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并未能如愿再潜入京城,各城镇均有玉容做男扮或女装的画像,悬赏捉拿死生不论。玉容只敢半躲半藏走偏僻小路往远离京城的地方奔去,眼见南丰之大却是难以找到自己安身之处,思来想去,潜过边境入了北丰地界
玉容踏入北丰地界还来不及喘口气,便碰上一人极是热情的拉着自己半破脏乱的衣裳道“哎,你莫非也是去参军的。正好一路”玉容望了眼他手中的包袝,再一打量自己的装束,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也不解释,懒懒的坐在了地上,被追了近三个月才逃脱来到这里,都快累死了。
不介意玉容对自己无视的态度,那人依然自我介绍道“我叫刘虎,今年十六,你叫什么?”掏出一个硬的馒头递给玉容。
吃别人的嘴短,玉容一路上没有银子饥一餐饱一餐实在没办法了也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接过馒头一边咬着一边答道“林玉容,十六整了。”
“我还差些日子生辰,你比我大”靠着玉容身边坐了下来“你哪个村的,去哪当兵?”
玉容答不上来,抱着馒头猛啃。南丰北丰情形紧张,若是知道自己来自南丰没准把自己当做奸细抓起来。见玉容不响刘虎自顾说道“我是刘家村的,听说参军的都可以不种地还管军饷吃饱饭我就想着去看看,说不定我也能当个大将军”说到大将军三个字刘虎眼里跃动着光芒,似乎看到了自己威风凛凛的模样。
听到吃饱饭玉容动了心,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三餐不继让玉容感触自己在候府的日子过的太安稳了些,竟然忘了银子是多么的重要。想起自己曾经有银子无处可花总是会将银子施舍给路边的乞丐和难民,有些后悔没多存点银子留着逃跑。现下自己身无分文,总不能天天去做鸡鸣狗盗的事过日子,当下便说自己也是想投军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走。刘虎一听果然是同道中人,胸脯拍的啪啪响“跟我走,路上也好有个伴”
刘虎性子活泼,一路上说个不停。玉容想着自己身份不敢多说怕露出破绽,一路上也只是多听少说,刘虎也不起疑。
两人一路辗转入了军营,玉容身形削瘦,招暮的直接将她安到了火头营。玉容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和一众火头兵挤在营后的伙房里,天天干着劈柴洗菜烧水做饭的活,这些玉容以前没做过,初做时不免笨手笨脚被其它人嫌弃。刘虎新做了兵丁受训,偶尔也会前来看看玉容,笑话他出身乡下会居然不会做家务。玉容想起入营时瞎编自己是偏远山区林家屯的以打柴为生的话时红了脸不敢吱声。
玉容肯学又不爱多说话惹是非,大家倒也不怎么为难她。
闷头在伙房里做了一月,这天正在洗锅碗时冲进来一个伙头兵,大家都叫他包打听,最爱凑热闹散布军营里的情报,每回从前面给将领送完饭回来都要兴高采烈的说上一通,大家听的高兴他便说的越是起劲,只有玉容总是淡淡的一幅不在意的样子。玉容的态度激起了包打听的好胜心,就不信玉容像块木头对什么都没兴趣,一有空总往她身边粘乎说着零星的消息注意玉容的表情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每一次他都很失望,玉容总是不咸不淡的应着,并没有对他说的事情表现出多大兴趣。
包打听拉着玉容一路拖拽着往军营中的一块场地走去,边走边说“这回的热闹保准你喜欢看,每月就这么一回呢。”
玉容隐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曾听他们说起过,军营每月都会有一次比武,谁都可以上去挑战,赢了就可以升职,输了被台上的人踢下台大不了被兵士们取笑一阵也就罢了,没听说过有像在南丰军营那样被罚的。玉容被拉了去提不起兴趣包打听又不让她走,只好干站在人堆里打旽养神,整天和一帮大老爷们挤在一个帐蓬精神紧绷着睡的好才怪。台上战的热火朝天,眼见上台挑战的人被踢到了下了,台下一片哄笑,台上的将领问道“还有谁要上来比试的?”见被打下来的人半天没爬起来,痛哼了半天,一时没人敢上前去挑战。包打听见被强拉来看热闹的林玉容在旁边昏昏欲睡了一时起了戏弄之心,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你,上来”台上的将领中气十足的喊道。
这一推一喊将玉容睡意全吓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台上的将领叫自己,也只能穿着一身伙头兵的服饰跳了上去。
对面的将领看似十分年轻,浓眉大眼自有一股英武之气,他一抬手便攻了过来,只想着这一招就能将这廋猴打下台去。林玉容条件反射自动回应避了开去,那将领见玉容居然轻松避开了自己的招式,有些好奇的咦了一声,攻的更起劲了。那将领力气甚猛,林玉容不敢正面出击,仗着身形廋小灵活,左挪右闪有隙可寻时就偷袭一下,一时半会也没被打下台去,台下见台上一时难分高下,起了兴致,众多兵士开始帮着呐喊助威加油打气。
时间打了久了,林玉容难免体力不支,那将领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玉容正想着是不是寻个时机自己跳下台去认输算了,反正这里认输不会被打板子,最多兵士们笑话一阵罢了也没什么损失。正想找机会跳,那将领先停了手,一脸高兴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营的?”
玉容愣了愣“林玉容,火头营的”
“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去了火头营,一会儿到我营帐来”那将领一脸高兴的对着旁边一个将领说了句什么,那将领点了下头,便对着下面的人喊道“今日比武到此为止”
林玉容被带进了刚那位将领的营帐,那将领见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你长的廋廋小小的,身手还不错。一会跟我去见大将军,看看能封你个什么差使”
玉容暗暗翻翻白眼,军营里身形长的和自己差不多的有好多个,怎么个个都只说自己。
营帐内坐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将军,面容清廋精神矍铄见了玉容摸了摸胡子点头“英雄出少年,北丰有你们这一帮少年英才,南北一统指日可待。”略停了一停两眼微眯“虽然赵玄说你身手不错,我却不知你其它本事如何,不如先在赵玄手下做个护卫。”林玉容正在想赵玄是谁,就听刚带自己来的那个将领说道“是,将军”
林玉容很想拒绝,却又不敢开口。心想自己怎么就只有当仆人的命呢。以前给候爷当贴身小厮,现在给北丰的副将当护卫。想到候爷不禁叹了口气,不知他会不会拿紫月出气,以他有仇报仇的性格,那一剌只怕是让他恨之入骨。要不然也不会下了追杀令让自己无处可躲,只能躲到北丰军营里来了。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潜回去,寻机将妹妹和劲草都带来北丰安家吧,念在八年来候爷曾教自己习文练武,处处维护,那一剌便算报了仇吧。
玉容跟在赵玄身边,奇怪他身边怎么没有其它护卫。找到守营的问了声才知道,原来这护卫不是那么好当的,前面几个都在打仗时都为了护着赵玄战死了。玉容张大了嘴,搞了半天是让自己当盾牌使的。
赵玄没什么架子,送饭有火头营的派人送,送饭的那个小兵就是包打听,看到玉容会使个眼色笑笑,那意思就是你看年多亏了我吧,升了官了。玉容也会淡淡的回他一笑。至于洗澡的问题就更不用玉容操心了,赵玄性格颇为豪放,常与兵士们一块直接扑到河里洗个过瘾,玉容就会找借口躲的远远的,好几次赵玄让玉容下水和他们一起洗,玉容就干笑说家乡的风俗只有成亲的时候才能洗澡,平时都只洗洗脸就好。赵玄一脸疑惑的问“哪个地方有这个习俗?我怎么没听说。”再动了动鼻子“你不洗澡怎么也不发臭?”玉容自动退回了两步,心想你属狗么?说说而已,用的着用鼻子使劲嗅么。
玉容的职责就是跟在赵玄身后,在军营里自没什么事,更多时候都是赵玄手庠拉着玉容比武。赵玄孔武有力,比武从来是使全力,招招不留情。玉容比过几次才惊觉候爷每次和自己对练时都是以破解防守为主,从不曾对自己出过杀招,心下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赵玄虽然出手凌厉好在也能收放自如,看到玉容不敌时便会停手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不错,比那些没用的家伙强多了。”
玉容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没用的家伙是指打擂台的那些人,他每月一次打擂选拨武将是其次,练武对招做为消遣才是首要的。玉容想起一开始自己还嫌他们没候爷聪明,候爷是有赏有罚去选人才,北丰军营却是谁都可以上,轮着来打赵玄一个,搞了半天是人家故意的。
第一次上战场时,玉容故意吃了点巴豆,说自己拉肚子。赵玄见了也没怪罪,带着兵士上了前方战场。每二次再上战场,玉容又病倒了,发烧。赵玄二话没说,留玉容在营中休息,又提着长枪上了战场。第三回……………第四回………………………….赵玄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上战场就生病,平时都活蹦乱跳的。
赵玄一身濺满血迹的战甲未除,坐在营帐正上方看着立在一边的玉容“病好了?”
见玉容点了点头。赵玄将盔重重的放到桌上“你是不是怕死?”玉容低头不语。这话不论怎么答都不对,不答最好。赵玄怒气冲冲的冷哼“就算下次你病的只剩下一口气,爬也跟我爬到战场上去。北丰只有战死的英勇男儿,没有怕死的孬种”。
接下来的日子玉容看了不少赵玄的脸色,玉容也不介意。常趁夜深人静其它兵士都睡着后,偷偷溜到一个草丛围起来的小池里洗澡。这个地方是无意中发现的,三边草丛甚密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缺口正对着湍急的河流,若不是有一回为了追一只兔子刚好追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有这么好一个地方,这地方固定成为了玉容偷偷洗澡的场所。玉容靠在池子的一边,望着高悬空中半弯的月亮,听着流水声,心里觉得有些凄凉。自己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呢?
再要上战场时,玉容避无可避,只能怏怏跟在赵玄身后骑着马上了战场。这片战场玉容并不陌生,曾在南丰的城门上看过无数回两军厮杀,没想到隔了半年,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这里,却是站在北丰的阵营里。玉容不是怕死,而是不愿向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她下不了手。南丰的军营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也曾和自己说笑还曾追着要讲黄段子给自己听,战场相遇,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自己又怎么会愿意面临这般的境地。
赵玄似是要故意考验玉容的勇气,让玉容出列前去迎战。玉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不想自己死,逼到无路可退就只能死别人了。玉容单人匹马骑了出来,南丰阵营里也骑出一人,见了玉容似是有些迷惑,仔细打量了几眼,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玉容见那迎站的将领有些眼熟,就是不记得他叫什么,什么时候见过。玉容身形微弓不想答话,身后的赵玄以为玉容胆怯却是大声喊道“林玉容,北丰男儿当战死沙场英勇无双,直起腰来杀了他”
身后传来一阵杀杀杀的叫喊声,南丰的将领听了似乎有些释然,举起枪便剌了过来,玉容善使剑,战场上剑短不及长枪有优势,只能用剑架住长枪,看着对方招招攻自己要害,玉容心里有些发急,自己无意取他性命,也不能让北丰疑心自己,玉容几番衡量,终是使出以前对练时候爷常用的那一招,将剑朝那将领掷了过去,待那将领提枪挥开剑时玉容寻机一跃跳至南丰那将领的身后,不待那将领反映过来,掏出怀中的匕首对准的他的脖子,小声道“我不想杀你,你自己摔到马下去。”那把匕首银光闪闪,架在脖子上只觉得得遍体生寒。南丰的将领颇有些挣扎,在做英雄和认输两者之间徘徊不定,玉容见他犹豫,便说道“留得青山在,你日后可再雪今日之耻,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没有爹娘或是父母妻儿么?”玉容记得候爷说过人都有弱点,战场上能让人牵挂的估计也就只有亲人了吧。南丰的将领终是脚松了马镫,玉容便借势将他推了下去。打马朝北丰阵营退了回去,现下这个结果想必赵玄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吧。
赵玄见玉容回来没说什么,倒是身后的几个兵士悄悄对玉容竖了竖拇指,玉容笑了笑,一声不吭的跟在了赵玄了身边。这一仗南丰先输了气势,后面两军对阵冲杀玉容都是能挡就挡,不忍心下杀手,倒是赵玄见有两个南丰兵偷袭玉容,顺手帮他解决了两个,濺了玉容一身血。赵玄在战场上勇猛非常,如砍瓜切菜般毫不手软。玉容跟在他身边,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嗜杀的男人和平日里笑的阳光灿烂和兵士们打成一片的男子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