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晚,但总算赶在22号更新了,真欣慰~/
从太和殿出来言舒走得飞快,苏致远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因刘子意下午还要传旨,所以被刘宪留在了宫里。直到出了宫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上了马车后,言舒没有直接离开,从车窗看着苏致远缓缓走过来。
苏致远站在床边,弯腰一揖:“八皇子妃可有事。”
言舒狠狠地摔下车帘,搁着一层绸布与他对话:“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去告状?!”
苏致远抖着肩膀无声地笑起来,声音里却带点委屈:“我没有。”
言舒哼了一声,不相信。
“陛下乾坤独断,朝堂上的事哪里瞒得了,况且八皇子惹的可不是一点点小麻烦,”他说着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如果单只是找我的茬,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整个户部都被牵连了。”
言舒冷笑:“刘子意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他最多给你找找麻烦。”
苏致远浅笑点头,突然发现言舒看不见他,于是又道:“没错。不过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总这么辛苦我吃不消的,只好多拉些人一起了。”
“可现在牵连到我了!”言舒咬牙切齿道,“陛下他这是在警告我!”
“难道不应该吗?”苏致远反问,“原本就是因你而起。”
“你可真看得起我,刘子意讨厌什么人可不需要理由。”
“那我就活该被吃苦吗?”苏致远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和他说清楚。”
“我根本不知道他做这些事情,”言舒皱着眉头,“何况也说不清。”
“好吧,”苏致远吐了口气,“我暂且还受得住。”
言舒在马车里点头,沉默片刻道:“大哥还好吧?”
苏致远弯着嘴角笑了:“三皇子本事大着呢,这点小事——”他说着啧了一声,感慨似的摆摆头,“你以后可要抱紧这个大腿,有大好处的。”
言舒乐了,想了想,掀开帘子道:“你说陛下让刘子意传旨是个什么意思?”
苏致远沉吟片刻,摇摇头道:“圣心难测,我亦不知。不过,”他顿了顿,“我倒是听说魏将军有意把女儿嫁给八皇子。”
言舒收敛了笑意,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宫墙,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致远勾着嘴角看她,“魏将军在朝堂上分量不轻,魏南方和八皇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凭这份交情,这位魏姑娘嫁给八皇子肯定亏不了,你这正主的位置岌岌可危呵。”
言舒微扬起下巴沉默了片刻,突然转眼冲苏致远嫣然一笑,眸中光华流转:“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不如你去魏将军府求亲试试?”
苏致远先是被她的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眼,回过神来忍俊不禁道:“咱们还没这个交情吧。”
言舒也弯着嘴笑,半玩笑半认真的说:“娶魏家姑娘又不委屈你,我见过她,相貌人品性情均是一流。”
“我知道,我也见过。”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苦涩,“只怕人家不愿嫁给我这药罐子啊。”
言舒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刺眼,心里闷闷地有些发堵,她年幼时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呆在家里,就算偶尔在师父的允许下出门也都有人跟着,周边的孩子也不大和她一起玩,都说她身上有臭味,其实那只是药味。这种明明不是自己的过错受到排斥,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她多少能理解。在压抑伤感的气氛弥散开来之前,言舒戏谑似地伸出食指在苏致远脸颊上摸了一把,笑说:“你不是抹粉么?”
“哎?”言舒看看手指,上面并没有香粉,怪道,“你气色不错啊!”
苏致远小退了一步,有种被调戏的错觉,哭笑不得道:“自然不能总搽粉的。”
言舒点点头,冲他眨巴眼笑道:“凭你这才华和美貌,我倒觉得希望很大,不然你去试试,魏家真是不错。”
苏致远不以为意地笑笑摆手道:“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他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道,“你还是同八皇子说说吧,叫他别在找我麻烦了。”
言舒到三皇子府时已近申时,霍云清正在为晚宴做准备。晚宴设在后花园的一个花厅中,花厅的构造是开放式的,前面正对着内湖,湖中的亭子正好可以用做表演的地方。此时要表演的舞姬乐师和戏子正都在院子里各自准备和熟悉着,其中包括了广和楼的伶人。
“还以为你们会早些到呢。”
看到言舒过来,霍云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言舒静静地看着她,感觉有些奇妙,一直以来这位三嫂给人的印象都是超凡脱俗,哪怕是在人群中也是自成一局绝异众人,像现在这样带着薄汗指挥仆人布置宴会的样子实在罕见,好像原本在云端的仙人突然下凡来洗手作羹汤,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却是要容易亲近得多。言舒冲她笑笑:“只我一人先过来了,给你帮帮忙。”
霍云清从身后婢女手上接过手帕拭去额上稀薄的汗迹,蹙眉道:“怎么,有急事?”
言舒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陛下留他在宫里,待会儿传旨的时候过来。”
霍云清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言舒的眼睛道:“这个......殿下知道了吗?”说完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言舒怎么可能先见到刘子容呢,便又道,“殿下在书房,你去说一声吧。”
言舒想到之前在宫里的情形,实在猜不出皇帝的心思,但看上去又不想是有什么特殊意图的样子,若真正是一时兴起,那他们这般就太过小题大做了。而且,苏致远的事情实在有些丢人,若是刘子容问得详细她还不好怎么回答,便道:“大概没什么,让下人去跟三哥通报一声就行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帮你吧。”
霍云清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笑里似乎带着特别的深意:“你还是自去说清楚吧,免得回头他又来请人。”
言舒看她这样子,心里有些发凉,干笑道:“何至于这么麻烦。”
霍云清把手帕扔给婢女,理理衣袖,轻笑道:“那我陪你走一趟吧,正好我也有些宴会上的事要问问他。”
这是言舒第一次来刘子容的书房,和刘子意不同,刘子容和霍云清一起住主院,不过他的书房另外设在别处。院子口有来回巡逻的护卫,见到霍云清和言舒并不惊讶,恭恭敬敬地行礼但也没有放行,需要先请示刘子容。
等的时间有些长,言舒忍不住去看霍云清,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霍云清也转头道:“今天府里会来很多客人,所以应该不至于不方便进去,再等等吧。”
言舒暗叹了口气,有些同情霍云清了。刘子意的见齐洲现在对言舒已经没太大限制了,除了他在谈事时不方便进去打扰,像这样连院子门都要请示的情况那是从没有过的。刘子容这里这样严格,除了他本人秘密多级别高之外,大概也还因为霍云清特殊的身份吧,安平侯的立场是两人互相信任的一大障碍。
又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微胖留有胡须的中年人。霍云清见到她,微微颔首示意,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言舒在一边也依样点点头,那中年人见到霍云清和言舒一点要行礼的意思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倒是很亲切:“殿下在里面,夫人请进吧。”他说完对两人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言舒挑眉这人实在好生狂妄。但霍云清似乎早已习惯,丝毫不以为意,言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往里面走。
这个院子十分具有三皇子特殊,入目处处透着精细优雅,就连脚下踩着得土也似乎也别处的金贵些,更遑论小路两边铺满的花花草草了,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霍云清见言舒看着那些花儿,笑着解释道:“这有些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品种,也不知他哪里找来的花匠,竟然也种活了。”
言舒认得其中一种开黄色小花的树,大约半人高,树尖零零星星地开着不及十枚花骨朵,但每一朵都可以以金计值。三皇子这么多年的经营绝对不简单,至少身家不凡,同为皇子而且是亲兄弟的刘子意可就差远了。
刘子容的书房很大,几乎是大厅的大小,而且里面非常的空。虽名义上是书房,但并没有多少书,书房的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四周又零星摆着几个待客的桌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连半幅字画也无。
言舒她们进去时,刘子容就坐在书桌前,靠着椅背似乎是很放松的神情。
对于这样的刘子容,言舒有莫名的怪异感,规规矩矩地行礼,对方却没了以往的好涵养和礼数,别说起身了,躺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有动弹,只是微微抬眼扫了她一下,目光很快地落到霍云清身上:
“怎么,有事?”
“没有。”霍云清转头看了言舒一眼,示意她说话。
言舒这才明白,所谓的有关宴会的疑问要询问刘子容只是一个给她带路的借口,马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八殿下他被陛下留在宫里,待会儿正好传旨过来。”
刘子容像是并不意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然终于坐直了身子,像是解释地说:“我有些累。”
言舒马上理解地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
刘子容冲她微笑了一下,然后玩笑似的对霍云清说:“我的生辰,你父亲他们也不肯让我好过呢。”
言舒心里一紧,忙低下了头。有些震惊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言语里几乎有种剑弩拔张的意思,但两人又都偏偏淡定从容,气氛都平和舒缓得很,言舒暗想会不会是习惯成自然。
“是么,”霍云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如果没事我们先出去了。”
“恩,”刘子容点头,又加了一句,“不用太在意,不失礼就够了。”
言舒在一边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把话说了,免得日后还要再找机会开口:“那个,我大哥的事情多谢三哥帮忙。”
听见言舒说话原本都要转身的霍云清又顿住了,沉默的站在原处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