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出门和三哥三嫂他们一起过来请安多好。”
言舒板着脸埋怨刘子意,对方嗤了一声,像是讥讽她没见识:“今天三哥生辰,他们请安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言舒微愣了一下眼睛一亮,转头看刘子意,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太后会赏赐的吧?”
刘子意哭笑不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重财,怎么现在像是钻进钱眼里了?”
“当家方知米油贵!”言舒老气横秋地教育他,“宫里每年给的份例才多少,你又没什么俸禄,府里开销又大,我这家多难当你知道吗?”
刘子意看她一口夫子腔,忍不住想笑,搁着衣服抓着她的手腕,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道:“行,等回去给你家用。”
言舒提着裙裾被他拉着步子迈得很急,好奇道:“怎么,你还有私产?”
刘子意一抬眉,像是说她废话,想了一下,又笑眯眯道:“你不也有吗?”
言舒眨眨眼,抿嘴:“那怎么能一样。”
刘子意看她笑得眉眼都弯弯的,不禁也点头笑了:“是不一样。”
听说刘孚和明泉也来给太后请安,言舒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太后也是刘孚的皇祖母。
太后老人家依旧慈祥威仪,只不过脸上的笑纹深了许多。刘子意、言舒行过礼后,坐在刘孚和明泉的对面。
“你三哥刚走了没多大会儿,”太后含笑道,有刘子意再时,太后的态度要温和亲近得多。
刘子意侧头看了言舒一眼,笑得人畜无害:“言舒她刚刚还说应该早些和三哥一起过来请安。”
“是么,”太后看着言舒笑了笑,“今天是你三哥的生辰,你这做弟弟的可要好好为他庆祝。”
“那是自然的,”刘子意笑道,完了突然看向刘孚,“堂兄今日怎么过来了?”
在太后面前,刘孚也不得不收起了脸上的冷漠阴沉,浅浅笑着说:“因为想念皇祖母,所以过来请安。”
言舒看着刘孚那张小白脸上的温情笑意有些发怔,身上忍不住冒出了小颗粒,实在太不习惯了。总觉得从这个人嘴里吐出甜言蜜语太过违和,就好像冰天雪地里冒出来一只苍蝇,一点也不美好!
太后笑起来,很高兴但又不至于夸张,态度亲昵了几分:“你这孩子!”她转头对刘子意道,“你堂嫂她有孕了。”
刘子意愣了一下,立马绽出一个笑容来,转头对刘孚和明泉恭喜。言舒也附和的说了些祝贺的话,但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很快太后对她和刘子意道:
“说起来你们两个比孚儿成亲还要早,怎么也没个动静?”
言舒眼角跳了跳,忙低下头做害羞状。
“孙儿会努力的。”刘子意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
这时刘孚清泠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话:“皇祖母怕不知道吧,八皇子可还要比我早几个月先做父亲呢。”
言舒猛地抬头看他,有些惊讶,随即转头望向刘子意,果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听说八皇子府里的侍婢已经快生了。”刘孚笑着说,淡淡地扫了言舒一眼。
“喔?怎么没听你说起?”太后收敛了笑意,看向言舒的目光已经算得上凌厉了。
言舒缩了缩脖子委屈得很,又不是她故意打压人姑娘的,刘子意捂得紧可不关她的事,再说了,谁知道是谁的孩子。
刘子意身子微微前倾,挡住言舒一部分,笑道:“不过是个下作的丫头,值不得与皇祖母说的。”
言舒惊呆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几乎是僵着脖子扭头去看刘子意,他居然认下了?!明明不是他的孩子,他居然在太后面前认下了,这么一来不管宁雪肚子里的是什么,将来都会是是八皇子的长子!言舒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极其精彩,因为对面的刘孚正瞅着她笑呢!可她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让自己笑得自然好看点,她甚至怀疑刘子意是不是骗了她,否则他这种人怎么会愿意给自己戴这种绿帽子。
太后皱着眉不赞同道:“这是什么话,怎么说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给个身份吧,若真是出身不高,就抬一抬,能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她的造化。”
“皇祖母——”刘子意笑得有点苦,“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太后摇摇头,半嗔道:“你这孩子!”
“今天是大哥生辰,皇祖母待会儿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刘子意开始转移话题。
太后笑着摆摆手:“我若真去了,你们又该拘束了。”
言舒他们告辞离开时,刘孚也一起出来了。虽然不是一路人,但还是一起走了几步。言舒虽然已经恢复了常态,但比先前沉寂寡言多了,目不斜视地走得十分专心。
刘孚落后他们半肩的距离,从太后那儿出来他又变回那个冷漠阴沉的世子。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一声,有些不阴不阳道:“恭喜八皇子、皇子妃即将喜得麟儿。”
言舒眉头都没抬一下,既然已经承受了事实,那么就没有再被冷言冷语打击到的道理。
刘子意倒是很大方的笑着应了:“湘东王世子不也是一样吗?”他顿了顿,道,“听说湘东王世子新近得了珍品《百花贺春》?什么时候拿出来请大伙儿欣赏欣赏?”刘子意说完笑吟吟地看着他。
刘孚脚步微顿,脸色冷了下来,垂着眼帘道:“八皇子见笑了,只是幅仿作,我收来玩儿罢了。”
刘子意故意忽略他所谓的收来玩的,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怎么?湘东王世子竟也有走眼的时候?”
刘孚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反驳,自嘲似的笑了笑:“见笑了。”说完紧紧闭上了嘴,直到和刘子意他们分开都不肯说话。
待刘孚和明泉走后,刘子意得意的哈哈大笑,自己乐了一会儿才发现言舒情绪不高,有些扫兴,不满道:“你又怎么了?”
还在宫里,言舒不想和他多说,只皱着眉道:“父皇这会儿有空见我们吗,快到午膳时间了。”
刘子意见她分明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却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嗤了一声,有些烦躁道:“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谁知道会遇到刘孚那家伙,在太后那儿耽误这么久。”
言舒点点头,加快了步子:“那我们走快点。”
刘子意跟在她旁边偏头看她还是面无表情把嘴抿得很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也走快了些。
齐泱帝今天心情很好,言舒他们过去时他正在练字,苏致远在一边侍候笔墨,宋津反而在旁边空手站着。
看到苏致远,言舒和刘子意都是愣了一下。行过礼后,齐泱帝也没理他们,只叫宋津伺候着,待他把一幅字写完,搁了笔才抬头看这对小夫妻,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言舒手心里都生出汗来,才不缓不慢地开口:“今天你三哥生辰,待会儿你给我传旨过去。”
刘子意有些惊讶,成年皇子生辰一向都是在各自的府里办个小宴热闹热闹,皇帝再派人赏赐一回就算了。今年三皇子的生辰原本说是在宫中办,但最后齐泱帝还是决定循旧例,按理说传旨赏赐宋津过去也就够了,可这回齐泱帝却是让刘子意去传旨,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管心里怎么想,刘子意还是领了旨。
“陛下,”苏致远站了出来,一礼道,“不如臣先行告退。”
刘宪背着手笑了一下:“无妨,秀岚也留下来一起用了午膳再走。”
齐泱帝尚简,御膳虽然仍旧精致丰富,但并不夸张,菜色都很平常。
宋津将食物一一试尝过后,午膳才正式开动。这是言舒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与齐泱帝同桌而食,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先前还闷闷不乐的宁雪的事这会儿以被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珍馐美味。可惜哪怕它们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也仍旧提不起什么食欲,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仪态和面前的米饭上。
“怎么,不合口味?”
沉默地咀嚼突然被打断,言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齐泱帝在和她说话,忙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齐泱帝作答:“是。”话音刚落,手臂被刘子意给轻捏了一把,言舒又瞬间反应过来,懊恼得直皱眉:“不是。”
刘宪轻笑出声,看着言舒的目光很柔和:“没关系,不喜欢的话叫他们做别的。”
言舒忙摇头:“没有,我吃的惯。”
刘宪点点头,不再为难她了:“那就好。”
饭后,言舒又品尝到了极品好茶,但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在家里喝白水。齐泱帝不发话,言舒也不好提先走,只得又跟着进了书房。
“听说你前些日子倒时常往户部走动,可有此事?”齐泱帝淡淡地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言舒有些坐立不安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她该听的。于是她站了起来,一福还没到底,就听齐泱帝道:“秦氏无需回避。”于是她又只好坐了回来,脸上不动声色但脑子转得飞快,猜测齐泱帝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的原因。
“儿臣只是听说户部最近比较忙,所以想去看看。”刘子意说得理直气壮。
“恩,”齐泱帝点点头,不置可否,“如今户部是更忙了。”
听着齐泱帝这语气,言舒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瞥见默立在一边的苏致远,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回过味儿来了,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她的脸也白了,拳头攥得死紧,几乎是拼命的压抑自己才能忍住不去瞪刘子意。
刘子意自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丧气地道:“儿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