。
紫清打量着这巨大的晶石,让他不解的是那晶石中忽隐忽现、飘忽不定的黑影。散出一丝念力触及晶石,这样做是有危险的,毕竟这晶石乃是纯阴之物,而紫清身上一直带着伤。但是看到这晶石的第一眼,一向沉稳的紫清心中却不由得一震,莫名的惊慌是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
散出的念力先是绕着晶石盘旋一周,而后才缓缓一点点渗透其中,紫清闭上眼睛,随着念力追踪着晶石中的黑影移动。一圈又一圈,直到正好与之擦肩而过,那是……紫清蓦地睁开眼睛,眼底一丝恐惧和不解,他望向梵音似是向她寻求答案。
“我以为你知道呢,”梵音盯着紫清的眼睛,幽幽说道。隐藏了百年的秘密,事关亘天与玄城,乃至昆仑的荣辱,这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秘密终于揭开。低垂的眼眸下一丝寒光从眼底射出,紫清的心突然一动,待想召唤逐月时已然来不及。
梵音张手便是三根琴弦,修长玉白的五指缠绕着琴弦绕着紫清的周围飞舞。“是你害了她,你为何要交给她那个阵谱?你为何又弃她于不顾!”飞动的琴弦霎时将还未及准备的紫清的左肩和右臂划出两道血痕。蓝白色的衣衫与黄白色的纱衣翩然飞舞,交织在一起在蓝色冰晶的照耀下谱写着绝唱。
“为何云绮子会在此处?”紫清躲闪着梵音翻飞的琴弦,却迟迟无法下狠心。似乎可以猜测到这与自己交给她的戮仙阵谱有关,可是云绮子不是因为君山与魔派一战而仙逝了么?千百个念头在心间流转,难道这便是“戮仙之力”埋葬之法?紫清心神一颤,梵音右手中指所缠绕的琴弦已然到了他眼前,将将偏过头去,但是第二根琴弦也已冲着他的心口刺去,终究还是未能躲过。
血喷射而出,紫清顿时感到心头一直提着的气息霎时消散,原本体内压制的寒气迸发而出。逐月剑光华一暗,紫清反手拄着逐月一手抚上胸前的伤口。眼眸中却已然清澈,抬起头,他银白的长发搭在胸前亦被染红。
梵音冷冷地注视着紫清,对于已然修成仙身的人来说,这伤虽深却要不了他的命。只是她不知紫清先前因为压制忘水剑被反噬,一直被心头之血压制的寒气却因为这一弦而迸发。“你知道痛了,你可知她被生生分离了魂魄的痛苦!”梵音俯视着紫清,这是她第二次俯视这个被云绮子视为天的男人。而现在这个男人不是一样败在了自己的手下了么。梵音眼光扫向那晶石中的黑影,这便是云绮子用自己的真身封存住的戮仙之力。为了防止云绮子有一天被心魔摧毁,开启这被封存的戮仙之力,亘天掌门将她七分之一的魂魄镇压在了斩雀台。所以她无法入六道轮回,只能饱受着幽禁之苦。
“葬灵谷也因为埋藏着这惊天的戮仙之力而名至实归。”梵音看到紫清闭上了眼眸,冷笑道“现在你知道你害得她有多惨了么!你为何要给她戮仙!”
紫清沉默着,体内冲撞的寒气已然将他逼得无路可退,而面对梵音的质问他亦是无路可退。为何要给她戮仙?既然警告了她不可以使用戮仙为何还要给她?紫清心中因为这一个问题掀起轩然大波。师尊将戮仙流传给自己,但也是嘱咐无论如何不可动用戮仙剑阵之力,这乃是向天借力,催动的是自有昆仑开始积蓄的抗仙逆神之力。所以这个剑阵被称为戮仙——见神杀神,遇魔杀魔!为何要将它交给云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