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如果我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先给我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刘成一惊,立即说到:“那你不怕你爸突然跑过来找你?”
我想了想,有些游移不定地说:“如果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吧。”
“哎!”
刘成叹了一口气儿说:“与其说是被你带出来,还不如说是我本来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和你一起的话,有个伴,能相互照应,心里也踏实。倒是你,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跟你说你可能会不信,我觉得人要干一番事业闯一番天地,不应该只是在学校里浪费时间。”
“你觉得上学是在浪费时间?”
刘成惊讶地看着我,他笑着说:“要知道如今的社会,几乎全国人民都在想着如何把自己的孩子供到大学,找个好点儿的工作,娶个城里的媳妇儿,走出大山,走出农村。”
我说:“所以,我说了你不信嘛!”
刘成摇了摇头说:“算了,你的想法我是真的搞不懂!”
我笑着说:“的确是这样,解释起来也是很复杂。”
就这样,我们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一直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
刘成突然伸出手止住了我的话说:“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来了!”
还没等我听清楚,我就听见小哥突然这么说。
我看向他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我跟刘成也站了起来,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
“咯吱……咯吱……”
像是磨牙的声音,却相当有规律性。
很快两个人影走进了我们的火光中。
我一惊,怎么是两个?
那两个影子虽然跟纪四走路的方式有点儿相似,但是它们明显要丑陋、狰狞的多。
我能看到它们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而有的地方却还挂着一些腐烂的皮肉,身上穿着风都能吹成灰的破烂布衣,甚至已经看不出有衣服的样子。
它们的眼睛里空洞洞的,毫无生气。
五官中或留着一只不会转动的眼珠子,或者留下半片不会动的嘴唇。
总之,它们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腐臭、僵硬、恶心。
但它们却各自扛着一根棍子向我们走来。
但是并没有完。
紧接着,后面还跟着一个方形的黑影,也进入了火光的范围。
“那是什么?”
刘成惊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拉了一下小哥的衣角问:“你知道吗?”
小哥一脸阴沉地说出了两个字:“鬼轿!”
“鬼轿?”
我对这样意思很明显、且有直观例证的一个词产生了疑惑。
表面的意思就是,鬼抬的轿子。
可是,我应该相信有鬼吗?
当刘成听到这个词后,就开始向我的身后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都会吓成这样。
虽然我也害怕,我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厉害,我的害怕完全是源于对未知的畏惧。
能够行走的腐尸,抬着一顶看起来同样是从土里挖出的轿子。
我的恐惧完全是由视觉引起的不适与违反常理的诡异所引起。
可是刘成怕成这样,更像是打心底里的畏惧,这又是为什么?
小哥显然认识那东西,他的习惯是对于任何具有威胁的第一是选择战斗,而不是做无所谓的心理斗争。
那顶轿子到了我们面前,四个轿夫将轿子放在了地上。
小哥慢慢地拔出刀,谨慎地戒备着。
我本来想做出同样的举措,可是我并没有武器。
如果要走刘成的武器,我估计他那已经面临崩溃的心理防线可能会一下子坍塌。
最后,我只有捡地起上那根已经被浇灭的火把。
轿子落地后,轿帘一动,里面走出一个光着屁股的男娃娃,看起来约有五六岁的样子。
除了肚子上的一块已经破烂的红肚兜,全身别处再无一物。
头上留着一坨头发,看起来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孩子,面容也很俏皮可爱,神情之中更是带有几分天真活泼,可是他皮肤却毫无血色。
我不再询问小哥,因为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孩钻出轿子之后,将轿帘拉向一边。
我心说,古时候的那些富贵人家就喜欢摆谱,来加坐着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轿子不说,竟然还专门找个人给掀轿帘。懒成那样,也不怕身上长蛆。
这么一想,对于那些东西的畏惧也减了几分。
只是,令我惊讶的是,当我看到轿子中走出来的人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怎么会是他?
我想象过走出来的东西可能是叫着什么王的鬼头儿,也想过可能是某家富人的肉身,甚至还想过阎王爷、判官、黑白无常等等地府里的那些官员。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会是一个活人。
我之前曾经猜测,他害怕与小哥遭遇,可是他现在就大摇大摆地站在小哥面前,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是我之前在祭坛底下落单的时候,出现在悬魂梯里的人。
他让我记住,我跟他不是敌人。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不得我重新思考他说过那句话。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让我“记住”,而不是让我“知道”。
这又是为什么?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第一个开口的人并不是那个人,而是小哥。
小哥说:“你越界了!”
他们认识?
我惊讶地看着小哥,同时,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奇妙。
那个人用淡如风轻的声音回答说:“是你闯进来的。”
只听小哥用更加严厉的声音说:“这是人界的事!”
那个人依然用淡如风轻的声音回答说:“那也是我的事儿。”
可是小哥已经怒气冲冲地说:“你不怕因为你的多事儿会让你的族人灭门吗?”
那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他那依然淡如风轻的表情足以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了。
到此,我才插得上嘴。
我说:“二位,能解释一下吗?”
听到我的声音,两人同时看向我。
那个人说:“你不应该这么早来。”
听到这句话,我原本一肚子气就想爆发出来。
又是这句话,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老子特么想来这里?
来这连太阳都见不着、鸟毛都没有、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鬼东西,这种地方鬼特么才愿意来呢。
不过,当我想起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的情形。
那是小哥说的,可是用的也是这样的口气。
后来跟小哥一路走下来,他虽然变得有点儿人情味儿了,可是与当初相比,应该说简直就是两个人。
因为一次相识,我就有改变一个人的能力?
一个连生死都已经看淡的人,我拥有改变他的能力?
想到这儿,我坚信了之前心中突然冒起的那个念头。
虽然情况依然复杂,却是已经之前变得清晰了很多。
最起码,我知道了我应该干什么。
我没有继续寻求答案,而是摸出了手电。
这支手电已经快没有电了,但是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对讲机里的那个人提到过,这支手电带有电击棒的功能。现在所剩的电量已经不多,但应该还可以激发一次电击。
我拿出手电,我并没有针对对面的人,而是对着小哥说:“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哥突然一愣,转过身来。
他看着我握手电的姿势,疑惑看着我说:“你问吧!”
我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哥突然眉头一促,但立即就舒展开来。
“看来你知道了什么。”
他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就在我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小哥突然出手了。
我一直戒备着他的动作,立即将手电对准他将要攻击过来的手,同时按下电击按钮。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电击棒只嗞嗞了两声就没反应了。
我心说要糟,甚至我已经看到那个人已经快速地反应过来要阻止小哥。
可是来不及了,小哥的手已经打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的意识立即就模糊起来。
“常生……”
我仅来得及听到刘成叫我的的名字,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
睁开眼,入眼处皆是漆黑一片。
这种黑不像是那种封闭空间中的完全黑的状态,隐约中还能分辨物体的大概,但很吃力。
而我,正在被一个人背着走,隐约中能看到一点儿黑影,但无法分辨是谁。
我努力地摇摇头,将意识从那中模糊的状态中摇醒。
背我的人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他停了下来。
“醒了?”
这是刘成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我想起昏迷之前的画面,我问他:“我们这是在哪儿?”
“哎哟!”
刘成一声轻叹,蹲下身子,喘着粗气儿说:“你还是先下来再说吧。”
我从刘成的背上下来。
“先歇会儿,”说着,我听见他发出声音的位置越来越低,像是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摸着黑摸到了刘成,在他的旁边也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
环看着黑糊糊的四周,我问刘成:“你这是把我背到哪儿了?”
刘成喘气儿的声音有些平稳之后,他才说:“这儿咱们来过,就是连着那片赤水湖的石洞。”
我一惊:“怎么到这儿了?”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