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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送秉德女人去的路上,罗锅把车赶得飞快,一直没和秉德女人说话,回来却不一样,他把鞭子扬在手里,鞭梢总是绕过马背抽在半空,一辆马车就像牛车一样,慢悠悠晃在山路上。

一直以来,罗锅都想跟秉德女人说点什么,可因为承欢和上边信任他这个铁杆贫农,他只有把话憋在肚子里。批斗会上打了承国,过后心底闹腾了好久,他对申家任何人都没有仇恨,可是那天不怎么就冲了上去,看到很多人都冲上去,脚跟不怎么就有东西往上顶。他冲上去,挥出那一拳的一瞬,觉得一辈子的窝囊委屈全都挥了出去,觉得自己腰杆有生以来第一次硬了直了,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罗锅!可当天回家他就后悔了,就觉得自己的腰杆比原来又矮了半截,因为他的哥哥找到他把他好一顿臭骂,骂他是混账王八蛋狼心狗肺。那天在后山坡遇到秉德女人,他多么想拉上她,无拘无束地向她说点什么呵,都因为她还在被监视中,不得不放弃想法。现在,枪毙了曹宇环,秉德女人被解放出来,罗锅终于有了机会,“老嫂子,你一辈子命不好,可老天还是照应你,又过了一道坎儿。”

秉德女人眼睛瞅着沾了泥土的马背,一时间没有反应。

“老嫂子,俺成了铁杆贫农,这些年离你远了,可心里边从来就没远过,那一时都是俺犯糊涂。”

秉德女人把目光移向山野,还是没有接话。

“人这一辈子,谁也走不到头里看,在早周成官当道时,俺做梦也想不到像俺这样的穷苦人能翻身得解放,能像他那样赶上马车,能赶上马车,过上好日子,俺从心里感谢共产党。可是俺也有数,你不是坏人,俺从来没把老嫂子当成坏人。”

罗锅这么说,秉德女人好似听明白了什么,他的意思,是说党不信她,他还信她。然而秉德女人舔了舔因呕吐而发干的嘴唇,还是没有接话,因为这时,她被眼前天空中的奇观吸住了眼睛,一片霞光绸缎似的穿过云缝,翻卷出漫天火红,而在红彤彤恍如炭火似的绸缎下面,红色的炊烟在大地上一柱一柱往上升,整个周庄都笼罩在一团烈焰般的火红中。秉德女人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了,这一刻,她那么想回到家里,回到她热乎乎的炕头,于是她说了回程以来第一句话:“兄弟,车快点赶呵。”

那天下晌,不只秉德女人,就连承国和承国媳妇,也以为曹宇环挨了枪子儿,申家的日子从此就霞光满天了。广播把公判大会现场录音播出来,在罗锅哥哥家出粪的承国,激动得接二连三往粪坑里掉,傍晚天空出现火烧云,一段时间以来一抹黑的眼前冒出一片锈斑斑的红,他直招呼“看见啦,看见啦”。拖着一双湿淋淋的粪脚回到家里,承国媳妇不但没让他在院子里脱下,还冲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孙子说:“还不快把爷爷领进屋。”而看到儿子和儿媳脸上都有了笑面,秉德女人饭桌上狼吞虎咽,活动着动辄就离开牙床的假牙,吃了一段时间以来最饱的一顿饭。

因为有了某种期盼,秉德女人回家仍然无觉。她睡不着觉,心底却是踏实的,安稳的,仿佛曹宇环现身在她的生活中,是他的命数已到,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因为随着那声枪响,他魂飞烟灭,一眨眼那耗子从她身体里蹿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没有觉,是她在盼望家树的回来。要说在苦熬中有什么盼望是重要的,那么就是家树的笑脸了。他有技术,公家看重他。可是从冬月到腊月,秉德女人始终没从家树脸上看到起色,大年三十晚上,她再也忍不住,把家树叫到堂屋,对着没有宗谱的空空荡荡的墙壁问道:“家树,奶奶想知道,咱把曹宇环供出去了,党还不信咱?”她气喘吁吁,仿佛爬过一座高山——在她等待某种属于申家的美好前景时,她觉得问出这句话,就是爬过一座山。可是她爬过去了,家树却并没向她展示美好的风景。家树对着墙壁,长久地沉默不语。秉德女人不甘心,又接着说:“奶奶老了,不懂世上的事,可奶奶知道话是穿石的水,想叫党信你你得说话,你这么闷葫芦似的不说话,谁知道你怎么想呵?党就是不信俺和你爹帮过曹宇环,可你得叫党信你呀,你还年轻,你得跟党说,你根本不认识他呀!”家树不得不开口,闷声闷气道:“奶奶,咱家根儿上不好,和认不认识曹宇环不是一回事儿,俺递过好几回入党申请了,都被顶了回来,俺也想开了,党不信咱咱也不入党了,咱好好钻研技术,好好做人就行了。”

根儿上不好,如果说走向黑暗还有通道,那么这句话就是通向秉德女人黑暗日子最笔直的阶梯了,因为这话让她懂得,曹宇环的死并没帮上她什么忙。他不过是申家这个根上的一个小小的须杈,打掉他,还有许多别的须杈,打掉他,还有粗壮的根呢!在申家,所谓根儿,指的肯定不是老祖宗,申家的祖上出过贞节女人,也肯定不是秉德的二叔二婶,他们虽没创下什么家业,可也没留下什么恶名,这根儿,显然指的就是她了。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秉德女人的耐心在渐渐失去,她容不得任何一个孩子来到她的身边,有时刚刚会爬的家远爬到她怀里,她会没好气地把他推出去,仿佛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

当然,秉德女人没有耐心,也是身边的人对她没有耐心,身边的人越来越忽视她的存在。承国白天挨家挨户出粪,夜里就陷在收音机里,他眼睛看不清眼前,他的耳朵反而听得遥远,或许是黑暗遮住了他的眼睛,才使他的耳朵伸向了远方。那远方的声音来自北京,来自敌台美国。党是否还信申家人,他不必看任何人眼色,只要听听收音机里党中央怎么说,就大体知道了,当夜里来自北京的声音强调说:“必须将无产阶级**********进行到底”,他一听就知道没有指望,这时,他就在更深的夜里听“********”,那声音远在地球的另一边,却分外亲切,它亲切,不光是讲中国的事就像讲家里的事,而是讲中国一个国家的事好像只对着他一个人讲,那话语好像道出了他的一些心声。每当那时,他的心都怦怦直跳,浑身的血都直往脑门儿涌。他因此每天夜里既兴奋不已又提心吊胆,兴奋的是它发出了自己的心声,提心吊胆的是偷听敌台要犯重罪。被兴奋和害怕交替占领时,他根本顾不得身边的母亲。承国媳妇不关心婆婆,是把心思用到了承多的孩子家远身上。转眼间成了领导两个儿媳的婆婆,可因为家树媳妇温和善良又能干,凡事谦让着家林媳妇,她这个婆婆当得并不艰难,艰难的是家远会爬了,不好管,放到炕上,他往婆婆怀里爬,婆婆不喜欢,装到草囤里放进灶坑,他往火里爬,两个媳妇又不喜欢,而要是把他送到房后或院子里,只要听到哪里有声音,他就不顾一切往哪里爬,在无时无刻不在警觉着家远的声音时,她根本顾不上婆婆。孙子不关心奶奶,是因为在他们的奶奶心里漆黑一片时,他们不断迎来照亮他们生活的光明,那光明先是公社有了走街串巷的放映队,他们无论大田里的活儿多忙多累,到了晚上,扒几口饭,就疯了一样操山谷便道去看露天电影。不久之后,又有一帮电工住进周庄,在街脖子上埋水泥杆,在每家墙上打眼儿穿线,一些电线通过水泥杆引进房屋,黑暗的世界顿时被电灯照亮,一些更热闹更有意思的人和事明晃晃地照进他们的生活,年轻的他们,根本无法知道他们奶奶的心里是否黑暗,缘何黑暗。

近在眼前的儿孙忽视秉德女人,远在天边的承多倒是百般关心,又一年三月,房后的土豆花开始放苞儿,他从城里寄来一封厚厚的信和一个大大的包裹,在信里,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母亲的感情,他说妈老了,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呵,他说闲时不要老在炕头儿坐着,要多上两个不在身边的哥哥家串串,他说他睡不着觉时,家乡的街道、草垛、大田、河道常常就在眼前。他虽然在包裹里装了满满十袋麦乳精,可他信里没提孩子一个字,仿佛他的心里只有母亲。

可是秉德女人并没因此而打起精神,要说在苦熬中盼望和等待,其实有一丝盼望最真实也最真切,那就是承多的消息。知道党不信申家人了,都是承多告诉她的,她盼承多消息,其实是盼望承多告诉她他的情况有所改变,是盼望他有一天回到家里接走家远。他在信中不提党也不提家远,秉德女人眼前的黑暗越发地深不见底了。

在所有指望都不复存在的日子里,家远,这个大脑壳小眼睛,一天到晚叫哭不休的孩子,在秉德女人眼前愈发清晰了,如果说那些指望里有什么是现实的,那么对秉德女人而言,最近的现实就是家远了。他在这个家里已经呆了一年多了,他和家树的儿子永虎、承国的小闺女家娇在一块,给这个家带来了太多的麻烦。承国看不清,也许不觉得麻烦,承国媳妇一定是觉得麻烦,两个孙子媳妇一定是觉得麻烦。如果知道哪一天能接走,麻烦也就麻烦了,可是这麻烦就像二道河里的水,哗啦啦流淌着根本没个边际,这时,不被大家留意的秉德女人便留意起大家来了。起初,她只留意家远是不是在哭,他一哭,她就警觉地打量四周,看是不是有人打了他,时间一长,她确实有所发现,家远把水道沟里的烂泥拍到猪背上,用小手在那里乱画,承国媳妇喊他不听,就冲他拍了一把掌。有了这一发现,她并没马上恼怒,人家替你伺候孩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可当有了另一个发现,她便再也沉不住了。这一发现不是承国媳妇烦家远,而是承国媳妇烦承国,比如承国眼睛看不见,承国媳妇总是喝五吆六,他进屋撞了孩子,她没好气地说:“看看你,就不能用脚蹚着走?”饭桌上夹菜夹不准,动不动就掉到桌子上,她没好气地说:“看看你,淋淋拉拉的就不能用饭碗接着?”在秉德女人看来,她看上去冲的是承国,实际冲的是家远。当然一开始她并没点破,只是当着一家人的面儿埋怨道:“承国眼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像喝唬孩子似的喝唬他?”

谁知,就像一场旱天里的雨,这话正中承国媳妇下怀。也就是说,承国媳妇并不愿意那样,她是怕两个媳妇嫌弃,是为了不让媳妇嫌弃,才主动表现出嫌弃的,这么做她其实心底很难受。婆婆给了她台阶,借这个台阶,她迅速校正自个儿,不但再也不喝唬,见承国进门,还上前扯他的衣袖引着他走,吃饭时,同样的菜,她还要单独盛一碗放到他的跟前。这也许是承国媳妇最愿意做也最想做的了,从嫁到申家,不是跟婆婆哥嫂在一起,就是跟婆婆儿媳在一起,她从没单独伺候过承国,承国也从未单独吃过小灶儿,可如此一来,事情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秉德女人居然从中发现了媳妇对自己的忽视。这是一个奇妙的变化,她原来觉得承国媳妇冲承国发火是在冲家远发火,可她不发火了,对承国好了,心底又有说不出的滋味泛出来。天地良心,她一点儿也没有跟儿子争什么的意思,没有承国,可以说就没有申家这一大家子人的现在,可是这想法一点也控制不住那滋味泛上来。那滋味泛上来,一个晨光里饱含着某种愁绪的早上,秉德女人沾水梳了梳头发,戴上承多在城里买来的丝线簪网,穿上承多在城里买来的涤卡夹袄,轻手轻脚走出后门,绕过屯街,向后山山野走去。

虽然已是深秋,可因为生产队的社员还没来得及把镰刀挥向后山,被苞米秸挡住视线的秉德女人动辄就迷了路,需不断停下来前后张望。她歪扭着僵硬的老腿,绊绊磕磕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路哆哆嗦嗦,大汗淋漓,终于摸到长满蒿草的荒坟跟前,竟然不顾湿漉漉的露水,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她坐到地上,大张着嘴喘息着,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像灶坑的风箱。一点点平静下来,才开始寻找秉德的坟。

秉德女人出来找秉德,是想和秉德说说话,她太孤单了。她想问问秉德,她这个根儿怎么就不好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怎么所有人都嫌弃她、不搭理她了……眼前这些坟堆儿,有秉德二婶二叔的,有秉东、承山的,还有承玉的。可因为她领人过来挖过,石板垒起的茔门掘在一边,根本认不出谁是谁的。挖出的深坑里,一群蚂蚁在爬上爬下,坟头的蒿草间,几只蜻蜓在飞来飞去,为了使视线更加开阔,有一个时辰,她慢慢跪起来,从坟堆远处往近处看,这时,就在她目光一点点从坟堆上的蒿草移到坟前矮趴趴的须草时,她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像一个卷着身子的蚯蚓,挂在一个土堆边的须草上,它的身上沾着泥土,可隔着泥土,有一星光亮,眼睛一样冲她眨巴着。秉德女人心口突然哆嗦起来,某个地方像被马蜂蜇了一下,有一种尖细的疼,霎时,脸膛就忽啦啦热了起来。她伸出发颤的右手,一点点接近了那个闪着光亮的蚯蚓,顺着须草的茎梗,慢慢往下撸,当她把它撸下来,握进掌心并猛地搂到怀里,她沙哑的嗓子里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喊:“承山呵,你可回来啦,你怎么回来啦呵!”

这实在是太意外的时刻啦,这个带着承山鬼魂的戒指,她领人来翻天覆地地扒都没能扒到,这会儿,她把它忘了,它却神奇地来到身边。因为这欢喜太巨大,也因为一直以来太孤单,秉德女人呜呜地哭一阵,又呵呵地笑一阵,哭时,她把它握在掌心,觑着眼盯着指缝看,好像一打开它就会自动跑掉,笑时,她又把握着的手送到耳边,好像它在和她说话,好像她听懂了它说的话。

那个早上,因为一枚戒指的失而复得,秉德女人不但再也不想跟秉德说话了,且仿佛板结的土地突然渗进雨水,皱纹纵横的额头和抽抽巴巴的脸腮立即舒展开来,有了血色。因为第一反应告诉她,承山是来救她的——有了戒指,把戒指交到大队,党就信她、信申家了,党信了她,信了申家,儿孙嫡女就不至于不搭理她了。她于是再也坐不住,把戒指握在掌心,慢慢爬起来,趔趄着去找通往徐家炉的沟谷小道。迈开第一步时,她觉得僵硬的老腿比原来好使多了,那里的筋骨像发好的面一样有了弹性。可是走着走着,突然地,她又停下来,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宝物,在她最需要时没有现身,现在现身,是不是承山不愿意落到公家人手里呢?他在她身边守了大半辈子,她和他说了大半辈子的话,现在现身,他是不是想听她说话,或者也和她一样太孤单了,太想找个人说说话呢?这么一想,秉德女人折回身,顺来时的小道又返了回去。不但如此,下了山坡,看到自家房后那片杨树林,往后门口瞅一眼,迅即又扭过身,趔趄着向东山岗走去。

秉德女人的想法非常简单,她要带承山上青堆子湾逛一逛,散散心,她要和承山在一起多呆一会,好好说说话。这个日子的天气又实在是太好了,不但一丝风都没有,日光在通向东山岗的土道上跳跃,就像有无数个承山的影子在跳跃。也是蹊跷,刚下了东山岗,拉碱泥的罗锅就在后边跟上来。上了马车,看着被日光染红了的尘土,秉德女人和承山说了一路的话。她说话,当然没有出声,只在心里说,可是因为秋天的山野太静,砍倒没砍倒的庄稼都沉睡了一般,她觉得她的话满世界都听见了。她说承山,都是妈不好,妈不该扔了你呵;你没让外人找到,又回到妈身边,你是有灵神的呵!她说承山,家里活着的人都嫌妈根儿不好,就你不嫌,你可真是妈的好孩子呵!她说承山,党不信咱家了,承多到现在连封信都没有,可是妈没死心,家里人都死心了就妈没死心,你说妈怎么就不死心呢?!

这么一路不停地说着,车很快就到了青堆子湾。走到十字路口,罗锅问:“嫂子,你想上哪?”

秉德女人愣怔一会儿,随口说:“拖拉机站吧。”

她这么说,只因为眼前有一辆拖拉机,可当罗锅把她送到拖拉机站门口,下了车,在那里慢慢站直身子,她竟哪也不想去了。她看到了家树!他们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他们穿着油渍麻花的衣裳,有的躺在车底下,有的站在车斗上。她虽然认不出哪个是,可正因为认不出,觉得哪个都是,心里才泛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他们所在的院子很阔敞,里边有一堆堆破铜烂铁,有一台台大卸八块的拖拉机,还有一间间没窗没门大敞着的屋子,那大敞着的屋子顶上,有一条长长的红布做成的横幅,上边写了一些金黄的大字,它挂在上边,就像人长了眼眉,使那下边的屋子、屋子外面的院子统统有了精气神儿。当然,在秉德女人眼里,最有精气神儿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个黑脸包公一样的汉子,他站在大门口,守着一条铁链子,一有车来,就把铁链子放下,车走了,再把铁链子挂起,一看就知道是看大门的。凡是公家,都要有看大门的,当年介夫兄弟在沈阳时有,后来承多在哈尔滨时也有。看着家树在有看门人看护的院子里忙碌,秉德女人心里边不怎么就亮堂起来了。

一开始,她这么看着,并没想往里进,可是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挪动了脚步,一边挪一边说:“承山,家树是个好孩子,俺反正来了,就把你交给他吧,他把你交了公社,他就得好了,咱申家就得好了。”可是挪了两步,刚刚挨进铁链子,她就觉得胸口发闷,握着戒指的手心就有汗沁出来。她于是停下来,往后退了两步,觑眼去看自己的拳头。握拳的手又麻又酸,不得不把戒指倒到另一只手里,平稳一会儿,她又说:“承山,去吧,妈对不起你,可妈没有办法。”又往前挪动,然而当她就要迈过铁链子,要冲黑脸包公打听家树时,她的胸口不是闷,而是猛烈地疼了起来,疼连着肚皮,连着后背,像有人在那里抽走了一根筋,这时,秉德女人立即停住,转身,因为转得太急,她感到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当她努力使自己站稳,定住神,便偷东西的贼似的朝人多的地方走去,直到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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