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外面已经渐黑了,屋子里还挡着窗帘,显得更是昏暗。还没坐下,林显思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是……”这位裴师爷没回答,反而是看向我。
林显思说:“我找的另外一个人,没关系,你说吧。”
裴师爷冲我笑笑,他和黄教授年纪差不多,说话文绉绉的,像个书生一样。难怪被叫做裴师爷。我们放下背包坐下来,听他缓缓道来。原来,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一个叫刘盟的人,是林显思请来的。下过几次地,身手还可以,但人太贪财。他们两个比我们要早十天来到这里。日常补给都是随身带来的食品和每隔两三天去卧牛河乡购买。昨天刘盟去卧牛河乡一趟后表现就有点奇怪,不过裴师爷也没怎么在意。
年纪大了睡觉轻,尤其是裴师爷这种常年操劳,老化更快的人,一点动静就能醒。晚上睡觉,裴师爷听到了点声响,就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一个黑影拿着背包,蹑手蹑脚往门口走。他开始以为是小偷,大喊一声,爬起来就往上扑。那黑影也被他吓了一跳,仓惶往门口逃。如果屋里就他一个人,裴师爷未必敢这样。但这屋里还有一年轻人刘盟,说句难听点的就是狗仗人势。裴师爷拼命之下,夺回了一个背包,但让人跑了。他匆匆打开灯,发现刘盟已经不见了。这么一琢磨,在一联想黑影的身材,就猜到这黑影就是刘盟。
出了这档子事,裴师爷也没敢跟那老婆子说,就给我们打电话。那时候我们还在漠河,手机都关着机,自然是打不通。他一个人在村子里呆着,不太敢。又等了我们一天见我们没来,就收拾包裹想先回卧牛河乡等我们。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了我们。
裴师爷把经过说完,林显思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我在旁边也听明白了大概。但是有几个疑点。报酬还没给,刘盟折腾那么半天,都到了小兴安岭。结果跑了是为了什么?而且还是半夜偷偷摸摸跑,白天走就以裴师爷这幅身板想拦也拦不住吧?
说完经过,裴师爷就跑去外面解手了,看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憋了好久。
跑了一个人这事谁也没料到,我和林显思大眼瞪小眼半天,他坐起来打开背包往里面看了眼,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他拿走的背包里面的东西不算太重要。”
现在咋办,回去?这话在喉咙转了转,最终憋了回去。以林显思的迫切来看,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也要进去走一遭。他的死活我自然不会在意,但总不能白来一趟。
“你说他能不能自己进去了?”我想到一种可能性。
林显思摇摇头,说:“那地方连我都要到地方了才知道在哪,他上哪知道去。”
我啧了一声,我也不认得那叫刘盟的家伙,对于他的逃跑也没太大的感觉。嫌屋子里发闷,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这里的窗户是一层半透明的窗纸,透光很差。加上天黑拉开窗帘和不拉效果差不多。但起码舒服了点,我不经意间往床外一看,很是惊讶的看到了院子中站着几个人。
院子里站着五个人,同样很眼熟,他们就是在长途客车上碰到后上来的那几个人。也就是警察跟着的几个大汉。我心中一紧,心说他们果然也在这里。难怪之前在门口看到警察了。
他们五个凑在一起,站的蹲的都有,领头的大汉裹着一件旧棉袄,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这几人比我们要入乡随俗,衣服都是当地的,说是村民都有人信,哪像我们。
离得太远,加上天色渐暗,我看不清他画着什么。林显思问我在看什么,我没回头,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看。紧接着,林显思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他们也在这儿!”
我们屋里没开灯,外面那群人很难发现我们,我看着他们说:“刚才太紧张给忘了,几个警察在这儿,那这伙人肯定也在。没事跑深山老林来,还带那么多背包,是冲着斗来的。也不知和我们有没有冲突。”
“应该不会吧。”林显思的语气也有点拿不准:“小兴安岭这么大,古墓更是不计其数。”
“小心点吧。”我说道,下面那帮人看样子是说完了,大汉站起来把木棍往旁边一扔,脚把画在地上的东西蹭掉,接着几个人就进了旅店。我跑过去贴着门听了半天,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看这老娘们就不爽,装神弄鬼的,崩了她算了。”
“崩你娘的头!没看那几个菜鸟雷子跟着吗,现在别惹事,等进了林子在收拾他们。那小娘们长得可真水灵……”
“哈哈,到时候把他们解决了,随便你玩。”声音最后停在最里边的房间,也就是我们隔壁。
我皱着眉头,还真是亡命之徒。林显思犹豫一下,说:“要出去看看吗?”
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大汉画的东西,有些纠结:“还是别了,这帮人一看就不好惹。要是被发现就棘手了。”林显思盯着窗户看了半天,无奈的叹口气:“依你,少惹事吧。”正说着,我看到出去解手的裴师爷回到院子,往屋里走。我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估计这裴师爷是个急性子。门被打开,一进来,裴师爷就紧张兮兮的道:“我看到一个人。”
林显思奇怪的问:“这里你还有熟人?”
裴师爷挥挥手:“哪啊,小哥,林老板,我看到刘盟了。”
“刘盟?!”林显思一下站起来,急道:“在哪看到的?”
裴师爷叫他别急,说道:“我看到他和一群人在一起,怕被发现,我也没敢多呆就赶紧回来了。”
林显思说:“确定没看错?”
“他那副小身板,再过十年我也不能看错,肯定是他!”
一群人?我想到了什么,不由脱口而出:“这群人有什么特征?”
裴师爷想了一会儿,说道:“离得太远没看清,但肯定不是本地人。”
和林显思对视一眼,显然他跟我想到一起了。但不会这么巧吧?林显思追问道:“他们是几个人?”
“应该是五个,算上刘盟是六个人。”
果然是他们!林显思面色一紧,看着我说:“看来这回非去看看他们画的什么不可了。”
三人一起出门怕太引人注目,我和裴师爷在房间等着,林显思自己去看。正想着,林显思已经回来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问他怎么了。
林显思说:“已经划掉了,看不清画的是什么。”
虽说如此,但已经可以确定这帮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一直以来跟着我们的,难保双方目标会相同。我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不是还有警察跟着他们吗?他们也不敢太过张扬,形势对我们有利。”话是这么说,但那帮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说不定还有枪。交起火来,我们人数再多一倍都不是对手。
林显思发狠道:“要不然就等他们睡下,把他们全干掉!”
裴师爷吓得连忙劝阻,我也被他吓一跳。林显思苦笑解释:“我只是嘴上说说,不用担心。”
三人商量半天,也没个好主意。这时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我和林显思对视一眼,他喊道:“谁啊?”
“吃饭。”苍老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接着就是离开的脚步声。
“去吃饭吧,回来再想办法。”林显思说了一句,我们三个出门,那三张桌子每张都点着两根蜡烛,果然摆满了饭菜,菜色极佳,单看卖相就知道不会难吃。热气腾腾,显然刚出锅没多久,只是很诡异的没有半分香气。
我们三人刚一入座,身侧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看过去,那些警察和那伙盗墓贼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入座。老婆子没在,她叫了我们,自己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地方不算大,三桌人坐满就显得有些拥挤。我偷偷打量那伙人一眼,他们只有五人,也不知道叫做刘盟的家伙在没在其中。我疑惑的看向林显思,他示意我这里没有刘盟。
三桌子人各怀鬼胎,彼此互相都知道身份。气氛很是怪异。我夹了几口菜,一点味道也没有,如同嚼蜡一般。我皱眉暗自奇怪,吃不惯这个,就放下了筷子。心说还是回去吃罐头吧。林显思和我一样,只是他又皱着眉头吃了下去。裴师爷不知道哪里弄得盐巴,装在小瓶里撒上去,吃得津津有味。他自己解释道:“这老太婆做菜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淡的不行。连个味都没有,吃肉都是一样。在下就托刘盟去卧牛河乡时给我捎了点……”
裴师爷吐沫横飞,后面几句声音更是大了不少。林显思桌子底下踢他一脚,他哎哟大叫一声,引来不少目光。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多言,裴师爷闷头扒饭,不再言语。
可麻烦还是来了,那些人边吃边说,其中一人抱怨嘴里淡出个鸟来,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光头左右扫了眼,看到裴师爷面前的盐瓶,站起来毫不客气的拿过来用。用完就放桌子上了,也没还回来。
我们几个一愣,裴师爷有些懦懦的,大概是想要还不敢去要。
“几位,这盐是我们的,用的话随意,但是用完了,起码要归还吧?”林显思不顾这些,毫无惧意的道。
那桌的五人都脸色不善的盯着林显思,光头轻佻的笑了声,拿起盐瓶,接着在一干目光中缓缓扭开盖子,统统倒在菜上,说道:“用完了。”随即那桌人爆发出一阵哄笑,还有几个挑衅的看向我们。
另外一桌的女警察眉头微皱,正要说话,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拉住她,摇摇头。
林显思脸色一黑,就要站起来,要不是裴师爷苦苦拉着她,恐怕立刻就要掀桌翻脸了。
“只是一瓶盐而已,不要紧,不要紧……”裴师爷连连劝道。我脸色也不太好看,被人当面羞辱,差点掏枪顶住这货的脑袋。
经过这个插曲,几人也没了胃口。洒了盐的菜还剩一半,裴师爷装起来,说进了林子就吃不上了,到时候这可是好东西。我和林显思憋着一股气回到房间。裴师爷苦着个脸道:“林老板,小哥。你们太冲动了,今天要不是我拉着你们估计就打起来了。
我说道:“打就打,咱们手里有枪,怕他们干嘛。”
裴师爷说:“小哥,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离他们近,看到他们手都放在桌子下面,估计都拿着家伙呢。他们是故意挑衅,在进去之前把我们都解决掉最好。你们这一打,还没动手就都死了。咱这三个人一杆枪还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我也明白,只是心中始终不太服气,林显思和我也差不多。皱眉头半天,最后拍了拍裴师爷,叹道:“多亏你了,差点酿了大祸。”
裴师爷笑道:“你和小哥都不是一般人,这道理肯定也懂,只是不知不觉陷进去罢了。”
我嘿的一乐,心说你说林显思不是一般人就行了,还带上我,这马屁拍的。顿时有些感叹裴师爷和黄教授都是同类人,前者与后者差距却很大。我忽然想起一事来,黄教授那会儿忘了问他,现在问问这个裴师爷也好。于是说道:“裴师爷,我问个事。”
“问吧。”
“有没有可能,有墓主用金属做棺材,比如用铁。不是棺椁,而是棺材?”我想起半壁山宫殿那座古怪的人面棺材,不由问了出来。林显思本来在一旁整理装备,听我这么一问注意力也转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