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回屋后等了大晚上都不见景祥回来,自打她十六岁入府自今也已有四年光阴。却哪里见到王府中有过这般阵仗,王爷押着两个贝勒在祠堂领罚。而那才进门一日的新媳妇则湿淋淋的跪在王妃门前,这安亲王府的日子看样子是不得安宁了。不知为何,席玉从见了芯兰宁死不从的倔强模样,这心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令她慌闷的厉害,从进了自个儿的这屋子便如坐针毡站不是,坐也不是,紧锁的眉头更是一刻都不曾松开过。
“枣儿!枣儿!”推开房门看着快上了顶的月儿,席玉可再忍不住心中的慌乱,赶紧唤了自个儿的贴身丫头。
那枣儿也是个贴心的丫头,见自家的主子一脸忧色的回来,退下后更是不敢像往日那般早早歇下,只和着衣裳眯着眼坐在床沿上,一听见席玉的声音便应声跳起来奔向席玉屋里:“唉!”
一见枣儿过来,席玉赶紧拉着她吩咐:“我这才忆起怎么一直没见着芯兰的陪嫁丫鬟,今儿这事儿怕是轻易解决不得的。你赶紧去寻了那丫头,毕竟是一同从国舅府过来的,只盼她能劝住那倔强丫头好少吃些苦头!”
“福晋,枣儿逾越!那头的事情自然有人过问,您何必劳心伤神?您向来心善,是看不得人家受苦。可我怕福晋出头会受牵连。”枣儿也是好心提议。
席玉听了她这话,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你这丫头!难不成要眼看着新福晋大半夜凉在那儿受苦?让你去只管去便是,何时这般多言!”
见主子面有愠色,知道此刻不能再说枣儿才嘟着嘴赶紧领了命:“是!枣儿这就去便是。”
不多时,枣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福晋!福晋!人找着了,正被关在新福晋屋子里,好几个人看着都。任我怎么说就是不让进。”
听了枣儿的话席玉更是急得直打转,这院子里一阵细风过来她都冷的直想往屋里钻,那芯兰这会儿可是湿透了衣裳:“这可如何是好?景祥这半夜了也没回。算了,我亲自去走一趟。”席玉说着便往外走。枣儿见势赶紧跟在后头,脑子里忙转着帮想法子。
到了芯兰院子里,看着房门前站着几个神色威严的守卫,席玉心头先是一怔,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调派了铜盔卫士,王爷为何动了这么大的怒火。来不及多想席玉紧握拳头硬着头皮直往前走。可这人才刚到门前两只粗壮的手臂便交叉横着她眼前:“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两位将军!这位可是你们护军统领的福晋,可能行个方便咱们进去说几句话便出来!”枣儿赶紧上前求情,妄想着能看着主子的身份通行。
“没有王爷的话,任何人不得入内,福晋请回!”两人异口同声不容转圜。
席玉正头疼不知该如何是好,屋里便传来了嘶哑的声音:“铜铃知晓小姐此刻定是受了罚,外面来的若是我家小姐能信得过的人,求求你们去找多敏格格她定是会出面救我家小姐!铜铃在这儿给你们磕头了!”
原本铜铃在屋里提心吊胆的等着芯兰回来,直到天色暗淡却连个影子都不见,直至掌灯时分安亲王和王妃突然进了院子。只见王爷一挥手,几个下人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屋,铜铃吓得冷汗直冒却杵着慌了神。没让她说一句话,王爷便下令让人把她关在屋子里,任何人不得进入。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关在屋内,也只能嚷着求着放她出去找芯兰,就这么哭嚷着沙了嗓子都不得脱困。她是贱命一条死活无谓,可她断不能眼瞧着芯兰出事。一听门外有人求情来见她,想必是站在她们这一处的,如今也只能盼着来人能帮自己。
铜铃说完,在屋里磕得“砰砰”直响,席玉跟枣儿在外头听的是心惊肉跳:“好丫头,快别做傻事!我来便是为了芯兰妹妹,我这就去找多敏!”说着赶紧拉着枣儿往多敏那去。
铜铃在门后听了席玉的话,心头大松这才觉得一阵眩晕“砰”的一声晕倒过去。
就在席玉跟枣儿刚出了院子,便撞着了人,若不是枣儿在一旁及时扶着,怕是席玉能一屁股摔在地上。
“哎哟!这是谁慌慌张张的忙赶着投胎?”这人说的怪声怪气,却能听出正是柯琴身边的小遥。
枣儿向来看不惯,小遥仗着自己主子在府里作威作福,好在平日里隔得远没什么交道,可这会儿明摆着人家是来找事:“呸!哪来的疯狗分不清主子奴才的乱嚷嚷?狗命死了怕是都无人理会,撞坏了福晋就是十个脑袋怕是都担待不起!”
“嫂嫂的丫头可真是调教的好啊!”柯琴却自己提着灯笼从席玉两人后方走了过来。
席玉也不是蠢钝之人,主子拿着灯在后头,丫头却空这手隐在这昏暗的夜色中摆明了是来拦路。此刻席玉忙着去寻多敏,也不心在此与柯琴纠缠。
“我这正准备回屋呢!夜深了,妹妹也早些歇着。”说完,席玉便拉着枣儿想脱身。
不想那柯琴可不肯就此轻易作罢:“嫂嫂的屋可是在这头,夜色迷人,走错了路可是怕费力劳神!”这一语双关倒是让席玉忆起了什么。
顿下脚席玉似是自言自语:“景祥向来与王爷一同下朝回府,今日两人都让圣上留在在宫中用过晚膳。王爷不喜芯兰早便是人尽皆知的事,更不可能一回来便寻芯兰。景祥才进屋便被唤到前院,之后咱们才跟着王爷到了后院守着。芯兰外出的事定是有人告密。只有你的院子跟芯兰近…”
席玉聪慧却也单纯,转过身便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你究竟是说了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才令阿玛那般恼怒?”
听了席玉一番话,柯琴自然知晓她已经察觉是自己在王爷跟前扇风点火:“嫂嫂迷路可不打紧,这话乱说了出来可怕是要伤了你我的和气。你说呢?嫂嫂…”柯琴走至席玉身边,提高了手中的灯笼几乎贴近了席玉的脸颊。
柯琴偏着头在席玉耳边说了句什么,再抬起头这也便让席玉看清了柯琴眼中的阴毒,及对自己的厌恶。自打柯琴进府不久,人人便知她嚣张跋扈除了王爷王妃和景泰便谁都不放入眼中。却不知她是这般阴险之人,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的让女人都能动心的脸,席玉突觉陌生惶恐。
柯琴将手中灯笼交给巧秀,两人就这么突来突往消失在夜色中,席玉却突觉自己抓着枣儿的手都已湿润,若在白日里定能让枣儿见了自己惨白的面容。
“福晋?”枣儿察觉席玉不对劲,赶紧唤了声。
席玉回了魂一般,却死死抓着枣儿的手:“枣儿,赶紧去找多敏。”
“福晋!”枣儿隐约察觉席玉的异样,却因被席玉拉着慌张赶路而不能确定,只得紧步跟在席玉身后。
王妃在佛像前虔诚的念了一遍经书,巧秀赶紧将王妃扶起:“夜深了,床已经铺好,王妃可是要歇下?”
“那妖女跪了多久了?”王妃起身倒也还想着外头的芯兰。
“回王妃,可是有大半个时辰了。”巧秀一直便受柯琴的好处,自然跟她一般将芯兰当做眼中钉一除为快。
“嗯!”王妃应声便往门外走去,巧秀见状便也跟了上去。
开了门便见芯兰此刻一身狼狈的跪在院子里,几欲向前栽去。见状王妃眼中严色一敛,心中顿时软下。本想着如何开口让她起身,一旁的巧秀却一直盯着她的脸色赶紧开口:“王妃实是疼怜福晋,只要福晋开口认个错便好。也好让王妃对王爷有个交代!”
芯兰此时早已口干舌燥,头重脚轻费了劲的抬起头,恍恍惚惚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想开口却喉头干涸的说不出话,最后也只奋力的说:“何错之有?”
一个何错之有,王妃便又皱紧了眉头,眼中怒色顿生。可这火候还不够,巧秀便只好在一旁点点火再扇一把风:“福晋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做了这般错事怎能不知悔改,如若传了出去可不单是坏了福晋跟国舅府的名声!福晋还是早些反省别让下人们看了落了话柄。”
“我看是你们该反省!不过是一个个披着华贵头衔的可怜虫!整天困在这镀金笼子里等着一个,只能与别的女人瓜分的男人,何其愚蠢?你们谁不该反省…”先是国舅府接着又是安亲王府,她芯兰就这么如同物件来来去去任人宰割?她宁死不会屈服!
“给我打!恨恨的打!”王妃颤声发令,气的直是发抖。
芯兰的话无意戳中了王妃的痛楚,一旁的巧秀万没想到如此不费心机的便让她芯兰自己惹怒了王妃,听着此时院中“啪啪”的鞭打声,看着趴倒在地却再无力翻身的芯兰,巧秀她可是笑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