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如何抉择
久坐在藤凳上，身子有些发麻，雉姬轻移了下身子，闻到身后那浓浓的姜味，不由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刚才去哪儿游荡了？”
公子卓无奈的笑笑：“还能去哪儿游荡，去厨房了呗。”
“我还怕你善良到想不开呢，真是浪费我的感情。”雉姬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道。
公子卓细细的吹了吹热气腾腾的姜汤，用勺子舀掉浮末，将勺子递向雉姬：“既然这么担心我，那蔡某不介意你给我盖一个你雉姬专用的戳。”
雉姬躲开了他的眼神，接过伸来的勺子和婉。虽然面对公子卓的这番话还是有些别扭，但说实话，心中不感动是假的。自从父母仙逝后，还从没人记得自己这阴寒的体质，在这样一个傍立秋的季节里需要驱驱寒。虽然姜片不值几个钱，但这片心，却是久未体会到的。
公子卓的眼中现出一抹懊悔之色，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出口了，真是…
空的姜碗放在一旁，雉姬敛了敛神色，对公子卓说道：“蛟龙云泽，你打算怎么办？”
公子卓一怔，瞬间回过神来：“我能怎么办？一边是我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善良的孩子…”
“我也知道，可是…蛟龙，是留不得的，不管于公于私。”
“可是，楠儿…”公子卓抬起如云水袖，轻轻抚额。
雉姬深吸了口气：“我们不是孩子，有些纯真的东西不是我们想维护就能维护得了的，与其等郡楠发现云泽是条食人的暴龙而对他产生嫌隙，倒不如…倒不如我们让他彻底消失…”
“可是…云泽也许并不想这么做，我们会不会太草率了？”公子卓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这一刻，雉姬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些犹豫。
…大姐姐，云泽哥哥他不是坏人。你也说了，哥哥他也是身不由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做过一件坏事，他很疼楠儿，这样的人不是好人吗？你们怎么能因为他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就要杀了他呢？…
郡楠的这句话就像石头一样砸在她的心上。雉姬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甩去这些会搅扰自己决定的想法。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人拿定主意，况且，除去这种做法，还有别的办法吗？也许现在心里会难过，但是如果真的放过了云泽，那才会是悲剧。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不能动摇。
雉姬定了定神，转身对公子卓说道：“那我们有别的做法吗？我不能，你也不能。不管蛟龙做这些是不是出自本心，我们别无他选。文栗要救，整个番禹县的百姓也要救，我们不是济世的大神，我们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救文栗。更何况，我们会对郡楠好，早晚有一天，他会忘记蛟龙的，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而我们，会代替云泽，因为我们才是真正能保护他的人。”
公子卓看着雉姬坚定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
真的是这样么，替郡楠做决定，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么？…
雉姬说得对，貌似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会做一个疼他的大哥哥，不再让他难过。
公子卓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却没注意到，用眼神告诉他要狠下心来的雉姬闭了闭眸，好似刚刚的坚定她也没有把握一样，此时缩在袖笼里的十指早已攥紧了袖袋中的歙州墨，仿佛只有这个有棱有角的坚硬物体才能使她的心再次恢复平静。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失措过，只是云泽的命运让她既同情又觉得好像就是自己家族的翻版。她仿佛突然有点儿明白当初父亲为什么不辩驳，不反抗，明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却已然不躲不避，镇静的等在家里。
可是明白终究只是明白，还上升不到理解的高度。如果再来一次选择，如果自己和父亲一样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一定不会如父亲那么做，不，一定不会！…
宁我负可天下人，也决不可让天下人负我！！
哪怕再来一百遍，我也不会那么选择！我没有错！凭什么让自己府上几百条人命陪葬！！就为了那该死的皇权！
雉姬猛然站起，挥袖间打翻了桌上的灯盏，回过神来的公子卓立马用沙土盖灭了正欲窜起的火苗。轻呼了一口气：“雉儿，你没事吧？”
雉姬抚了抚额，今天激起了自己太多的回忆了，脑子中一片混乱，什么也不想想了。挥了挥袖，有些疲倦的对公子卓说道：“天色晚了，卓兄回去吧。雉儿有些累了，明天还要去…剿杀蛟龙呢。”雉姬直觉的不想吐出“云泽”这两个字，因为潜意识里，她不希望把它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因为那样会让她心软，下不去手。
这不可以，她不允许。
公子卓看出了她的心绪不定，斟酌了下，缓缓开口道：“楠儿能发出治疗的魔光，这点，你不会没发现吧。这件事，就算我们定好了，他也是不会让云泽受伤的。楠儿虽说还是个孩子，可主意却定的很。”
“楠儿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发出那样耀眼的光芒？竟能瞬间就治愈了蛟龙身上那么重的伤…而且，貌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也许云泽一开始待在他的身边便是为了他的这股神秘力量，只是后来下不了手罢了。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蛟龙云泽都不忍伤害的人，他竟然戒了杀人的瘾。”
“你真觉得他戒了？他不过是把对杀人的瘾转移到番禹县其他的人身上罢了，哪里会真的戒掉。不过，楠儿的这股力量还真是让我很难做…”
雉姬皱了皱眉，吸了口气：“卓兄，你不是有迷药么，下最大的药量，用最强效的。”雉姬转过身去，随后又补了一句：“别让他知道是我们杀的蛟龙。”
“真的要这么做么？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们瞒不了多少时日，而且…而且，我也不想骗他。”
“我也知道不会瞒多久，但你有更好的办法么？”听到公子卓的话，雉姬回过头去。
…
“那就是了。”雉姬确实希望自己回头的时候能听见公子卓肯定的回答，但是，显然奇迹不是总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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