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间很小的店面,宽不过一丈,店面进深也才丈余,而透过后门可见到里面有个晒着衣服的小天井,天井后是一排土坯房子。整个店虽小,却有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它位于三岔路的拐角处,这样一来好几个方向的人流都能行经这里。而这么样的店按理说养活三四口人是不成问题的,可居然也会闹得三个月就要关张的地步,只怕不是地理位置的关系。
慕阳看了半晌,忽然说:“宁笏,你说咱们这段时间去打酒楼短工赚钱怎么样?你做厨子,我做杂工。”
宁笏愣了下,嗤道:“那能赚几个钱?再说去打短工哪里还有时间办正事?”
慕阳便指着对面说:“那你说咱们把这间酒坊盘下来怎么样?一来咱们有地方住了,二来时间又自由,三来还可以赚点零花钱。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度日兴许不成问题。”
早说过师姐弟俩这十来年正经本事没学会,不正经的本事倒学会了一大堆,宁笏听完,两眼当即亮起:“好啊!咱们在这里肯定还要住上些日子,就算那银子不被偷,也保不了多久。这店里有现成的酒具,我们一边卖酒一边办事,两全其美!”
这么样商议妥了,两个人便往对门走去。
汉子以为两个人是来买酒的,心烦的挥手道:“今儿不做生意了,你们去别家吧。”
宁笏拦住他道:“你慢走!我们不是来买酒的,是想来跟你做生意的。”
“做生意?”汉子看了眼他们,又回头看了眼自家店内,“我们家只做酒生意。”
“那可不一定!”慕阳道:“除了酒,你还可以做店铺买卖。”
汉子讶住。她接着道:“请问如果我要盘下你这店,需要多少钱?”
汉子张大嘴,他老婆在门内看了半晌,这时走出来:“你们要盘这店?”
宁笏点头:“你们只说,这里的东西除了你们的私人物品,我们全要了,需要多少钱?”
婆娘与汉子对望了眼,打量了他们一番,咬牙伸出五个指头。汉子拿手来拍她,被她瞪了一眼,瞪回去了。
慕阳道:“五十两?”
婆娘道:“五两!一分也不能少!”
这次换慕阳愣了。一间这么大小的店铺,附带家私器具,只售五两银子,实在便宜得让她有点意外。为了保险起见,两人仍然要求进内看了下所属面积,以及与房主的租赁协议。内间房子原来共有三间,一间拿来当了厨屋,另两间为卧室。另外墙垛下还有两处杂房,以及一间茅厕。
虽然有点破旧,但当然没有不成交的道理。双方谈妥之后,婆娘立即请来了房主,将首尾俱都交接完毕了,又去地保处盖了戳印,便即刻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这下落脚地已经解决,两个人总算松了口气。晚饭随便弄了些包子咸菜打发了,就抓紧时间打扫卫生。好在本来就是有人住过的,尘土废物倒也不算太多,只消把家具和酿酒锅台什么的擦洗一遍,再去隔壁买几床被褥,也就差不多了。
这就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好处,要是在白眉山,去买瓶酱油都得走上十多里,更别说买被褥。
城乡差别之大,令甚少下山的宁笏很是感慨,打扫完之后,他分了一半买来的花雕给慕阳,边喝边道:“还好适应力强,要不然突然来到这么繁华的世界,只怕晚上睡不着也未定。”慕阳说:“看到你这么适应,我很担心将来到底能不能还宁师父一个那么老实的儿子。”
宁笏白了她一眼,说:“你别以为我爹就想让我在白眉山终老,小时候他就跟我说过‘男儿志在四方’,说我将来肯定是会在山下过一辈子的,而且还得肩负起一些要紧的责任。要不然,他让我学这么多本事做什么用处?这次让我跟你下来,我看他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慕阳咬着馒头望他:“这么说他是把你赶下山来了?”
“总之我觉得他是有预谋的。”宁笏手枕着脑袋,说道:“这几年里他总是让我学那些经世治国的大学问,在我下山之前几天,还让写了两篇治国赋。现在又让我跟着你来扶助苏靖上位,估计是他早就打算这么做了。你想啊,要是咱们对社稷理论什么也不懂,怎么帮人家去?”
慕阳嗯道:“那看来他的目的是打算在苏靖当了皇帝之后,再让你顺便给他当个辅政大臣什么的。——行啊小子,你有前途!冲着咱们这么好交情,将来你当了宰相,怎么着也得保楚魏两国五十年平安!”
“少来了!”宁笏白眼看她。“我爹的意思不过是要我多学点东西,好能够顺利把苏靖扶上去而已。”
慕阳吃完馒头,开始收拾起碗筷。捧着盘子走到门槛边时,她忽然顿了一下,回头道:“宁师父这么拼命地帮那个苏靖,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苏靖也是他的私生子?”
“少胡说!”宁笏瞪她,夺过她手里盘子,噔噔走了出去。
酿酒其实并不算项多么困难的工作,只是前期工序有些复杂,以及火候难以把握,但这些对有着五六年酿酒经验的慕阳来说,只算小儿科。第二天慕阳买来笔墨,拿红纸作底,挥笔写了个“兴旺酒坊”贴在大门上。然后去买了些酒曲原料,等宁笏把制酒的大米谷物买回来,便正式动手。
两个人合作默契,每天时间用起来绰绰有余。白天制酒卖酒,晚上收工后便同往城里各热闹地去走动。关于三位皇子以及帝后的消息并不难打听,皇子之间争储的传闻也并不算什么讳事,尤其大皇子苏宜与三皇子苏彻正处于拉帮结派期间,一举一动在百姓眼里皆有着不小动静,因此不到十天,对于现任魏皇登基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除了比较详细隐晦的内幕,基本已经得到了两三个版本的说法。
但总体归纳起来,却是个有些狗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