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眨眨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杜老头,咽了口吐沫,“我说,我说实话,你不能不信!”
“说吧,老夫仔细听着。信与不信,是老夫的事”杜立德一甩袖子,晃悠悠的走到桌旁坐下。
丽华扯了扯焦黑的衣服领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哗啦啦的喝下去,清清喉咙把自己莫名其妙被雷劈到此处的前因后果据实讲了出来。
“喏,就是这样了,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丽华讲完,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杜立德。
杜立德听了一声冷笑:“天打雷劈又什么用,谁知道一道天雷下来又把你劈到哪里去了。”杜立德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说的是真是假,老夫一验便知。”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丽华嘿嘿一笑,“你在这等老夫一下,等会有好东西给你见识。”
丽华看着杜立德贼兮兮的笑容,莫名的又是一个寒颤,不过还是决定乖乖的待在房间里。
不一会儿,杜立德就晃晃悠悠的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绛紫色木盒子。“来来来,小丫头。”杜老头朝着丽华招手,那动作,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狼外婆,活生生一个披着狼皮的大叔。
丽华梗着脖子去了。“把手伸出来。”杜立德在木盒子上这里按按,那里摸摸,啪的一声,盒子自己就弹开了。丽华伸着头往盒子里瞅了一眼,只见一只肥乎乎的大白虫子昂着头也看着她。
丽华愣愣的看着胖虫子,胖虫子也看着她。大眼瞪小眼,把站在一旁本来信心满满的杜立德弄得心里忐忑不已。丽华突然“哇哦”的一声,大白虫子也“吱哇”一声,浑身一个激灵掉头就想跑。杜立德被前后两声大叫惊得差点没把盒子丢出去,手一哆嗦,把胖虫子从盒子里甩了出去。丽华这边伸着双手就把虫子接到手里。杜老头一看,大惊失色,就去打丽华的手,丽华双手捧着虫子往边上一让,嘿嘿的笑着,也不搭理他。
“哈哈,还想跑,被姑奶奶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能跑出我手掌心的!”丽华变捧为抓,把虫子抓到眼前,继续大眼瞪小眼。大白虫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不停的扭动身子,一会儿变成黄色,一会儿变成红色,到最后居然变成了通体漆黑。
杜立德在一旁看着,心中翻江倒海,这丫头果然不是一般人,蛊王被她抓在手里像是无害一样。他心里可是很清楚,这只从苗疆抢回来的蛊王极其通灵,浑身剧毒,沾之即死,就算是他也无法用手去直接触碰,而是要戴上专门克制蛊王剧毒的天蚕丝手套。可看丽华这个样子,完全丝毫没有被蛊王的剧毒所影响。他心里又开始犯迷糊,蛊王在他手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出过方才那样的尖叫声,更别说像此刻这般不停的变换颜色了。
丽华不理会一旁百思不得其解的杜立德,只是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逗弄着蛊王。蛊王挣扎了一会儿,软了下来,颜色也渐渐变成了白色。
“诶诶,怎么一下子好像瘦了一圈?”丽华用手指点着蛊王小小的脑袋。蛊王哀怨的看了丽华一眼,“叽”的叫了一声,便再也不动了。
丽华看着蛊王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也有点心疼,就把它轻轻的放在木盒子里,再看杜立德,和蛊王一样一脸哀怨的望着她。
“丫头啊,这个这个……”杜老头搓搓手,思量着怎么开口,这个丫头是个宝啊,错过了再也找不到这样体质特异的人了,不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她拜自己为师,不然自己真的要在此孤独终老了!
“不如你拜老夫为师吧!”想了半天,杜立德才支支吾吾冒出了这么一句。
丽华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老头看起来挺厉害的,自称鬼手毒医,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不知世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拜他为师在这蹭吃蹭喝,学点生存之道,貌似也不是什么赔本的买卖。刚才说打死也不拜,那打不死就拜了吧。
杜立德在一旁看着丽华脸色变化,心中正忐忑着呢,却见丽华躬身一拜,清脆的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杜立德的心像刚学会轻功那会儿似的,不受控制的七上八下,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把心沉到了肚子里,脸上都笑出了花了,看着面前这个小胖丫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有眼缘。
“来来来,我的好徒儿,为师定将平身所学全部倾囊相授!”杜立德乐呵呵的把丽华从地上扶起来,开始浑身上下一通摸,“这个这个,为师给你点什么见面礼好呢?”
丽华看着这个不老的老头也觉得很顺眼,这老人家脾气虽然有点古怪,但是还是个好人。一般来说照武侠小说的套路来讲,江湖上名号和“鬼”啊,“毒”啊什么的搭边儿的,都不是好人,但是这老人显然不是。
丽华看看手中的盒子,挠挠头,“师父啊,您把这个虫子送给我呗!”杜立德心想,蛊王是世间七珍之一,倒是勉强配的上自己徒儿的身份,以后她行走江湖,说不定也用的上。就点点头,“行啊,你喜欢就送给你了。不用特意去喂食,想起来了喂点毒虫毒草什么的就行了,反正饿不死。”杜立德自己心里唏嘘不已,本想借用丫头的一点血,用蛊王试试丫头所说自己的血液有毒是不是真的,没想到错打正着的,收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看蛊王对这丫头畏惧的样子,这血液估计不是一般的毒啊!不管她从哪里来,在这里,就是我杜立德的好徒儿,这世上没有人能欺负的了她!
丽华拜了个便宜师父,还得到一条可爱的新宠物,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却见自己的师父一脸的严肃表情。心里有点不安,拽拽他的袖子,说:“师父,是不是这什么蛊王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要了吧。”
杜立德一听,心里暖烘烘的,心说这丫头还真是会为人考虑。换上一脸自认为很慈祥的笑容说:“我还觉得这蛊王配不起我徒儿的身份呢。为师会把最好的都给你,让这世上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一晃三年过去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万葬谷依旧被瘴气包裹的严严实实,连飞鸟都尽数绕行。可就在这生机断绝的山谷深处,却有一处好像世外桃源的地方。绿竹掩映下,几间竹子搭成的高脚楼立在一小片雾气缭绕的湖水旁边,湖边还整齐的种着几垄药材。一个俏丽的姑娘怀里抱着个簸箩,蹲在湖边的石头上清洗药材。这姑娘身着一身浅灰色的粗麻布衣,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头发被一根黑色的木簪松松的挽在脑后,弯弯的眉,大大的眼,嘴边两点浅浅的酒窝,说不出的活泼俏丽。
正在这姑娘专心洗整药材的时候,一根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银针朝着姑娘直射过来。姑娘眉头轻皱,不见怎么动作,就将银针捏在了指尖。仔细的闻了闻后,一声冷笑,在腰间一摸,一甩手,又将银针射回了来时的方向。
“哎呦!”一声惨叫声传来,竹楼后面的灌木丛里悉悉索索的跑出来一个头发胡子都雪白的美大叔。“我说丫头啊,你就不能对我老头子客气一点,你这是欺负老弱啊!”
丽华抱着簸箩转身朝竹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谁为老不尊,天天尽弄些小儿科的暗器来讨人嫌。”
大叔被这话呛的一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着头思量该怎么回嘴。却见他的脸色渐渐的由白色慢慢转变成绿色,可他自己却完全不知情似的,趾高气昂的说“你这丫头,把老夫的毒针又射回来,以为能伤到我分毫嘛?”丽华抬头瞧他一眼,冷冰冰的说:“不加点料,不是我的风格。”朝着湖边一努嘴,“我刚才把手帕落在湖边了,帮我拿一下。”
美大叔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嘴里嘟囔着忤逆不孝,却还是朝着湖边走去,没几步,便看到一条白色的手帕落在湖边的石头上。他蹲在石头上把手帕捡起,一转眼便看到了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慌忙的用手中的帕子沾了湖水往脸上擦。刚擦了没几下,便听到远远的传来那姑娘的声音:“杜老头,别用那帕子擦脸啊,那是我给小白洗澡用的帕子。”
美大叔又是一声惨叫,从湖水中看到自己脸上的绿色非但没有被擦掉,反而呼啦啦的冒出一片大红疙瘩。“丫头啊,你这是什么料啊,你这是要把师父的老命折腾没啊!”
姑娘在竹楼前把洗干净的药材分类晾晒,听到老人的惨叫,嘴角一翘,荡起两点柔柔的酒窝。“谁叫你闲的没事乱丢东西!报应啊!没事,过两个时辰自己就下去了。”
美大叔唉声叹气的用根木棍挑着手帕回来,顶着一张绿色且遍布大疙瘩的英俊老脸可怜巴巴的望了望瞧也不瞧他一眼的姑娘,叹着气走进竹楼里去了。
这个老人便是人称鬼手毒医的杜立德,姑娘便是丽华。
杜立德这个二十四孝师父三年内倾尽所能,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丽华,花费了三年功夫,帮丽华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和医术。第一年,杜立德几乎是倾尽所有存货,将自己大半辈子收集来的药草毒草都用来给丽华洗筋伐髓,重铸身体,并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毒焰功法传授给了丽华。第二年,更是将自己一身的诡异毒术和世上无人能敌的医术都教给了丽华。在这之后又用了一年时间,不惜耗费自己功力硬是帮丽华将毒焰功提升到第六重,并教给她一套十分诡异的不知名轻功,据他自己说,是从一个老混蛋那里偷来的,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轻功功法。
丽华也是个十分坚强的姑娘,洗筋伐髓的痛苦是一声不吭的熬过来,初练毒焰功那种几乎将身体焚尽的炽热也忍了过来,为了更好地施展毒术和医术,丽华经常在自己身上试药,尽管天赋异禀,却也有几次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每天拼命的练功,让原本胖乎乎的丽华瘦了一圈又一圈,照杜立德的话讲,就是“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杜立德每天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拼命,心疼的同时也在暗自得意,叫那个老不修和那个老混蛋天天在自己面前炫耀有个好徒弟,哼,我这徒儿绝对比他们家的两个小子强!等到丽华功成出谷的那天,吓死你们两个老不死的。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丽华的武功和医术毒术都得到了杜立德的认可,在某些方面甚至杜立德自己也自愧不如。
中午,丽华轻轻松松的张罗出几道清粥小菜,大半都是具有药补功效的药食。一老一少拿着筷子默不作声的吃着。
“丫头啊,你在我这也学的差不多了,老夫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不如过几天端午节,谷中瘴气略有消散的时候,你就出谷吧!”杜立德一边吃菜,一边抛出这么一句,看似轻飘飘的,心里却像针扎了一样疼。
丽华夹菜的手一顿,几根菜丝儿落在桌上,“嗯”了一声,继续吃起饭来,心里也是很难过。三年时间,丽华已经适应了万葬谷的生活,习惯了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对她“骚扰”和发自肺腑的关爱,虽说之前经常想着要出谷的事情,但是这突然一提起,就觉得万分不舍。端午节啊,那不就是两天后了?
杜立德见丽华埋头吃饭,心中更是不好受,叹了口气,放下碗筷,“丫头,你来了这么久,一直在这谷中陪着老夫,老夫这些日子也很开怀,但你终归是要离开的,如今你武功医术都大成,为师也放心许多,想你在江湖上也绝对有了自保的能力,不如就出去闯荡一番吧。”
丽华也放下碗筷,应了一声,“是,师父。”杜立德摇了摇头,这丫头除了拜师那天叫了几句师父外,一直称自己是杜老头,要么老杜头,几乎再没有叫过自己师父了,不禁掬了一把辛酸泪,自己这个师父也当得不容易啊。
丽华收拾了碗筷,端去了厨房。杜立德思索了半刻,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丽华回来的时候,看到杜立德整对着一桌子的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发呆,“杜老头,你这干嘛呢?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杜立德拿起一个绿色的小瓷瓶,“这是老夫的得意之作,碧水,中此毒者,一个时辰内便会化为一滩绿水。”又拿起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百毒丹,能解百毒,就算遇上什么奇毒,也能暂缓毒性。”丽华在一旁耐心的听着杜立德将每一种药都介绍了一遍,心里暖暖的。
“这瓶就很一般了,但却居家旅行坑蒙拐骗打家劫舍所必备良药,软骨散,俗称蒙汗药。”杜立德放下最后一个小瓷瓶,背着手开始放气,“这些都是老夫的存货了,丫头你都拿去吧,行走江湖人心险恶,留着防身也好,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把这些个药都招呼在他身上,让他死个千八百回的。老夫的徒弟可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丽华看着杜立德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心中十分感动。“师父,要么你跟我一起出谷吧,有您这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在我身边,我不是更安全,你也省的担心了。”杜立德叹了口气,哀怨的瞟了一眼丽华,“你以为老夫不想出谷嘛?老夫已经在这待了十年啦!”紧接着面色一紧,“都是那两个老王八,非要打什么赌,害的我在这里苦守10年,哼,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苦守血海,一个苦守蛮荒。”
丽华听得一头雾水,这三年里,时常听到杜立德咒骂两个人,一个老不修,一个老混蛋,这两个到底什么人啊?“杜老头,你天天念叨的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杜立德冷哼一声,“那是两个老王八,不是人!”说着,坐下,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扫至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老夫,一个叫欧阳泽的老混蛋,一个叫倪煌的老不修,当时人称三尊,欧阳泽来自南方,人称南尊,倪煌来自北方,人称北尊,老夫凭着一身毒术和医术闯荡江湖,人称药尊。我们三人彼此不服气,一定要分出个高下,一直争打个不休。十年前,我们三人约定,在天山上决一胜负,输了的人就要到蛮荒死地苦守十年。”
丽华眨眨眼睛,“看来师父你输了。”杜立德不屑的瞥了一眼丽华,“老夫像是那么没出息的嘛?我们三人在天山顶上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竟然同时脱力。没办法,愿赌服输,便一人挑了一块天下三大凶地去苦守了。老夫就守在这万葬谷,欧阳泽去了血海,倪煌去了蛮荒,并约定十年后,让我们各自的徒弟再打一场,赢了的就可以率先离开凶地,输了的要再苦守十年。”杜立德眼巴巴的看着丽华,“老夫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靠你了啊,丫头!”
丽华瀑布汗,这三个老头估计是闲的太无聊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本来就年纪一大把了,还动辄十年十年,敢问他们加在一起还能有几个十年好过啊。
“他们两个来守凶地之前,各自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找徒弟,他们两个老王八都找到了好徒弟,天天来老夫这里炫耀,唯独老夫,走遍天南海北,也没有找到能让我看上眼的。”杜立德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那两个人,欧阳泽的徒弟听说叫什么来着,展昭?倪煌的徒弟叫什么?白什么玩意的,我倒是记不清了。不过好在啊,天不亡我,居然就在老夫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把你给送来了……”
杜立德后面说的话丽华已经听不到了,脑子里不断回响的就是,展昭,南侠展昭,御猫展昭……那个姓白的,恐怕就是锦毛鼠白玉堂了吧!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居然穿越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拜见一下敬仰已久的包大人呢!
“杜老头,你那个年代的皇帝是谁?”丽华兴奋的问起。“真宗赵恒吧,不过那时候他身体已经不行了,还曾派人来找我去给他看病,我们进入凶地之后没多久,皇太子赵祯就该继位了吧。”
果然是传说中的御猫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如今十年期满,这个江湖要热闹喽!啊哈哈哈!丽华心中狂笑。江湖,看我丽华华丽丽的登场吧!