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斯听后,一时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安塔拉走了过来,问罢安好后,盖斯把侯泽法之子说的那番话向安塔拉说了一遍。
安塔拉听后说:
“安拉诅咒这个不听劝告的人!看来,我非动长矛和宝剑教训他一下不可!族王,我们到背信弃义的法札拉人那里去一趟,让他们尝一尝我们的厉害,看他们还要猖狂到什么时候吧!你暂且先忍耐一下。”
安塔拉不断用话刺激盖斯,盖斯终于怒不可遏地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假若我在那里,看到他那个模样,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一定抽出宝剑,让他身首分家!”
盖斯正与安塔拉谈话时,艾卜·法拉盖走进帐篷,来到盖斯的面前,连安好都没问,开口便说:
“盖斯,我爹说,你若把赌金送去,你就是高尚的人;如若不然,他从你这里把赌金拿走,你就成了低贱者。”
盖斯一听,顿觉眼前一片漆黑……
[0323]战场议和
片刻过后,盖斯气愤难抑,大怒道:
“好小子,就算你妈没有生你,你的部族里也没有你这样的一个人!”
盛怒之下,盖斯从腰间拔出短剑,一剑刺穿艾卜·法拉盖的胸膛,只见艾卜·法拉盖当即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骑士们见此情景,连哭带惊地叫道:
“天哪,艾卜·法拉盖丧命啦……”
他们慌忙逃回,向侯泽法报告了情况。侯泽法一听儿子被盖斯杀死,立即发疯似的撕破自己的衣服,哭叫起来。他的妻子听说儿子被杀,大声喊叫着走了出来,身边聚集着一群奴仆,人人面带怒气,个个痛苦万分。
侯泽法围着帐篷群转,边走边高声喊道:
“法札拉人,快起来报仇啊,报仇啊!堂兄堂弟们,快带上长矛利剑跟我去报仇雪恨吧!”
辛南·本·艾比·哈里赛仿而效之,因为他是个诡计多端的人。只见他摘下缠头巾,撕破自己的衣服,将那长长缠头巾挂在胸前,又哭又叫,竭力煽动骑士英雄们去报仇。
时隔不久,众多骑士走出帐篷,聚集在侯泽法周围,举矛舞剑,高呼报仇,情绪亢奋,直到黑夜过去,黎明降临。骑士们全部出动,村上只留下妇女、孩子和老人。
拉比阿说:
“我不能对我的部族抱有敌意。我既不与他们合作,也不与他们为敌。”
拉比阿对辛南很是不满,因为辛南一来到法札拉部族,侯泽法便倒向了他,遇事总是与他商量,而把他拉比阿冷落到了一边,让他变得没有什么分量了。侯泽法一直在考虑通过什么办法与盖斯及其兄弟们厮杀,于是命令手下人在村庄四周高声呼喊。
安塔拉早已打定主意,即令骑士们披坚执锐,飞身上马,向着交战的地方进发。他们的情况与法札拉部族相类似,一心投入战斗,帐篷里只留下妇女和孩子。哈尔斯·本·扎里姆也留了下来,因为他说“我不与我的堂兄堂弟及我的妹夫辛南进行厮杀拼斗”。
阿卜斯人与法札拉人之间的一场巨大灾难爆发了。两个部族之间的战斗从日出进行到日落,又从黑夜一直厮杀到次日天明,一时间刀光剑影,长矛横飞,天翻地覆,鲜血染红了黄沙。
安塔拉决意把法札拉骑士杀个人仰马翻。侯泽法出面了,他对族王盖斯说:
“喂,伊本·祖海尔,杀妇女、孩子,算不上什么本领,你亲自出战与我对杀,看谁配当族王才是正道。”
盖斯听后,一时觉得为难,最后还是决心出战,离开帅旗。安塔拉急忙阻拦,但盖斯没有动摇,而是飞身骑上达哈什马背,向着侯泽法冲将过去。侯泽法骑的是自己的那匹褐骏,迎了上去。一场堪入史册的厮杀开始了,长矛横舞,剑闪寒光,剑矛相撞,铿锵作响。双方的骑士们瞪大眼睛,各自注视着自己的统帅,不时呐喊助威,呼叫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
安塔拉对阿尔沃及其叔伯们说:“我们向法札拉人的右军进攻吧,免得他们增援,对盖斯发起进攻。”
安塔拉话音刚落,他们便光着头赤着脚,肩扛着偶像向大队人马当中走去,用拼杀的可怕后果恫吓骑士们说:
“堂兄堂弟们,凭创造光明和黑暗的安拉起誓,你们不要让敌人和嫉妒者看着我们相互拼杀而幸灾乐祸。你们停止争斗吧,不要让孩子们成为孤儿!让我们阿拉伯人停止流血吧!大地上已经没有我们的敌人,快支援你们的堂兄弟吧!请你们思考一下,背信弃义行径夺去了多少兄弟的生命!你们要想一想,谁在操控着你们的生死大权!如果各个部族相互杀戮,最后还会留下什么美好的东西……”
部族中的老人们也说着同样的规劝的话语,战火终于熄灭了,好斗的人们终于放下了武器,侯泽法退出了战场,双方人马脱离了接触。盖斯拿出大量钱财和若干峰骆驼作为艾卜·法拉盖的赎金。老人们离开战场中心之后,盖斯与侯泽法紧紧拥抱在一起;之所以如此,因为双方心中早有议和的打算。
眼见这种情况,安塔拉拔出青锋,走上前去,对侯泽法说:
“喂,这是什么主意?为什么法札拉部族要我们为死者出赎金?我们的刀剑锋利,长矛无敌,我们的死者只能用剑矛赎回。”
侯泽法说:
“女奴之子,住口!凭天房起誓,若不是神像出现在战场,我早就把你们驱散到旷野、谷地去了;到那时,你们的女人就会变成寡妇,孩子亦成为孤儿。可是,我派我的儿子去索要我应得的权利,你们为什么将他杀死,并且把他捆在马背上送回死尸呢?”
安塔拉说:“侯泽法,凭安拉起誓,就你的力量而言,你连一条狗也打不死。如果不看这么多位长老和骑士的面上,我定会让你认识一下哪些人是合法儿子。”
侯泽法对长老们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即使敌人把宝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利。”
他的弟弟哈迈勒说:
“哥哥,你何不放弃争端,与堂兄弟们议和呢?他们都是明亮的月亮和太阳啊!我们昨天用巨石击打了宝马达哈什,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而你派儿子去索求的是不应得到的权利。和平胜过战争,你就接受赎金,让他高兴而返吧!如若不然,战火又会复燃。”
说罢,哈迈勒吟诵道:起誓凭安拉,兄听我一劝:
若拒纳赎金,战火定复燃。
雄狮纵战马,征战只等闲。
休要伤盖斯,盾牌挡亦难。
不抵阿卜斯,家兄宜罢战。
莫愁盖斯行,昨己已背叛。
依彼当堡垒,议和在明天。哈迈勒吟罢诗,阿拉伯人纷纷感谢他的善意美言,一致劝侯泽法接受赎金,放弃敌对意念。英雄们回庄而去,盖斯将两百峰骆驼、十匹马、十名男仆、十名女婢作为赎金给法札拉部族,和解达成,村上的人们无不欢欣。
[0324]云雾谷中
第二天,安塔拉、哈尔斯骑马出庄,到野外打猎去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马利克。他们纵马围猎,快乐难抑,直到天气炎热难耐之时,方才来到云雾谷歇息。
云雾谷中有条溪水,水边居住着奥拉布部族人。安塔拉一行骑马来到溪水边,见那里有一位老翁和他的女儿在一起。那姑娘身材高挑丰满,皮肤白皙,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下嵌着一对羚羊双眼似的含情明眸,鼻梁高挺,樱唇下面一口皓齿有如碎玉。马利克一眼望去,便打内心里爱上了那位姑娘。他走到老翁面前,向老人问过安好,然后说:
“老人家,这位天仙一般的美女,可是你的什么人?”
老翁说:
“主公,这是我的女儿,是我的独生女。她在帮我放牧。”
“老人家,可有人向她求过婚?”
“主公,一个穷苦人家,有谁来顾看一眼呀!”
老人连声诉说心中之苦,话音渐高。马利克说:
“老人家,你愿意我来做你的女婿,让你的姑娘做我的妻子吗?如若愿意,我甘愿将我的财产交给你支配,让你甩掉贫穷衣帽。”
老人微笑着说:
“主公,此乃求之不得呀!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我是个穷苦人,你是王子呀!”
马利克说:
“老人家,别这么说!不要认为只有钱财才能提高人的地位,而阿拉伯头领们的门第出身不是最好的资本。”
他们正交谈时,已经饮完马的安塔拉和哈尔斯来到了,问起马利克与那个放牧的阿拉伯老翁说了些什么。马利克把自己对那位姑娘的爱慕之情向安塔拉说了一番,然后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你过去总是说到你对阿卜莱的深爱之情,我一点儿都不理解,反倒说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狂。刚才,我看到那位姑娘含情脉脉的春水荡漾的一双明眸,我这才尝到了爱情的甜美滋味。”
安塔拉听马利克这么一说,知道爱情改变了他的心灵,于是说:
“主公,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有了这么深刻的体会,何况我已经等待了数月数年呢!”
安塔拉走到老翁跟前,对老翁说:
“老人家,你就要告别贫困,该高兴了。你把女儿许配给这位王子,他就能让你荣华富贵,成为部族首领;不论年长年幼,族人中谁不听你的命令,你就能让他变成猛禽口中的美食。”
老翁说:
“凭安拉起誓,我和你们在一起,宛若在梦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别无可说,就请你们把我的女儿当作礼物笑纳吧,不用聘礼,不动钱财,不讲条件,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了。”
他们听老翁这样一说,马利克的心深深同情、怜悯老人,说道:
“老人家,凭安拉起誓,我决不让阿拉伯人背后议论我是伪善之辈,我更不希望人家说我娶妻不出彩礼,让自己成为人们的笑柄。老人家,我一定付出足以让你满意的聘礼,让你富裕起来。一旦我与你的女儿成亲,你就等着看我如何酬谢你吧!”
马利克得到迎娶保证之后,高高兴兴返回家园。安塔拉也为他感到高兴。
回到家中,马利克把自己与那位姑娘一见钟情的经过向盖斯讲了一遍。盖斯听后说:
“你是怎么啦?那么多漂亮的阿卜斯部族姑娘你不要,怎么偏偏选定了一个奥拉布部族的姑娘?”
他俩对盖斯说:
“主公,爱神的安排谁能预料啊!马利克的一切作为合乎情理,就请你为他感到高兴,感赞安拉的恩赐吧!既然他无心与本部族的豪门姑娘相恋,就让他随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所爱吧!再说,他也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哟。”
盖斯说:“骑士之王,既然事情像你说的那样,那就让他与你在同一天举行婚礼吧!”
“这件事嘛……”安塔拉说,“还无法一言为定,因为这要看我的叔父马立克的安排。我们还是先为主公马利克办喜事吧!至于我与阿卜莱的事,还得等待善门的开启。”
事情商定,次日清早,马利克即派人给奥拉布老人送去锦衣、钱财、珠宝,同时派去了十顶镶金嵌银、内衬绣花锦缎幔帐的驼轿,还送上帐篷、活羊、骆驼、美酒。马利克急于迎接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催促人们办事要快,并给他们规定七天之内要把一切事情办妥。
大批人马和财富到达奥拉布部族,那里的老老少少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他们宰驼杀羊,举行盛大宴会,一片欢歌笑语。
一切准备就绪,马利克换上锦衣,一番梳理之后,一副标准美男子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身材匀称,容光焕发,面似皓月,静若枣椰树挺立,动似春风吹拂杨柳。旋即,在十位骑士和他的五位兄弟陪同下,快马直驰奥拉布部族居住的云雾山谷。
一行人马到达云雾谷,马利克进入搭在一片丛生绿草中的喜帐。本部族和奥拉布部族的长老们纷纷走上前来向马利克表示祝贺。喜宴摆好,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宾客饱餐之后,仆人们端来美酒,人们把盏交杯,畅饮交谈,舞女们在歌伎、乐女的伴唱下翩翩起舞,欢声彼起此伏。一连欢宴三天之后,伴娘们将新娘新郎送入洞房,花烛之喜自不待述。
婚礼结束,男男女女各自回帐篷歇息。有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们一夜醒来,不期欢乐变成了悲哀……
[0325]血染洞房
死亡之箭既已射出,必有人中箭身亡。岁月既有赐赠,也必有所索取。前面已经提及,侯泽法因背信弃义,儿子法拉盖出使遭杀;接受赎金之后,双方和解。但是,当侯泽法回到家中时,妻子因失去儿子又哭又闹,对他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你不该成为我的丈夫,我也不该做你的妻子!”
妻子躲开他,独自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有一天,侯泽法在辛南的陪同下去看妻子,只听她边哭边吟诵道:人丧刀剑下,羊驼怎偿命?
唤声侯泽法,耻辱衣伴终!
胆怯女人心,当畏敌言中。
莫听弟所语,万事有前定!
替我报仇冤,挥剑向敌冲。
泪流伴日夜,死神将我等。
此有怯懦夫,丧子心不动。
牙刷树上鸟,似我放悲声。
赛马押注日,一举成苦痛。
你身背大山,时久方觉重。侯泽法听罢妻子的吟诵,回忆近日往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此诗句在阿拉伯人中传诵开来,骑士们争相咏诵,将之称为“悲韵”。侯泽法走进帐篷,对妻子说:
“堂妹,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是在经过长老们的说情之后,才从盖斯手中接过赎金的。他们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
辛南说:
“当然应该接受赎金。不过,还要设埋伏,抓盖斯的一个兄弟,将之杀掉,以报仇雪恨。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这话只能说在你我之间,不能让拉比阿知道。只要杀死他们一个人,就能让他们的整个部族大惊。”
二人轮流安慰侯泽法的妻子,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时隔不久,传来盖斯的弟弟马利克即将与奥拉布部族姑娘结婚的消息,侯泽法便召集他的兄弟哈泽莱和阿尔夫商议出战之事,二人支持侯泽法的谋划;侯泽法没有告诉哈迈勒,因为知道他不会同意自己的安排。
商妥之后,侯泽法便率领七十名骑士连夜向云雾谷进发了,因为过度兴奋,未曾问一问安塔拉是否与马利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